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玉脸色一沉,道:“破损的酒盏招待客人,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但是抱歉,似乎没有备用的了。”
“那,那用我的吧。小侯爷是客人。”止清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酒杯放到袁宗敏面前,道:“用这个吧,用我的。”
袁宗敏狐疑的看向止源,为什么要换酒盏,就算换了酒盏,梅浆仍然是那个梅浆……难道,难道有毒的是这个酒盏?他想到这个,立即想通了,便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止清少爷想尽地主之谊,我便遵从了吧。”
凝玉并未出声阻止,反倒落落大方的说:“也好,这样的话,小侯爷便饮了梅浆罢。”说完,沿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让他内心的疑问再次涌起。如果是酒盏有毒,为什么被换掉后,她仍旧这么镇定自若,难道她告诉止清酒盏有毒,其实梅浆有毒?
究竟哪个是有毒的?
凝玉看着他小心谨慎的样子,忍不住的冷笑。他一定在猜她的用意,这个游戏真好玩,看到他发愁窘困,短时间内承受巨大的压力,却没有答案。她一挑眉,笑:“怎么了,小侯爷,如果您不赏我们曾家的颜面便算了。不喝就不喝,又不是姑娘上花轿,这是何必呢?”
听他这么说,他一怔,须臾心沉到了无尽的深渊去了。
她只是在故作声势的糊弄自己,欣赏自己的窘迫表qíng而已。
梅浆和酒盏或许都没有毒。她只是在故弄玄虚。这个女人,果然那天就不该遵守约定,叫属下杀掉她就好了。而其他败了,成了她手下败将,就像现在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永远鄙视他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
他内心压抑着,他袁宗敏何尝这样胆怯过,难道是因为曾经败给了她,所以才这样的不自信么。
他端起酒盏,将里面梅浆一口饮尽,尽数咽下,凝视她:“曾小姐可以去给郡王殿下与二少爷用梅浆了。”
她抿嘴笑,笑的yīn郁:“不行呢,我弟弟和郡王殿下能够饮酒自然不会喝梅浆。所以你们喝的不同。”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说的字字铿锵。那意思分明是在暗示他,或许梅浆中真的有毒。
袁宗敏只觉得胃内一阵的翻江倒海,一瞬将竟想gān呕。
难道真的有毒不成?
虽然过程短暂,但是他几乎被她这招bī疯了,反反复复,没有答案,让他自己猜测自己的xing命归属。他的衣衫被汗湿透,汗水渗进伤口中,竟然又有丝丝的疼意。
凝玉心说去猜吧,猜到你心惊胆战,日夜不宁为止。
亲自伺候完小侯爷,剩下给烨诚和止源的茶盏和酒水,她就没那么上心了,jiāo代丫鬟去做,她则坐在止清身边,明知故问的问:“怎么了,你也嫌弃这个酒盏的残缺,不肯用他喝东西么?”
“姐,这……这……”止清在凝玉qiáng势的压迫面前,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受人欺负,不敢出声的软弱少年。
他才发现,他纵然在太子身边服侍多年,见惯了大场面,他仍旧害怕这个家的嫡女曾凝玉。
等止源和烨诚喝完酒,便让下人整顿装备,准备出发,而面色惨白的袁宗敏则一声不响的起身随着两人离开。凝玉好心的问他:“小侯爷,脸上不大好,不如留下来?”他死死和她敌视,然后笑道:“还是不了,多谢款待,狩猎要紧。止清少爷,不跟来吗?”
止清刚要起身走,却被凝玉按住:“我有几句话要jiāo代止清,小侯爷,你们先行,他一会就赶上。”
袁宗敏看了眼止清,走出了校场。
等人都走了,凝玉叹了声,绕着止清转了圈,笑着问:“哎,止清,不是说好的么,你怎么临时变卦了?”
“我,我不想,不想让姐姐变成杀人嫌犯。”
“哦?是吗?”凝玉端起桌上的梅浆一口喝gān净,道:“今天根本就毒酒,所有的东西都是安全的,可是有的人心却不安全,你说呢?”
第七十三章
止清吞咽了下口水:“没毒?这梅浆没有毒?”
“是啊……”凝玉笑的灿烂,bī近弟弟的面庞:“我没对你说实话,就是看看你会如何反应,可惜,你真叫我失望我,我当年似乎从那帮爱调皮捣蛋的王爷手中救回来的,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láng呢。”
“姐,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止清故作轻松的说:“我和袁宗敏换酒杯,只是想……不想让你犯过错,毕竟在这里投毒的话,太危险了。”
“你还真为我着想呢,我是不是该感激你的临阵叛逃,嗯?”凝玉猛地把酒盏一摔,便是一个耳光打过去:“胳膊肘往外拐的忘八端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成了袁家的走狗了?告诉他我要去大同,他在路上埋伏着要杀我,怎么着,是不是看到我没死,你很难过?”
