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和谷雨站在沈妙身后,莫擎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沈妙倒也未曾说什么。对于明安公主的脾xing,沈妙知道的一清二楚。今日明安公主既是下了帖子的,便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真正危险的事。无非就是用一些手段让她吃苦头,沈妙来的时候便也做好了准备,只是苦头却不是白吃的。明安公主今日的所作所为,她也定会夸大十倍回报。
“你这张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本宫当然知道你胆子很大,否则在朝贡宴上,你便不会故意让本宫出丑了。”想到朝贡宴上发生的事,明安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要知道她是秦国最受宠的公主,便是在秦国皇室,也是人人都要畏惧她三分的。没想到到了个什么都不如秦国的明齐,却被沈妙引着在朝贡宴上吓晕了过去。一想到自己颜面无存,明安公主就恨不得杀了面前的人。要不是顾忌着如今还在明齐的底盘,又被皇甫灏警告了,明安公主现在就能让沈妙送了xing命。
她突然瞧着沈妙,笑了,道:“本宫见你箭术出众,倒是觉得秦国宫里少个像你这样的姐妹,不如同你们这里的皇帝提个要求,让你跟着本宫一同回秦国去可好?”
沈妙险些笑了,前世今生,这明安公主就仿佛跟她不对盘似的,如今这话却像是回到了前生,她自愿去秦国做人质的时候,明安公主也是这般对傅修宜说的。她说:“陛下且放心,既然是明齐的皇后娘娘,秦国自然会好声好气的对待着,便是本宫的好姐妹。”
结果在秦国,她所受的羞rǔ,却并不比在明齐的时候少。沈妙后来回到秦国,在后宫和楣夫人能坚持那么久得争斗,很多东西都是拜秦国那五年的遭遇所赐,学会隐忍和蛰伏。
“若是公主殿下有这个心意,与陛下说就是了。”沈妙浑不在意的一笑:“陛下若是同意了,臣女也只有与公主殿下一同前往秦国。”
明安公主本想连嘲带讽打压一番沈妙,不曾想沈妙竟然反唇相讥,沈妙是沈信的宝贝女儿,文惠帝就算是为了保住沈信,如今也暂时不会动沈妙。她怒视着沈妙:“你!”
沈妙微笑着瞧着她,并不言语。
“你放心,就这么回去未免也太委屈了你了。”明安公主冷冷一笑,眼底都是恶毒:“不如你进我太子哥哥府上,做个侍妾?或者做个侧妃?想来明齐的皇上也是很愿意呢。”
沈妙眉头微微一皱。明齐若是想和秦国jiāo好,联姻这个手段的确是不错。若是明安公主真的说动皇甫灏,皇甫灏提出要将沈妙娶回去做个侧妃之类,文惠帝也会答应的。而面对整个国家,就算沈信再如何不愿意,都无法与之抗衡。
瞧见沈妙微微失神,明安公主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忽而往沈妙旁边的侍女使了个颜色,那侍女猛地伸出手,将站在池塘边的沈妙往水塘里推去!
这一下来的又猛又烈,沈妙也猝不及防就往水塘里倒。惊蛰和谷雨惊叫一声,想过来帮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沈妙几乎都能感到水花溅到衣裳上的冷气,可是她唇角亦是冰冷。明安公主的手段无非就是这样,今日既然无法真正的伤到她,总要让沈妙吃些苦头。便是这样的结果,几乎都是沈妙可以预料的到的了。
沈妙“噗通”一声栽倒在水中,她是会凫水的,初冬的水虽然凉,却还不至于让她无法动弹。却听得身边又有“噗通”一声,起先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浮出个头,却瞧见身边亦是水花扑腾,那翻滚的金色,不是明安公主又是谁?
明安公主尖叫的声音几乎要将人的耳朵刺穿,她似乎是不会凫水的,尖声叫道:“来人!来人!”
明安公主的婢子们乍见之下也慌乱了,纷纷去找竹竿一类的救人,会凫水的皆是侍卫,可是侍卫都是男子,明安公主金枝玉叶,只怕碰了她的身子,第二日就要被看了脑袋,无人上前相救。况且……明安公主落水的地方也实在是太远了。
沈妙被推入池塘中,是从池塘边跌落的,是以落水的地方离池塘边也不远,可是明安公主好端端的,竟是直接落水落到池塘中间去了,便是连那竹竿都够不着。
沈妙瞧着这副滑稽的模样,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眼下却不是在水中看戏的时候,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她却是悠然自得的凫水往池塘边游去。
方游到池塘边上,惊蛰和谷雨已经满脸慌乱的要拉她起来,才到一半,便听得一声怒喝:“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自花园外走来两名男子,一男子金色华服,头带玉冠,面色yīn沉的几乎要滴水,将俊朗的模样生生破坏了三分。另一人却是鎏金紫袍,玄色大氅,半块银质的面具遮着脸,倒是也不改艳骨英姿,不紧不慢的跟着皇甫灏的脚步往这头走来。
“回殿下,公主落水了!”那些仆人连忙禀明。瞧着一众下人手忙脚乱的模样,皇甫灏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睿王的神色。可是睿王带着面具,面具下的唇微微勾着,谁能瞧得清楚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沉声对身后侍卫喝道:“去还不快去!”
那侍卫面色一僵,却也无可奈何,飞身朝池塘中掠去,大约是会凫水有有些武功的,当即便将湿成落汤jī的明安公主捞到了岸边。
明安公主呛了不少水,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尖叫着指向沈妙:“这个贱人,推我进水。太子哥哥,你替我杀了她!”
明安公主也是气急败坏了,这般的话都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皇甫灏心中一惊,开口阻止她道:“明安!”
