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宣仪感动道:“锦书,这回真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呢?婆母也好是母,我自己的娘亲死的早,都没有机会好好孝顺她 ,我可不想再留有遗憾。”不是锦书虚伪,而是她只能这样说。对徐氏,她确实是没什么感qíng,谁能对一个这样苛待自己的人有好感呢!可是,她毕竟是宣仪的母亲,宣仪是孝子,倘若徐氏不行了,宣仪一定会很难过的,做这一切,大部分是为了宣仪,还有就是,不能让那个暗中作崇的人得逞了。徐氏一死,淑媛和大嫂一定会争的不可开jiāo,到时候,大概只有分家才能解决问题了,那样的话,估计祖母气都要气死了,那个一直呵护着她的慈祥老人,她又怎能让她临老临老眼看着一个家分崩离析?
三人合力,小心翼翼的喂夫人喝粥,费了好大的劲,只喂进去每几勺,但纪宣仪已经高兴得不得了,要知道母亲已经是几日未尽米粒,这样的qíng况是不是算有了转机?看来锦书的建议是对的,换个环境果然对母亲有好处,不过,锦书为什么不让母亲身边的人跟来呢?蓝沁,云娘她们都是既仔细又能gān的,让她们来伺候母亲不是很好吗?锦书她也不必这么辛苦。
“初桃,你去厨房威碗粥来给二爷,我多做了些。”锦书吩咐道。
“二奶奶也用一些吧!初桃去威两碗过来。”初桃道。
“不用了,我不饿,也不想吃。”锦书疲累的摇了摇头。
“我看你太累了,赶紧去睡觉。”纪宣仪道。
“没事儿,我就趴在chuáng边对付一下,你先去睡吧!后半夜再来换我。”
“那怎么行,听话,你若累倒了,我一个人可没办法照顾母亲。”纪宣仪不依她,qiáng硬了语气道。
锦书只好依他:“那有事你随时叫我。”
纪宣仪扶她去一旁的小榻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在她额上印下深qíng的一吻,柔声道:“锦书,我很庆幸娶到了你……”
锦书微微一哂:“宣仪,你最好握住夫人的手,这样她能安稳些。”
“好,你放心。”纪宣仪的眼神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还有,夫人若是睡的不稳了,你就在她耳边轻轻地重复我说的那些话……”
纪宣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印在她的唇上,嘘声道:“知道了,我的小管家婆……”
锦书露出个疲倦又甜蜜的笑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纪宣仪看着她放在被子上那只胡乱包扎的手,心疼不已,她居然想也不想就伸手为他挡住母亲的嘴,被咬的鲜血直流,锦书,你的好,我会记在心里……相信我吧!你的苦难都过去了,我会努力,努力的让你幸福……
当真是奇怪,母亲来到这“归云寺”后,虽然还是睡的不太安稳,但发作的次数却明显少了,而且发作起来也很快就能平静下来。纪宣仪暗喜,锦书的那些话还真是有效。
第二天一早,大房三房都早早就过来,问了夫人的qíng形,也都jīng神振奋起来,纪宣仪也不来jiāo代大嫂和淑媛,只跟自己的兄弟说,照顾母亲要注意哪些哪些问题,尤其是那几句,要不停的说,反复的说,用轻柔温和的声音说。纪存儒和纪莫非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纪宣仪陪锦书回房,让她安心再睡一会儿,锦书埋怨道:“都说了让你后半夜叫醒我的。”
纪宣仪轻笑,怜爱的将她抱上了chuáng:“我看你睡的沉,怎忍心叫你。”
“可是,你守了一夜会很累的。”锦书看着他的黑眼圈,心疼道。
“我没事儿,身体壮的很呢!再说了,母亲一夜没发作,我趴着偷睡了好一会儿,不累的。”纪宣仪说的轻松。
“不管怎样,你也休息一会儿吧!”锦书搅住他的脖子央求道。
纪宣仪微笑着摇头:“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锦书哪里睡得着,纪宣仪一走她就起身,去帮夫人做早饭,她怕杜若做的不好。初桃跟在身后抱怨道:“小姐,您gān嘛对夫人这么好?她都那样对您。”
锦书凛了她一眼,责道:“这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小心被人听见了去,又惹祸上身。”
初桃瘪瘪嘴,她是很想不通嘛!夫人这么坏,有两回差点把小姐欺负的送了命,她心里都记着的,大夫都说没治了,那就让夫人没治好了,费这么多心力去救夫人做什么呢?夫人不在了,小姐的日子还好过些呢!心里是这样想,但看小姐的眼色,她是断不敢再说了。只好道:“小姐,您的手受伤了,是不能沾水的,这样好了,您要给夫人做早点,您说,初桃来做。”
锦书这才缓和了神色,轻笑道:“这还差不多呢!那你先帮我把这块ròu剁成碎末吧!”
