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沈妙自个儿就显出了对卫家亲事不满,更勿用提给沈信写信了。沈妙自己不同意,后面有许多计划便都玩不成,平白多了许多麻烦。
“既然软的不吃,就硬来。”任婉云恶狠狠道:“娘不是将她关进了祠堂么,那外头的事qíng随我们怎么说便是。总之要尽快将这亲事订下来,尽快成亲,换了清儿去。”否则,否则即便新婚之夜能哄过去,沈清的肚子也是哄不过去的。趁着现在沈清什么都看不出来,赶紧完事。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任婉云,并未说话。虽然她也很想大房倒霉,可若是真的硬来,一旦被沈信发现,牵扯到了她,她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任婉云一看便知沈老夫人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她咬牙道:“娘放心,事后我自有安排。总归不会查到娘的头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老夫人便也不端着了,她道:“那便找你说的做吧。”
……
百花楼上,丝竹缭绕,高台凉亭,俊美少年一袭紫衣随意铺泻,仿佛九天之上的淡淡光帛。他睫毛生的极长,而一双桃花眼极美,偏偏看人的时候,却透着若有若无的冷漠和残酷。
“咳”,一声轻咳,打破了亭中的沉寂,华服公子将折扇横于胸前,做了一个讨饶的手势:“对不住,来迟了。”
“你也会迟,真新鲜。”紫衣少年瞥了他一眼。
苏明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个好友最讨厌的便是不守时,也亏得他与自己jiāoqíng匪浅,若是别人,只怕谢景行早就拂袖而去,哪里会等上一炷香。
“实在是今日卫谦一反常态,”苏明枫苦笑:“中书侍郎家的少爷,你也是认识的。他也挺可怜,本已有了心仪的姑娘,偏偏家中却为了他提了另一位小姐的亲事,对方连他的庚帖都收了,只怕这亲事也快尘埃落定。卫谦心头不慡利,便拉了我喝酒,不过,”苏明枫指了指自己:“我如今‘重病在身’,喝不得酒,只得劝了半个时辰。”
“无聊。”谢景行冷着脸道。显然,苏明枫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来做这么一件无聊的事,从而迟了许久,令他心中非常不悦。
苏明枫心中无奈,谢景行这个人看上去玩世不恭,总是挂着一抹笑容,实则内心非常记仇,又特别挑剔。这几日也不知道是哪里不顺利,神qíng也是这么淡淡的。只要谢景行这么平静的看人,苏明枫就觉得浑身发毛。
“其实卫谦也是够倒霉的,家里为他挑的妻子是什么人不好,偏偏是个糙包,之前追着定王后头明齐人尽皆知,卫谦娶她,自然是无奈了。”他连忙寻了个话头希望能引起谢景行的兴趣:“你应该知道她是谁了吧?沈信的嫡女沈妙,能嫁给卫谦,应该算是走大运了。”
“你说,”谢景行却是突然开口,缓缓反问:“沈妙?”
☆、第六十九章 囚禁
“沈妙?”
“没错。”苏明枫有些诧异谢景行的态度,忽而想起了什么,促狭笑道:“那不就是你上回在校验场上救美的姑娘么?如此说来,倒有几分胆量,也并不太丑,卫谦这小子,分明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见谢景行陷入沉思,不由得惊道:“喂,你可不会真的看上了那姑娘了?”
谢景行嗤笑一声,凉凉的扫了一眼苏明枫,道:“你很闲?”
“我当然闲,”苏明枫皱了皱眉:“我如今‘重病在身’,又不能上朝,整日在府上招猫逗狗,你近来也不常露面,与那叫高阳的大夫走的很近,你是不是瞒着我些事qíng?”
若说小时候的友谊匪浅,可是越是长大,谢景行就变得越神秘。在对苏家一事上虽然给予提醒,可对于谢景行,有时候苏明枫都觉得一无所知。
谢景行丢了一个果子给他:“吃你的吧。”
显然是不打算继续这话头了,苏明枫目光闪了闪,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倒也没说什么。
……
在沈家接了卫家的庚帖不久后,任婉云也让香兰将沈贵请到了彩云苑。
自从因为沈清的事qíng,沈贵和任婉云之间便生了嫌隙,两人也不怎么说话。这些日子以来更是关系如寒冰般冷漠。
这一次,还是任婉云主动服的软。
香兰和彩jú齐齐向进来的沈贵请了安,任婉云坐在桌前,目光有些忧郁。
“你这又怎么了?”沈贵的语气还很生硬,当初因为沈清,任婉云痛骂他无qíng无义终究让沈贵心中不悦极了。他虽然欣赏任婉云能将里里外外的事qíng打点的不错,却不是个心怀宽广之人,更何况被自己的妻子如泼妇般指着鼻子骂。
“老爷来了。”任婉云惫懒的瞧了他一眼,脸色十分憔悴。她自来都是jīng明而意气风发的,何曾有这般的模样。沈贵见此qíng景,心肠倒是软了三分。知晓任婉云疼爱沈清,这些日子因为沈清cao持了不少心思,到底是发妻,脸面还是要给的。便对着香兰和彩jú呵斥道:“夫人怎么如此憔悴,你们是怎么照料主子的?”
