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把他们引向自己的家,而是带到了靠近山壁的一间小院,那里房屋很破败,不过总比风餐露宿要好,更重要的是,这里有通讯的线路。
糙子赖在尤禹身上被拖着进了屋。
确实,他们这群人,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往平地一躺,天大的事等睡醒了再说。
纪策却没有睡意,他有很多疑惑急着让指挥部那边老实jiāo代。
梁上君撑着眼皮安排哨岗,他虽然累得要死,但是该有的警惕可一分没少:“朱大和吴二你们唔……”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按在了铺盖上,命令式:“你睡你的,我会安排!”
梁上君想过要反抗纪人渣的,真的。
但是在他想的时候,意识就已经背叛他而魂归天际了。
像在深渊里一样。
浮浮沉沉,满眼都是黑暗,梁上君看不见任何光亮,他只觉得自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行进,没有目标,但不能停下,似乎被什么东西qiáng迫着向前走。
周围有一些很嘈杂的声音。
呼吸的声音,沉闷的pào响,血流冲击着血管的声音,挣扎着嘶吼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声音滚杂在一起,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那是qiáng烈的兴奋和悲痛揉在一起的感觉,有着近乎病态的欢愉,对杀戮的狂热,还有身不由己的愤然,想要逃离却又被诱惑着的痛苦。
那就像是战场的回声。
这里曾经是自卫反击战最如火如荼的地方,我军的C-3工程和敌人的M-10计划互相拉扯的六处据点之一。太多鲜血沉淀下来的味道,把当时的回响送进了人的梦里。
梁上君知道自己在梦中,可是怎样也醒不过来。
是额头上一阵温暖的触感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gān燥而真实的摩擦,覆在他的额头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烟味。
梁上君睁开了眼,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与梦里不同的是,就在他的面前,有一双黑亮的瞳孔望着他。
让脑袋完全清醒只用了短短几秒,梁上君唤了声:“纪策?”
“嗯。”对方回应了一声。
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四下里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屋外放哨的是尤禹和宫持,梁上君整理了一下思绪,小声问道:“那些兵是什么人?老张又是什么人?你跟卢薇联络过了吗?回复是什么?……”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梁上君忽然刹住了。
有时候太qiáng势的人会让人忽略他的疲惫。
梁上君顿了顿:“纪策,你太累了,先睡一会儿。”
“我不困。”纪策笑了下,“你想知道什么,我们出去说。”
梁上君点点头,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四肢无比酸痛。
那群人的营地在村庄的入口附近,而他们的营地在村庄后方的山地上,各休息各的,确实两不相gān。
梁上君本想就着火光再仔细看看那些人,但是被纪策带到了树林中而没能如愿。他心想夜色里也看不清楚,还不如好好问问纪策。
“纪策,他们……”
一股qiáng烈的人渣味笼罩下来,他的话以另一种方式被纪策接收了。
这个亲吻有着纯粹的纪策风格,攻击性qiáng、不可抗拒,像是被瞄镜紧紧捕捉到一样,一分一毫都躲避不掉。
虽然被打断了话,不过梁上君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
在纪策要丢下糙子的时候,在他一个人背着糙子跋山涉水的时候,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恨这个人恨得牙痒痒,甚至有种想要扑上去撕咬的冲动。
然而就在刚才,感受到额头上探视体温的那只手的温度,他的那些零碎的愤恨立刻就溃不成军了,很没有骨气的,他只想着要离这个人更近一些,让触摸更真实一些。
梁上君记得在自己体力要崩溃的时候,有一个愿望始终支撑着他:就算要倒下,就算要死,也他妈要死在离那个人渣最近的地方!
从来没有试过,在离得如此近的地方想念一个人。
唇舌在拉锯中一寸寸攻城略地,身体的热度被蒸腾上来,在湿度很大的树林里凝结成无数汗滴。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磨蹭着对方,扯衣服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凶狠。
“呼……”
喘气的间隙,梁上君侧首在纪策的颈侧,深深地嗅着整个人的味道,忽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纪策的声音有点哑。
“味道太浓了。”
纪策愣了一下,也笑了出来。
是啊,他们几天没洗澡了,在林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天,身上那叫一个“五味俱全”,还有胡子茬也没有打理过,扎在手心和颈子上都是刺刺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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