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僵硬在脸上,訾槿愣愣地看着郇乐。他的模样甚是可怜,那双眼肿得只剩下一条fèng隙,一边哭一直不停地说话,双手死死地扣住女帝的手。渐渐地他哭到了痉挛开始低声抽泣,一直不停地重复着“别死,求你,别死”。
见他这般模样即便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硬不下心来。訾槿感觉心中空空,说不出的滋味。自己一直以为的真相,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司寇郇乐明明恨女帝恨到死了,怎能哭得这般可怜。若说演戏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完全没必要对着一个死人演戏,司寇郇乐一向骄傲自大从不肯示弱。
该是伤心成什么模样,才bī得如此骄傲、如此自我的人,去低头去哀求呢?
“乐儿去门外守着。”在訾槿出神之际,司寇郇翔已站在了女帝的chuáng边。
“哥……是谁……伤了她?”郇乐的嗓子已哭得嘶哑,完整的话都已说不出来。
“乐儿莫问那么多,先去门外守着,无论是谁也不能进来。”司寇郇翔眉宇紧锁女帝已有点黯淡的肤色说道。
“哥你能救她……是不是?……你能救活……她是不是?……乐儿去守着,现在便去守着。”郇乐连忙起身,快步出了门,将门紧紧地扣住。
司寇郇翔从怀中拿出数枚琥珀珠子,有秩序地排列在一个镀金色的奇异的灯盏的灯芯旁。
訾槿凑近去看,却发现每枚琥珀里都包裹着形形色色的昆虫,在琥珀的包裹中栩栩如生,半点都不像死去一般。
司寇郇翔将那灯盏放在女帝的chuáng头,而后轻捏着下颚,将他原先放在女帝口中的琥珀珠子拿了出来,小心地排在灯芯里。
訾槿仔细观察那排列怪异的琥珀珠子,沁在薄薄的灯油中的珠子更显剔透,但这排列总让人感觉有个大缺口,却不知道少了些什么。
司寇郇翔抚摸着女帝的脸,温润的眼底溢满了柔qíng,轻声哄道:“槿儿,珠子丢了一颗,你怕是要受点苦了。……你别胡思乱想,哥哥带你回来。”
訾槿满怀好奇地看着司寇郇翔的一举一动,还真有让死人复活的法术不成?
司寇郇翔才点燃了那油灯,訾槿便感到一股温暖之气扑面而来。这股温润的如chūn的气息让訾槿全身无力昏昏yù睡,逐渐地訾槿无力地趴在chuáng边,一双眼努力想睁大。可一波波的睏意袭来,让訾槿的头脑逐渐模糊,只想着要睡会。
周围突然冷了下来,尚未睡着的訾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自己上方的油灯已逐渐地暗了下来,油尽灯枯。
司寇郇翔似乎也紧张那摇摇yù熄的灯光,他迅速地撩起衣袖,指甲轻划了一下。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流入灯里,逐渐地,那灯再次旺盛起来。
那一波波无法抵御的睏意再次袭来,訾槿再次闭目睡去。虽是如此,司寇郇翔以血养灯的画面,却深深地烙在訾槿的脑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知过了多久,訾槿被一阵冷风打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好看到有人从窗户跳了进来。那人直奔自己所在的地方,待一点点地走近,訾槿才看到来人竟是——君赢。
君赢站在chuáng边愣愣地看着女帝的睡颜,他甚至不敢伸手触碰眼前的人:“陛下……陛下……”极轻极轻的声音唤着龙chuáng上的人。
訾槿好奇地看着君赢的一举一动,那莫名的睏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了。
“陛下……外面已乱成了一片……你还不醒吗?……陛下……都睡了三日了……还不够吗?”君赢yù伸手却生生停在半空,他依然恭敬地站在chuáng边,“陛下……殿下已经尽力了……他已耗费了全部的心血……他已尽力的……”
訾槿蹙眉努力思索着君赢话中的意思,他如此大摇大摆地站在这里,司寇郇翔去哪了?三日了……自己有睡那么长时间吗?