任婉云也听出了沈贵语气中的缓和,心中一喜,便越发的抚着额头服软:“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cao心清儿。这些日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中难过极了。”
“清儿的事qíng既然已出,多想无益,你还是早些将自己的身子养好,府中还需要你来掌家。”沈贵看了一眼任婉云。之前是任婉云掌家,他自然有许多便利的地方,中公的银子拿去送礼,账目上任婉云也能做的挑不出错儿来。如今任婉云要照顾沈清,陈若秋暂时代替着掌家之权,自然的,行事不如往日方便。而那些便宜尽数被三房占了去,沈贵心中也不痛快。
任婉云咬了咬牙,沈贵一心只为自己的官途,倒一点儿不关心沈清。她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清儿如今这身子离不开人,我又不放心。”
“所以将她嫁到huáng家就好了嘛。”沈贵提起此事,方才缓和的语气又生硬了起来:“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清儿如今这样子,找户好人家嫁了才对。huáng家家大业大,清儿过去就是正房,你偏偏不答应。”
任婉云心中冷笑,沈贵作为父亲,可真算是无qíng无义了。huáng德兴那样的人,也偏偏沈贵能说出好人家这样的话。虽然早知道枕边人是个利益为上的凉薄人,如今想想,任婉云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此刻却非她想这些的时候,她抹了抹眼睛,道:“老爷说的不错,原先是我想岔了,是我整日在后宅中,见不得这些大事,老爷挑的人家,自然是顶好的。我原先不愿意清儿嫁过去,现在却觉得,这对清儿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沈贵先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答应了?”任婉云将沈清看的比什么都还重,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了这门亲事,要知道huáng德兴可是好男风。
“是。”任婉云面上浮起哀戚之色:“清儿这模样,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肯要她,我思来想去,唯觉得huáng家不错,至少嫁过去,清儿不会缺衣少食,如果她过的实在不好,那也是她的命……”说罢扯着袖子颜面低声哭泣起来。
看到任婉云这样,沈贵一颗心倒是放了下来,有些相信任婉云的说辞了。如今沈清已经不是huáng花大闺女,而huáng家不过是需要一个贵门的嫡女来坐上huáng少夫人这个位置以蒙蔽世人的眼睛。沈清嫁给huáng德兴,一生衣食无忧,也算是最好的结局。虽然身为女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得到qíng之一事上的圆满,可是出了那种事,谁还会要她呢。
思及此,沈贵叹了口气,走到任婉云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你想通了便好,清儿总归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他的。huáng大人与我有些jiāoqíng,我会让他照顾着清儿,清儿嫁过去,断不至于受委屈。”
任婉云心中为沈贵冠冕堂皇的说辞而鄙夷,面上却露出一抹依赖的神qíng:“那就烦请老爷与huáng大人提上一句,让huáng家遣人来jiāo换庚帖。”
“这么快?”沈贵有些吃惊。
“清儿如今这幅模样,哪里还拖得。”任婉云叹息一声:“拖得越久,怕是会被人发现端倪,毕竟清儿许久都未曾外出过。嫁到huáng家,至少还能遮掩几分。况且,”任婉云抚了抚胸口:“夜长梦多,自从清儿出事后,我总是很怕。”
瞧见她这副心悸的模样,沈贵沉吟一下,便道:“你说的也有理,清儿的事qíng不能拖,如此,我今日便给huáng大人写信提起此事,若是jiāo换了庚帖,商量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一切都仰仗老爷了。”任婉云温顺的道。
沈贵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满意的离去。今日任婉云低眉顺眼,又是认错又是照他说的做,让他心中舒畅了不少,连日来的yīn霾一扫而光,步子似乎都有些chūn风得意。
待沈贵离开彩云苑,香兰将外头的门掩上,这才惶然道:“夫人,这件事瞒着老爷,真的好么?”
任婉云让沈贵以为,沈清真的愿意嫁给huáng德兴,却没有告诉她让沈清和沈妙姐妹易嫁的打算。如此一来,沈清嫁的便是真正的良人卫谦,而沈妙嫁的,便是那荒yín无度的断袖huáng德兴。
这件事自然不能被沈贵知道,无论结局是什么,沈贵这样的人,但凡可能牵扯到他的一点仕途,他都不会铤而走险。而任婉云却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迈入火坑。
“自然要瞒着他,他这般没良心,想拿我的清儿换前程,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任婉云冷笑一声,丈夫的冷漠,女儿的出事,已经让她这段时间生出老态,似乎一夜间皱纹都添了几根,而原先慈眉善目的面上,只剩下yīn毒的神qíng:“这事要万无一失。就算日后他发现也来不及了。”
“可这样会不会对二小姐不利?”彩jú问道:“就算易嫁成了,可知道真相的huáng家和卫家如何甘心?”
“放心,”任婉云捏着手里的镇纸:“huáng家要的不过是一个名头,哪一个都一样。至于卫家,他们若是敢出声,我便告他们卫家jian污清白民女,总归有法子让他们说不出话的。况且,”她的面目瞬间变得狰狞:“我的清儿哪里不好,难不成还比不过是沈妙那个小贱人!换了我的清儿,是他们卫家的福气!”
一说到沈妙,任婉云就恨得全身发抖,香兰和彩jú顿时沉默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任婉云的声音响起:“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两门亲事赶紧成了才行。要赶在大哥大嫂回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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