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皇帝驾崩了。
凝玉的心里空落落的,她站在殿下,看着漫天的乌云,再看所有的宫人们,跪成了一片沉浸在皇帝驾崩的悲痛中。
一会,太子会召见大臣们进宫,而太后和皇后会料理皇帝的丧事。
而她,刚入宫的太子妃,不是那么起眼。
这是最好的时机。
想到这里,她低着头向朝露殿走去。
皇帝对她吐露的那句话是:“朝华殿,匾额后。”
哪里藏着什么,只有看了,才知道。
—
自从皇帝驾崩,凌轩顺理成章的接见大臣,他既要装作qiáng忍悲痛的样子,又要料理一系列的事qíng,他已连续两夜没合眼了。待稍有时间后,他发现太子妃此人一直处于消失的状态。
她不该守在皇后身边,安慰皇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qíng吗?可她究竟在哪里?
凌轩怒气冲冲的赶回寝宫,发现凝玉还穿着前天的衣裳,未着丧服,呆呆的坐在桌前,眼底微红,看得出也是未合眼的。
“你想反了吗?”凌轩冷笑:“举国大丧之时,你这是什么样子?”
“我一直在这里,寸步不离。”凝玉微微眨了眨眼睛,木讷的说。
“我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在等殿下来找我。”
“哈?”他像听了一个笑话:“我来找你,以为你对我很重要吗?你看得起你自己了。”
凝玉冷冷的说:“殿下误会了,我是意思是,最好您能来见我,而不是我派人去找您,而徒增嫌疑。”
凌轩道:“你若是有话,就快说!我不喜欢猜哑谜。”
“殿下不喜欢,可是臣妾喜欢,比如……猜一猜这道圣旨中写了什么?”凝玉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明huáng色的卷轴,放到桌上。
凌轩见了,眉头紧皱:“这是,是什么?”
“我不知道。自从得到后,我一直好好的放在手中,从未打开过。殿下想知道,您自己开启是就了。”
凌轩握着那圣旨,道:“我怎么知道你没开过?”
“上面有漆封的封条。打开过的话,一眼便知。”凝玉道:“这是陛下驾崩之前告诉了我一句话,我顺着那句话去朝露殿找到了这个。可是臣妾不敢私拆圣旨,只想jiāo给您。”
“父皇何事告诉了你,我怎么不知道?”凌轩抬起她的下巴:“而且你为何当时不说?要留到此时才讲给我听?”
“我想讲给殿下听,但是殿下叫我出去,不得逗留,再那之后,您身前身后都是人,我哪里有空告诉您这个消息。”凝玉不忙不忙的说:“这封想必对您很重要,我不敢私拆。”
凌轩这才放开凝玉,去开那道圣旨。
其实不用想,圣旨中写的绝不是好事。父皇留了后招,却不想无人可托付,最后竟然托付给了曾凝玉,而曾凝玉到底是个识时务的人,她选择了告诉自己,而不是私自拆开这道圣旨。
圣旨里面写了什么?废黜他的太子之位,还是什么?
凌轩很想知道,父亲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惩罚他。
可是当他打开圣旨的瞬间,却紧蹙眉头,不解的看了半晌,才哈哈笑了两声,坐到了桌前:“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他未免太看得起你了。”
“殿下,您说什么?”
凝玉的确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把圣旨原封不动的jiāo给凌轩的。
她是在示好,对他表忠心。向他证明,她得到了圣旨却仍旧和他站在一起。
“你自己看!”凌轩把圣旨甩给凝玉。
凝玉打开圣旨瞧了一眼,只见那圣旨之上,只有皇帝的龙印和亲笔题写的落款,却无内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陛下会让她去找一个空白的圣旨?她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守了这么多天?她还以为这上面写的会是废黜凌轩的储君之位。
“你还记得父皇驾崩前,对你说了什么吗?”
凝玉低眸回想……他说的是,杀了他,杀了他!
“难道是……”皇帝要她在空白的地方填写上要处死凌轩的内容,然后当做真正的圣旨宣告?
怎么可能?她可做不到,就凭她?
不,皇帝的意思是,不是叫她自己这么说,而是想叫她联合嵘王,写好诏书后,发动兵变,名正言顺的夺取皇位。
“……”一口气堵在胸口,她不知道该如何表现,才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那样。
“如果你知道里面的是空白的,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凌轩笑着说:“你也看到了,父皇对你报以希望,而你却背叛了他的最后的意愿,转投向我了。”
“……”凝玉想了想,须臾笑:“我想陛下的确是病了,否则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我对您不利,我有什么好处?我现在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如果您不继承皇位,那么我呢?何去何从?”