第一百零二章 再上归云(三)----
早点还未做成,大奶奶身边的杜若急匆匆地跑了来,说:“二奶奶,快去瞧瞧,夫人又发作了。”
锦书猝然心惊,昨夜不都好好的吗?怎的一大早反倒发作了?无暇细问,只道:“初桃,你这里收拾一下,我先去瞧瞧。”
初桃担忧的说:“小姐,仔细您的手……”话未说完,锦书已经走的不见人影。
一进屋子,锦书被眼前的qíng形吓了一跳,夫人眼睛瞪的滚圆,紧咬着牙关死死的扯住了大嫂的头发,大伯和小叔在一旁焦急地要掰开她的手,夫人反倒是越扯越紧,疼的大嫂失声大叫起来,尹淑媛愣在一旁显然是吓呆了。
锦书忙推开纪莫非,道:“你们先让开,大嫂,你先忍住别发出声音来。”说着锦书抱住夫人,轻抚着她的背脊,在她耳边柔声道:“夫人,不怕了,那鬼已经走了……她不敢再来了,智圆大师已经把她赶走了……”如此,不断地重复这几句话,给她心里暗示 。
纪存儒和纪莫非一旁急的直冒冷汗,方想起,宣仪之前吩咐过的话,母亲要使发作了,就这样安慰她,他们刚才一急就忘了,而方晴烟痛的直流眼泪,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生怕刺激到夫人,她会扯的更紧。
良久,徐氏终于安静了下来,此番发作极费力气,一静下来,整个人瘫软如泥。锦书给纪莫非使眼神,纪莫非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去掰开母亲扯住大嫂头发的手。
方晴烟一脱困,立即扑到纪存儒怀里哭泣起来。
锦书忙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纪存儒连抱带拽的把方晴烟弄到外面去。
“三弟妹,麻烦你去绞块热帕子来。”锦书把夫人小心翼翼的放平。
尹淑媛不悦,站着没动,心道:你凭什么来吩咐我?纪莫非见了,怒视着她,低吼道:”还不快去……”
chūn荟一旁道:“我去,我这就去。”
好不容易把夫人安顿好,见夫人的脸色又比昨日差了许多,锦书不免又担心起来,忧心忡忡地走到外间,看方晴烟止住了哭泣,杜若正为她梳理凌乱的头发。便问道:“好端端的,夫人怎又发作起来了?”
“听二嫂的口气,夫人发作好像都是我们惹的?”尹淑媛随后出来,冷语道。
“怎不是你惹的?若不是你要在夫人面前和我争吵,夫人怎会受到刺激?”方晴烟恨声道。
“咦?是我要和大嫂吵吗?我不过随便说了一句话,大嫂就bào跳如雷了,要说惊了夫人的也是大嫂吧?怪我做什么呢?”尹淑媛嗤鼻道。
“你那是随便说的?今天本该是轮到我们大房服侍的,有你什么事?你跑了来,什么忙没帮上,倒在一旁说风凉话,说什么不看着我,不放心……你们大家评评理,她说的这是人话吗?”方晴烟气急败坏道。
尹淑媛凤目上瞟,淡淡道:“我有说错吗?我就是信不过你,怎么样?”她才不相信大嫂,夫人死了,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纪家主母,她会这么好心希望夫人能醒过来?
纪莫非冷冷bī视着尹淑媛:“淑媛,我要你向大嫂道歉。”
“凭什么?你不要稀里糊涂的,到时候追悔莫及。”尹淑媛与莫非争锋相对起来。
纪存儒听不下去了,气道:“三弟,母亲能醒来也罢,醒不过来也罢,这事了了之后,咱们三兄弟分家,以后各管各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好啊!分就分,分清楚了,各不相gān。”尹淑媛微昂了头,接纪存儒的话。
纪莫非挥手就是一个巴掌,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把在场的每个人都震了一下,尹淑媛捂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纪莫非,颤声道:“你打我……”
“我就打你了,怎么样?母亲重病,危在旦夕,你不能尽孝,反倒在这里胡搅蛮缠,你给我滚,滚回你的都护府去,这里不需要你,纪家也容不下你这样只知道搬弄是非的人。”纪莫非怒道。
尹淑媛羞愤难当,从小到大,何曾有谁敢与她说半句重话,更别说挨打,纪莫非居然当着大家的面打她一巴掌,这口气,叫她如何咽得下。
“纪莫非……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别后悔……”尹淑媛气的胸膛起伏不定,指着纪莫非切齿道。
方晴烟暗地里幸灾乐祸,小叔这一巴掌打的好,打的解气,尹淑媛,让你飞扬跋扈,让你目中无人年,这下被自己的丈夫教训了吧!可惜一巴掌还太少……
“都别吵了……”锦书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道:“你们嫌现在的qíng形还不够糟糕吗?夫人奄奄一息躺在里面,你们却在这吵着分家,传了出去,这名声可就大了,臭大了,纪家号称贤孝之家,原来是这等贤孝法,你们就不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吗?”
锦书在众人眼里,一直是柔柔弱弱的形象,这下一发威,倒把大家都怔住了,偏偏是自己理亏,被她说了也无法辩驳,纪存儒悔到:“弟妹说的极是,以后分家之事,再不提了,晴烟,你也一样,以后不许与三弟妹争执,她要当家,就让她去当,现在大家全心全力照顾好母亲,谁再敢犯事,别怪我做大哥的不留qíng面。”
方晴烟虽然对夫人有意见,但总是和夫人相处了十余年,也是有感qíng的,看夫人落到这样的境地,心里也很难受,此番上来本就抱着要尽孝的心思来的,所以尹淑媛那样说她,她就很气,受不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与淑媛吵起来。现在存儒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必须摆正态度,一个孝字压死人,这回不好好表现,只不定存儒也会像莫非对淑媛那样对她的,于是方晴烟道:“三弟妹,往日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等夫人病好了,你再与我算帐也不迟,眼下,咱们还是合力,一心把夫人照顾好才是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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