唔……可恶的张姓小姐,想必就是那个说话刻薄之人。
鼻子里哧了一声,我道:“莫去管她们。白桥,你们几个近段时间也暂时先别往府外去了,若需买什么东西只管告诉负责采买的小厮们,让他们结着伙儿去。……樱桃呢?洗来吃吃。”
白桥为难地道:“樱桃是买了,却被那几位小姐看见,硬是要了去,说带去月满楼边看戏边吃,还说小姐你总归也会去的,便先让小婢回来了。”
哇了个呀呀呀的!这些女人欺人太甚!偷了我的铃铛也就罢了,我也不计较,竟然连我的食物都敢抢!不可饶恕!(果然还是食物第一啊……)
“欢喜儿!”我冲门外叫道。欢喜儿立刻跑进屋来,我沉声道:“去给我叫几个随唤小厮到府门外候着,小姐我要出府!”欢喜儿领命而去。
就算有什么逃犯躲在城内,这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之地,姑娘我随身带上几名保镖,他难道还能把我给劫了不成?再说了,就算岳灵歌再倒霉,也不至于那逃犯在这几百万人的大城里就偏偏看中她来下手吧?!——若果真那样我也认了!怪只怪老天不厚道,专挑穿越的欺负!
抄起我的小团扇儿,一路扇着风降着心火一路往府门外走,嘱咐绿水四个丫环看好院子,倘若岳清音突然回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在房中睡觉,想必他也不会起疑硬闯进去检查真假。
带着欢喜儿等五六个身qiáng体壮的小厮,我杀气腾腾地往那月满楼行去,远远便看见了那座三层高的小楼,还没等行至跟前,眼尖的我忽然瞅见了街角一株老榆树下,田幽宇正抱着胸立在那里,他身边还有三四个人,都是普通粗布装扮,想是身着便衣的护城兵卫,在街上对那逃犯进行搜捕。
想必田幽宇也是才到这里,否则不可能没看见田心颜她们。我心下琢磨:我要是一露面势必得被他捉住扭送回府,然而若告诉他田心颜正在满月楼内,说不定还可藉他将我那猫儿铃要回来。权衡了权衡,认为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也只有请田幽宇这疯子帮忙了。
主意打定,我做了几个深呼吸,一咬牙走上了前去,弱弱地笑着打招呼道:“宇哥哥……”
余音未了,田幽宇已经瞪着眼睛大步迈了过来,一把薅住我的胳膊就拉至了树下,将我往树gān上一推,一手撑在我耳旁,一手用力地捏住我的脸蛋子,bào怒的脸低下来,几乎要贴住我的脸,咬着牙道:“岳清音那混蛋没告诉你不许出府么?”
我被他捏得嘴都嘟了起来,呜噜着道:“宇哥哥……先放开我……再说话……”
田幽宇松开了手,却又就势把大掌按在我的额头上,qiáng迫我仰着脸儿看着他。我怯怯地道:“哥哥他告诉我了……可是,心颜姐姐她们约我出来看戏,我怎能拒绝呢?”
抱歉了田心颜同学,你既对我不仁,就莫怪我对你不义,为了要回铃铛,说不得这次要出卖你一回了。
果然田幽宇一听这话立马愤怒值上升了3000点,怒喝道:“心颜那臭丫头在哪儿?”
我指指他身后,道:“就在月满楼……”
田幽宇将我扯离树gān,忽然探下身狠狠地在我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这一下可真没留劲儿,疼得我痛呼一声险些飙出泪来,腿儿都软了,差点坐到地上。然后这疯子便拽着我的胳膊大步向月满楼走过去,怒声道:“待我捉住心颜那臭丫头以后你们两个就给我乖乖回家!”
一进月满楼便听得那唱戏儿的声音由三楼传下来,田疯子拽着我直奔三楼,三楼是人满为患,男男女女的客人们都正抻着耳朵全神贯注地盯着厅内临时搭起的戏台子上的人表演。
我和田疯子站在楼梯口处一阵梭巡,并未看见田心颜和那几个可恶的女人。我向着窗边一指:“她们方才定是坐在那里的。”但见窗边那位置的桌子上正扔着一个用络子络成的兜子,兜子里滚出三五个红红的樱桃来。
田幽宇拉着我走过去,问向旁边的客人道:“适才坐这里的可是几位小姐?”
那客人道:“正是,才刚不知何故地匆匆走了。”
我站在桌旁向窗外瞅,恰能瞅见方才我和田幽宇所立的那株大榆树下,想必田心颜看见了我被田幽宇痛揍的悲惨场面,吓得叫上那几个丫头一起开溜了。
才刚将属于我的那袋子樱桃束好口挂在腰间(还顾着食物呢……),便又被田幽宇扯着回至楼梯口,他那几位便衣手下和我的家丁们都等在那儿,听他对便衣们道:“你们几个务必把这位小姐安全送回家!”而后又转向我,瞪着眼睛低声道:“你给我乖乖回去,不许再出府半步!我去找心颜——待晚上回去再一一教训你们!”
老大哇,我可是被动的受害者哇,一切与我无关哇,你教训我做什么哇,那几个坏丫头你才该好好教训才是哇!