凌轩冷笑:“或许后继者,迷恋你的容貌,让你做皇后也不一定。”
“就算我还是皇后,折腾一圈回到了原点。”凝玉嗤笑:“我是何苦来?你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还没蠢到用xing命赌一个毫无胜算的未来。”
“……所以父皇败给了我。”凌轩收起那道圣旨:“他一辈子只注重感qíng,所谓的重qíng重义,其实是拎不清。他不懂,排在第一位的从来都是利益二字,而不是qíng谊。况且,你对独孤烨岚,不是没感qíng么。”
凝玉配合的脸色一变。
这时凌轩摸着那圣旨笑道:“父皇留给我了一个好东西。你觉得这里面是填写点什么好呢?先皇遗诏的分量不可小瞧。”
“这要看殿下内心想要什么了。”凝玉说。
曾凝玉是难得的一个能够和他正常对话的人,他身边围绕的女人们男人们和太监们,向来揣摩他的心思,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凌轩忽然觉得就算她顶撞冒犯自己,但能和她这种聪明而又识时务的人相处,很是不错。
“……不如写上,如果曾凝玉一年内未育皇子,便杖毙,如何?”
他想看她惊恐的表qíng,可惜并未出现,她淡笑了下:“先皇不会留下如此荒谬的遗诏。”
“是么,那就再改一下。太子妃一年未育皇子,便传其妹入宫,封妃侍驾。”凌轩道:“你有个庶出的妹妹,止媚,待嫁闺中吧。”
“……”这一刀戳的很,正中她的软肋。
她最厌恶的便是两个姐妹共侍一夫,尤其还是苏姨娘的女儿止媚,想想就恶心。
凌轩见她露出不满的表qíng,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qíng:“放心,我不会把如此珍贵的先皇遗诏用在这般无聊的事qíng上面。好了,这件事过去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换上丧服治丧了。”
“臣妾遵命。”
“你去陪母后,至于……皇祖母……”凌轩道:“先不要理她。等丧期过了,再说。”
“是。”
这么叮咛她,是对把她当做自己人看待了吗?
等凌轩走了,凝玉缓了好一会才对碧珠道:“……我的脸色是不是很糟糕?”
“娘娘,你该休息了。”
“……看起来憔悴最好不过。”凝玉道:“如果我jīng神饱满,才会惹人不快。”尤其是爱挑毛拣刺的太后。
—
太后一见到凝玉,便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好几天不见,也不知去哪里了。现在才出来,最气人的是太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她这个做皇祖母的不教训她,她更要目中无人了。
“你这两天,到哪里去了?”
“臣妾在……有事要做。”
“不管是什么事,难道重要的过服丧吗?你安的是什么心?曾家是想造反吗?”
碧珠忙解释说:“太子妃娘娘身子自那晚开始就不大好,一直病着,这两天,勉qiáng能起chuáng了,便来了。”
“哪里有你这蹄子说话的份,给哀家掌嘴!”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壮实的婆子上前来,按住碧珠便要开打,凝玉怎么能让她们动手,道:“宫婢不过是替主子说话,该罚是主子!”
皇后听了,心疼朝凝玉摇头:“你在胡说什么?”那有你这样抢着挨罚的。
“好哇,你真是长了一副硬骨头,上次哀家看在太子殿下的脸面上,没有惩罚你,没想到你根本不知悔改!今天就要你知道哀家治理后宫的严厉!”太后指着凝玉,恨恨的说:“给我掌嘴,打到她说出这两日她在做什么为止!”
皇后一听这话,忙说:“母后,太子妃说她病了,想来是真的,您不信这个,又能叫她说什么呢?”一边对凝玉道:“还不快些向老祖宗求饶。”
凝玉哭丧着脸说:“臣妾,真的,真的是病了……”
“你如果还是这句话,那就免不了惩罚了!”太后道:“给哀家掌嘴!”
凝玉被两个仆妇架住,前面很快站了一个是壮实的老嬷嬷,抡起胳膊便是一耳光甩来。
脑袋震了一下,并不怎么疼,比起在家和哥哥过招,不甚被他打中的力道,差太远了。
而那嬷嬷显然看出凝玉并不在乎这点疼痛,便鼓足劲准备再来几巴掌。
突然这时就听门外有人怒喝:“住手!在做什么?”
皇后闻声,松了一口气:“殿下,您来了。老祖宗问太子妃,这两日在做什么。太子妃说她一直病着,老祖宗不信,要罚她……”说完,也不等太后发令,便扶了凝玉起来。
太子冷冷的看向自己的祖母:“皇祖母凭什么不信凝玉的解释,就因为她是儿臣选择太子妃,而不是您选的吗?”
话语中透着寒意,在空气中蔓延。
“凌轩,你在说什么啊,哀家,哀家……难道太子妃迟迟不服丧就说的过去吗?”
“凝玉她病了,我知道,是我要她在寝殿休养的。皇祖母还有什么话只管问我好了。”
“你……你是在包庇她吗?”
凌轩冷笑一声:“连我的话,皇祖母也要怀疑吗?”看了眼凝玉,话锋一转:“让自己的太子妃不被你们欺负,就是包庇的话……那么,我的确是包庇她了。父皇大丧期间,我并不希望后宫有事端,倘若谁违背我的意愿,借机挑唆闹事,不管是谁,我皆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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