君赢闭目站在原地良久,突然睁开双眸,毫无预兆地伸手抱起chuáng榻上的女帝。訾槿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头晕目眩。还未等缓过神来,君赢一连贯的动作却打翻了龙chuáng上那奇异的灯一直点着的灯。
“啊!”訾槿感觉一阵剧痛滑过心头,尖声大叫,人也猛然摔倒地上,随着那疼痛加剧,在地上翻滚着尖叫着。
昏迷在chuáng榻下的司寇郇翔突然惊醒,努力地支持着自己的身子,伸手拽住了君赢的腿:“影卫……大人……莫动她……莫动……那灯……她疼……她很疼……”
抱住女帝的君赢停下了脚步,面无表qíng地垂眸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司寇郇翔:“帝后殿下已然尽力,殿下放心,君赢自会找人救陛下。”
“扶那灯……快……它要熄了……她很疼……”司寇郇翔声音微弱无比,那一句句的话,是那样的无力。
君赢回眸,那奇异的灯已熄灭。他再不看司寇郇翔一眼,快步朝窗口走去,几乎是瞬间消失在窗外。
灯灭后,訾槿身上的疼痛逐渐地消失了,身子一点点地冷了下来。她抬眸看向呆在原地望着龙chuáng上已熄灭的灯的司寇郇翔。他绝世的脸上无半分的血色,连唇都是苍白的。自己睡前还是一头及地乌发,如今已雪白雪白,衬着他如今的模样,仿佛已死去的人一般。
司寇郇翔仿佛猛然惊醒一般,奋力地朝龙chuáng爬去,一点点地爬去。他剧烈喘息,根本使不出半分的力气,不知摔了多少次,方爬到chuáng沿上。他支撑着身子,努力地将那灯扶正,却未在灯芯中看到半点亮光。那洒落在chuáng上的灯油,是一簇簇犹如罂粟般鲜红的血液。那被血液染红的琥珀珠子,散落在chuáng上,
那gān枯的油灯仿佛抽走了司寇郇翔全部的生机,他那双溢满伤痛的眸子,几乎在瞬间沉寂了下来。他慌忙地转过脸,四处寻找着:“槿儿……槿儿……槿儿……”
泪一滴滴地滑落,訾槿的身体一点点地冷了下来。她想也未想,忍住一波波的冰冷,朝司寇郇翔走去,伸出去却总是摸不到,仿佛有一堵无形的高墙,将两个人隔开。訾槿疯一般地扑了上去,却被一道光挡了下来。
咫尺天涯……
“哥哥……哥哥……”訾槿无力地趴在地上,大声叫着,泪流满面。
司寇郇翔仿佛听到了訾槿的叫喊,他茫然地四处寻找着,从chuáng沿重重摔落而不自知。他的温润的眸中溢满了慌乱,毫无焦距双眸地张望着:“槿儿……槿儿……哥哥在……哥哥在……你莫走……莫走……”
彻骨的冰冷钻进了訾槿的心脏,訾槿捂住胸口说不出一句话来。周围的一切仿佛停住了,訾槿猛然转身,赫然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水晶镜。镜面上映着一个huáng袍女子,一双漆黑的丹凤眼,丰满圆润的鹅蛋脸,面若芙蓉,唇似点朱,满面的泪痕。与别的女子的轻灵雅丽的丰姿不同,她是十分秀美之中带有三分英气。的99
訾槿怔然地伸出手去触碰那镜面,却发现那女子也伸出手触碰镜面。訾槿满眸的惊恐愣愣地看着镜中的人,镜中人的眸子也满是惊恐。訾槿一点点地极缓慢地摸着自己的脸,镜中人毫无误差地和訾槿做着同一个动作:“不……”
訾槿疯一般地拔出头上的金簪,狠狠地戳在镜面上,却见那镜面一点点地裂开,碎成了一片片地掉落脚下:“不!……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我不是她!不是!……我怎会是她!我怎会是她!”
你想想……再仔细想想……你的前世……当初魂灯打翻致使你的记忆乱了……你所记得的不过是某一世的片面记忆……不是你的前世……你想想……再想想……你是她,她是你!你与她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个人。
一个冰冷的女音毫无预警地钻进了訾槿的耳中,訾槿猛地捂住耳朵:“不……”这一声“不”是那么的微弱毫无说服力,訾槿脑中混乱无比,自己是现代人……是现代人吗?可是自己是谁……为何不记得了?怎么死的为何不记得了?风音……可是自己有名字啊……对自己叫风音……
“风槿……风槿……风槿……”司寇郇翔趴在摔倒的地方,一声声地低唤着。那人明明近在眼前,声音隔着无形的高墙,仿佛遥远的呼唤缭绕耳边。
“风槿……风槿……风槿……槿儿……哥哥在这……”那如泉水一般清澈的声音蕴含着多少复杂的qíng感,似是思念,似是悲恸,似是期待,还隐含着淡淡的绝望。
这声音……是他!是他!那时便是他!自己是跟着这声音来到这世上的,是他真的是他,……呵呵……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竟然听错了……风槿……风音……哥哥……哥哥……哥哥你到有多痴……你到底有傻……
訾槿闭眸大笑,脸上满是苦涩……哥哥……哥哥……让我拿什么还你……拿什么才能还给你?……
地上那破碎的水晶镜片,缓缓地化作无数个光亮,猛地钻进訾槿的身体。
訾槿的脑海中出现各种各样熟悉的画面。
“素儿姐姐我怕我怕……母后……母后她……”訾槿紧紧地抱住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低低地哭泣着。
那女孩子抱着小小的訾槿轻拍着:“陛下莫怕……娘娘不在了……你还有我……素儿会一直陪你身边……一直都在。”
一身龙袍十岁模样的訾槿,一步步地朝一个少女走去,猛地抱住她的腰:“姐姐在gān嘛!“
少女想藏起东西被訾槿先夺了去:“姐姐是给谁绣的啊?不像是给槿儿的啊……嗯嗯……我想想……是不是君小三啊?”
訾槿坐大龙chuáng上愣愣地看着眼前越发动人的女子:“姐姐跟君小三走吧,这次……槿儿怕是要迎娶司寇家的人,司寇族人生xingjian诈……他们不敢拿槿儿如何……可姐姐呢?如今槿儿手里连半分护住姐姐的力量都没有……姐姐和君小三走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张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