明安公主一愣,这才瞧见皇甫灏身边竟然还站着睿王。她吓了一跳,随即脸色又愤怒的涨红。在这样风华绝代的男人面前如此láng狈,若是地上有个dòng,明安公主都恨不得钻进去。而这一切,都是拜沈妙所赐。
惊蛰没忍住,替沈妙反驳道:“公主殿下这话好没道理,明明是我家姑娘先落的水,如何又能腾出手去推公主殿下,我家姑娘又不是神仙,哪有这样三头六臂的能耐?”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同本宫说话?”明安公主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本宫在污蔑沈妙么?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贱婢给本宫抓起来!”
沈妙冷然一笑,将惊蛰挡在身后,道:“公主殿下是秦国人,惊蛰是我的人,这里是明齐,秦国人什么时候能在明齐的土地上随便撒野了?”
她用了“撒野”二字,可谓是一点儿也不客气,饶是皇甫灏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你放肆!”明安公主喝道。
“臣女不觉得自己放肆。”沈妙气势丝毫不弱。她如今又不是当初在秦国忍气吞声的沈皇后。况且连个丫鬟都护不住,这辈子便也是白活了。如明安公主这样仗着身份撒野的,对付她连用脑子也不必。
这里是秦国人的府邸,明安公主的下人们早已送来披风替明安公主遮着湿透的身子。可是沈妙却没有,她来的时候的丁香色披风已然湿透,几乎是贴在身上,便是惊蛰和谷雨想用身子挡着她也不成。皇甫灏盯着沈妙,却是有些放肆了。
就在这时,却见睿王轻笑一声,忽而脱下身上玄色大氅,轻飘飘的丢在沈妙身上,恰好将沈妙罩了个严严实实。这举动不由得让周围人都是一愣,这大凉的睿王自来定京开始就是独来独往,同明齐没什么jiāoqíng,也不刻意与秦国jiāo好,莫名其妙的竟然会为沈妙解围。
皇甫灏瞧着沈妙的目光有些深思,明安公主却是妒忌的咬紧了唇。
惊蛰和谷雨扶着沈妙站起身来。明安公主已经按捺不住道:“分明就是你推本宫下去的,若不是你,本宫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湖中?莫非是我下人推得本宫?”
沈妙一笑,她虽然头发也全都湿透了,可从容坦dàng的神色比起现在气急败坏的明安公主,倒显得端庄了许多。她道:“臣女的婢子已经替臣女解释了,臣女自己先落的水,如何去推公主殿下?或许是公主殿下自己不小心滑倒也说不定。”
明安公主怒道:“本宫若是自己滑倒,如何能滑倒池塘中央去?”
“那就巧了,”沈妙不咸不淡道:“臣女也不是力大无穷的壮士,实在是不能将公主推到池塘中央那么远的地方。”
一声轻笑忽而逸出,众人抬眼看去,却见那睿王勾了勾唇,只是他虽然在笑,却也看不到面具下是何神qíng,反倒让人觉得有些捉摸不透。
明安公主咬了咬牙,看向睿王:“殿下既然在此,不是明齐人也不是秦国人,烦请殿下来主持公道,看本宫与沈妙究竟谁在说谎?”
皇甫灏想要阻拦明安公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皇甫灏心中怒火冲天,明安公主xing子骄纵,却又没什么头脑。他虽然知道今日明安公主是冲着沈妙来的,却也没料到明安公主会用这样蠢的法子。一个不好,回头沈妙一出苦ròu计,明安公主也落不得好,更巧的是今日那大凉的睿王不知怎么的突然前来拜访,还看到这混乱的一幕,皇甫灏简直将掐死明安公主。
沈妙垂着眼眸,明安公主倒是仰着头一脸希翼的望着他,皇甫灏面上生出些尴尬,睿王勾了勾唇:“本王为何要管这些琐事?”
明安公主一愣,沈妙暗中翻了个白眼。
“贵府也挺热闹的。”睿王的话也听不出来是不是嘲讽,只是那云淡风气的语气突然让皇甫灏生出些不喜。他瞧了一眼披着睿王大氅的沈妙,忽而微微笑了,道:“今日不过是误会一场,只是没想到沈小姐也会因此受累。本宫在此替舍妹向沈小姐道歉,还望沈小姐不要介怀。”
“太子哥哥!”明安公主没料到皇甫灏竟然会对沈妙服软,心中一急,不满的喝出声。却被皇甫灏冷冷瞪了一眼,不敢再出声了,只是看着沈妙的目光却是又妒又恨。
沈妙瞧着皇甫灏,淡淡道:“太子殿下都发话,臣女不敢不从。”这宽容的话说的也是不qíng不愿,十分勉qiáng似的。让明安公主又是心头火起,皇甫灏也是一怔,意味深长的看向沈妙。
沈妙垂眸敛下眸中万千qíng绪。皇甫灏这个人,表面上瞧着宽和有礼,实则最是狠辣,这种狠辣同傅修宜的狠辣不同,是连厌恶都无法掩饰的。当初她在秦国的时候,有一次皇甫灏喝醉了,竟然想要侮rǔ她,若非是谷雨拼死护着她的清白,只怕她便是后来回到了明齐宫中,首先等着她的就是一条白绫——明齐皇室不会容许不贞的皇后。
然后虽然如此,谷雨却因为冒犯了皇甫灏,被皇甫灏当时便用侍卫的佩剑刺死了。沈妙永远也无法忘记皇甫灏将剑在已经死去的谷雨身上戳了好几个窟窿,血不停的流出来,皇甫灏却是命人将谷雨的尸体丢到了láng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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