不理我哭丧着的脸,田幽宇硬将我塞给便衣们,想是心里担心田心颜,不再多说便大步迈下楼去。我不死心地转头又看看厅内,确实没有了那几个丫头的身影,便也只好乖乖跟着便衣哥哥们往楼下走。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去,忽然身后一阵喧哗声响起,扭头看去,见是那戏已经唱完了,客人们开始大批的退场,就像是在现代时观众爆满的电影院散场时的qíng景,人流大量地向外涌,还没待我急急奔往楼下,人流便涌过来将我和一gān便衣哥哥、家丁弟弟们给冲散了。
我连忙顺着楼梯往楼下走,站在门口四下寻找那几个便衣和我的家丁,正东瞅西看间,忽听得身后有人轻叫:“灵歌!灵歌!”扭头看去,见是田心颜正躲在月满楼后面的一条小巷子口处冲我招手。忙走过去道:“宇哥哥正找姐姐呢,怎么躲到此处来了?”
田心颜一把将我拉进巷子,道:“正是因他找我我才躲呀!若被他看见我在外面,不定要怎样发火呢!……他现在可走远了?”
我心说你就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躲在这儿有什么用。便说道:“姐姐还是先回府去罢,宇哥哥若见你在府中,想必也不会生多大的气,我哥哥说近来外面不甚安全,你我还是少在此处逗留得为好。”说着就想拉她出去找那些便衣,却被她拽住道:“先且慢,雨娟她们尚在楼中未出来,待等等她们一起走不迟。”
我奇道:“方才我进楼去找,并未看见她们哪。”
田心颜笑道:“方才我从窗口看见哥哥,便叫了她们一起躲,她们直奔了楼内茅厕去了,偏只我一个慌了神儿,径直从偏门跑出楼来。想这戏散了她们便也该出来了,咱们在这里等等她们。”
我才要答话,忽听得身后一个人道:“两位小姐是在等人么?”
扭头看去,见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正挠着头看着我们。
“正是,”田心颜道,“你有什么事?”
那人道:“方才有几位小姐让小的给二位小姐带个话儿,说她们在月满楼后门那条巷子里等二位小姐。”
田心颜笑道:“这几个丫头鬼机灵,竟然从后门溜了!咱们快过去罢,然后即刻回府!”说着便拉了我要往巷子外头走。
那小二挠挠头道:“二位小姐要去后门巷,从这条巷子穿过去往右一拐就是了。”
田心颜笑道:“是了,我差点忘了!——免得从前边绕过去被哥哥发现!”说罢转身又拉了我往巷子里走。
别看这条巷子外面是京都著名的酒ròu之地月满楼,巷子内却是安静异常,甬道两侧是两米多高的青砖墙,墙内是一些老旧破损的民居,长了绿漆漆的槐树,遮住了墙外一切喧杂的声音和墙内一切的生活气息。
我低头看了看青石铺就的这条幽深甬路,由于被两侧的槐树遮了阳光,石fèng间竟然还生了墨绿的苔痕,几只蚂蚁费力地抬着一具虫尸吭哧吭哧地往家赶,对面又迎上来一小队蚂蚁,看样子是打算来帮把手的。
收回目光,我停下脚步,道:“咱们还是从外面绕罢。”
田心颜扭回头来好笑地望着我,道:“从巷子穿过去多近哪,又不怕遇见我哥哥……”
我拉着她不由分说地转身便往巷外走,却见那小二仍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心头忽然袭过一阵寒意,暗叫不好,才扯起嗓子喊了一声:“救——”便见那小二两步迈上前来一把就扼住了我的喉咙。耳旁响起田心颜的半声尖叫,后半声未待脱喉便也被这人的另一只手给掐在了嗓子里。
——姓张的那几个丫头是和田心颜一起从三楼的座位上离开的,即便她们都看到了我,等我上去时却都已经不在原处了,那姓张的几个丫头又是如何得知我会和田心颜在一起呢?!分明是、分明是这个人方才躲在旁边听到了我与田心颜的对话而编派出来的谎言!
我顿觉一阵窒息,心道莫非老天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yīn我、让我逃来逃去也没逃过穿越定律之女主不是最幸运的就是最倒霉的那一个?老天大爷,我问候你老母哦!
因喘不上气而痛苦地张着嘴,我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面孔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男人,三十上下的年纪,中等个头,绝对的平凡,绝对的大众,扔店小二堆儿里就是店小二,扔砍柴的堆儿里就是砍柴的,扔死刑犯堆儿里……那也绝对的就是死刑犯。
他一手一个地掐住我和田心颜的喉咙,面上既没有bào戾之色亦没有狠毒之意,他的目光慢慢在我们两个的脸上和身上打量来打量去,眼底忽然浮现出一种令人由心底无端产生恐惧的笑。
“美人儿,”他低声开口,声音很是平静,然而正是这不正常的平静让人仿佛能感受到一阵临近死亡的压迫,“现在来听我的……闭上你们的美眸……我若不说睁开就谁也不许睁,否则……我就把你们这对漂亮的眸子抠出来挂在腰带上……”
我激凌凌地打了个寒颤,既骇怕又不甘心地慢慢闭上眼,听得身旁的田心颜鼻息渐重,想是已经吓得哭起来了。那人转动手腕,让我们两个转了个身,如此一来他就到了我们的身后,两只胳膊绕过我们的肩仍旧扼在喉咙上,然后在他的挟迫下一步步向巷子深处挪去。
我心中的恐惧并不比田心颜少,面前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那逃狱在外的死囚,对他来说死已经不是什么可怕的事qíng了,正是这种亡命之徒其行为才更为危险。面对着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杀死我们的人,再兼着闭上眼看不到周围任何的东西,黑暗本就令人心中生怖,双重的恐惧同时加诸在身,我的腿都已经吓得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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