“不,不是,我真的……”止清捂着脸,眼底全是眼泪:“我……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袁宗敏会知道你的行踪,你第一和我说的时候,我也吓坏了。我和他的确有jiāoqíng,因为他姐姐成了太子妃的候选人,所以他想结jiāo太子身边的人,包括我……所以,所以听到他去大同追击你,我的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那样,就怕你以为是我做的,我这几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凝玉却不信,揪住他的衣领骂:“在宫中学会油嘴滑舌了,那我问你,你今天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许我杀了袁宗敏?既然你仅仅和他有点的jiāoqíng的话是?而且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要杀他了,你还敢忤逆我!凭你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我可能在设计圈套,诈你吧?还是你觉得你姐姐我是好惹的,就算你背叛了我,我还留着你?”
“……”止清低着头,并不说话。看样子是不准备辩解了,这气的凝玉五脏六腑生烟。如果他辩解,他解释,她或许还给他一个机会,现在这样子算什么?认命找死?
“连辩解一下都不做吗?你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凝玉抓着他的后衣领把他往外拽,出了校场,怒气冲冲的朝仆人们喊道:“去给我拿绳子来!”
仆人见二小姐拖着三少爷,似是要严加惩处,虽然心悸,也只能听从小姐的吩咐乖乖的取来了绳索。凝玉见了绳子,踢了止清一脚,对下人们说道:“给我把他的双手捆起来!别愣着,快点!”
越想越气,她可怜止清生母死的早,见他受欺负帮助他,而他呢,长大成人了学会反咬一口了。她抱着双臂看着仆人们把止清的双手腕子捆到一起后,道:“好了,你们可以下去了!”便牵起绳子的一端,翻身上马,勒紧马缰,双腿夹紧马腹,就要奔开。
“小姐,小姐——您要做什么?”仆人们吓坏了,因为小姐要做的事qíng,是xing命有关的大事。
“我做什么?当然是把这厮活活拖死!”
“不行啊,三少爷犯了什么错?您要这么惩处他?”一个老仆,跪在凝玉马前:“三少爷是东宫的人,您不能这样做啊……会惹麻烦的。”
“惹麻烦?那也好过养个随时给我捅刀子的混蛋qiáng!”
见劝说不同,小姐是铁了心的要惩罚少爷,那老仆赶紧爬到马匹背后,对着跪地的止清少爷哭着劝道:“少爷,您怎么惹小姐生气了,快些道歉,千万别丢了xing命啊,您以后的路还长,就算不死,落下残疾了……该怎么办?”
但那止清似乎真是油盐不进了,咬着牙关,摇摇头:“……都是我的错,姐姐罚我是应该的……”
这一说不要紧,更惹的凝玉生气了,用马鞭指着止清恨恨的说:“行,你既然都承认了,就别怪我无qíng了,我可怜你,帮助你,而你呢?如果你有一点人心,你就好好想想,你这么做是不是对得起我?满嘴谎话,每一句实话,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说罢,一挥马鞭,策马奔驰而去。
止清开始还能跟着马匹跑两步,但他是个书生,怎么跑的过马,他几次跌倒被拖出数米,鞋子早就不知落到了哪里,脚被石子硌出血来混合着泥土跟着马蹄后面,直到jīng疲力竭,马匹才停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心脏马上就要跳出胸膛,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而这时他余光看到姐姐从马上下来,拿着马鞭,走近……走近……
“你难道受的苦,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不说话,嗯?”她觉得眼睛酸胀,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止清,她却更难过?仿佛他那一身的伤都疼在自己身上似的。看到他视死如归的样子,她更怒了,一脚踢翻他,不分头脸的踹去:“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不求饶?如果你还记得我对你的好,你就跟我说句话!”
可那止清死了一般的,吐出一口血沫,就是不出声。
凝玉一瞬间,力气仿佛被抽空了。
为什么会难过呢?因为她全心全意的把这个弟弟当做自己人,那么信任,那么疼爱,结果换来的还是背叛……
呵呵,好像重生之后,也逃不出被背叛的命运呢失败,真的很失败……
她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仰头了几次,可还是不能把泪光倒回去“你到底为什么要背叛我?”凝玉忽然握紧马鞭疯了一般的抽打止清:“是我做的不够吗?虽然我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是我从没把你分开对待!庶子又怎么样?不是你的错!你到底有哪点对我不满意,嗯?”
止清咬着牙关就是不说话,连哼都不哼一声。
啪!鞭子掉到地上,她揉了揉眼睛,把眼泪全都擦去,跌坐在路边的土包上,看着止清,眼泪再也止不住:“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可恶……我竟然为你这王八蛋伤心……”
她抱着肩膀,身体因为想压抑哭泣而不住的微微的抖动,这时忽然觉得一双臂膀从后面轻轻抱住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姐……对不起,你别哭了……”
她迅速抹掉眼泪:“滚开!我从今以后没你这个弟弟!”
“姐……”止清抿了抿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真的没想过要背叛你……”
“没想过,但是你确实那么做了,不是吗?”她抽抽噎噎的说,发现自己的颤声,她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以后当敌人提防你就是了。”说着,深吸一口气:“就当我瞎眼了,把你当自家人。”起身向马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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