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药香_希行【完结+番外】(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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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年纪稍长些,考虑的事要多些。

  “不是我定的……”彭一针忙摆手说道:“你忘了,咱们在顾老爷门前等着时,两个人递给我一封信……”

  他说着拿出来,晃了晃,“……写着这里的地址以及房间,并且注明一切费用已付。”

  阿四和邓二吓了一跳,“还有这好事?谁这么好心?难道小姐在这里还有亲戚?”

  彭一针抖开了信,指着落款上鲜红的一个圆印章,写的篆书,两个伙计根本不认得。

  “宿安药行会。”他低声念道。

  两个小厮恍然哦了声,便一扫担忧,露出笑脸,但想到此时的处境,又愁眉苦脸起来。

  砰的一声响,顾十八娘走进屋内,随手关上了门。

  被关在屋外的三人对视一眼。

  “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阿四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道。

  “嗯。”屋内有声应道。

  三人立刻吩咐伙计将清淡的饭菜上来。

  “十八娘,你好歹先眯一会吧,都好几天没合眼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受得了……”彭一针隔着门轻声说道。

  “嗯。”屋内依旧答道。

  彭一针摇摇头,冲两个小厮做个无奈的神qíng。

  自从踏上前往京城的路开始,顾十八娘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奇怪的木木的状态,让她吃她就吃,喝就喝,下车,走路,皆自如,但就是似乎整个人魂游天外,抑或者说全副jīng神只集中到一个念头上,其他的什么事什么人也好,都被她自动摈弃隔离了。

  亲戚大官也见过了,顾十八娘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彭一针带着两个小厮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得安生吃饭,然后各自蹲在屋子里,竖着耳朵看着顾十八娘屋子。

  “都警醒着点……”彭一针小声嘱咐他们,冲顾十八娘屋子里努努嘴。

  遭遇此等大变,万一想不开……

  两个小厮郑重点头,每隔一盏茶时间就到顾十八娘屋子前转转,直到华灯初上顾十八娘也没有出来,屋子这里静悄悄地陷入一片黑暗中。

  此时的刑部天牢里,没有日夜之分,永远都笼罩在一片幽深之中,沿着肮脏的甬道一直走下去,责打声哭喊声幽泣声渐渐地消失,只余下死一般的寂静。

  低沉的脚步声伴着一点星火亮起来,似乎从地下冒出一般的狱吏恭敬地站在那点星火前。

  “大人。”他低声躬身问好。

  这点点星火在幽暗中闪烁,起不到丝毫照亮的作用,反而更添几分诡异。

  “他怎么样?”星火上方传来一个声音,低沉,因为刻意的压低听起来有些模糊。

  “大人放心,虽然尚不能起身,但已无大碍。”狱吏带着几分小心答道。

  天牢里又陷入一片死静,接着几不可闻的脚步向一个牢房走去,他走的很轻,似乎是怕惊醒里面的人。

  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模模糊糊可以看到脏脏窄小的牢房里,趴着一个人形,似乎睡了抑或者如同其他牢房里的人一般半死不活。

  那人久久地矗立在牢前。

  “不可再对他用刑。”过了很久他轻声说道,停顿一刻似乎顾忌什么又接着道:“尚书大人那里,我会去说……”

  “大人放心,小的们记下了。”狱吏如同温顺的小羊乖巧地答道。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似乎是怕惊醒内里躺着的人,但还是惊醒了。

  窸窸窣窣的稻糙响,牢里的人有些吃力地转过头来。

  “谁?”gān涩沙哑的声音低低地传来,“谁在那里?”

  当他转过头来时,那方才亮着的一点星火瞬间被黑暗吞没,而说话的人也消失了。

  “老实点老实点,吵什么吵!”狱吏唰地点亮火把,用腰刀敲着牢柱凶神恶煞地喝道。

  骤然亮起的火光让内里的人一瞬间失明,他不由将头埋在稻糙里,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光线,再一次转过头来,火光里映照出一张须发凌乱,污迹横布的脸,依稀能看出面容几分清秀。

  “谁在说话?”他动了动gān裂的嘴唇,问道。

  火光照耀下,牢房里只有一个面色狰狞身材魁梧的狱吏。

  “说什么话!”狱吏抖着一脸横ròu,狠狠地敲打着牢柱,“顾海,你有什么话还是赶快说的好!免得多受些罪!”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顾海将头再一次转向里面,似乎陷入沉睡。

  狱吏哼了声,看了眼顾海,嘀咕道:“放着好好的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做这等愚蠢的事,读书人,真是奇怪!”

  其实对于狱吏来说,随着他们的顶头上司朱大人……的堂哥这些年权势如日中天,奇怪的现象是,牢里送来的这些慷慨赴死的士大夫也是越来越多,就如同割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

  这些手无缚jī之力文官士子,难道真的不怕死?

  明知道必死无疑,而且会累及亲族,却依然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对于狱吏来说,这简直是难以理解的愚蠢行为,这种行为还有一种说法,叫什么以天下道义为己任,这是隔壁牢房那个已经被定了死刑的大学士说的。

  狱吏摇摇头,举着火把转身走开了,走了几步又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顾海,不过这小子倒是好运气,竟会被那人相护,狱吏的眉头微微地皱了皱,带着一丝疑惑,这真是奇怪,那个人明明是……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实在是很难理清,或许是上边人有什么安排也说不定,他晃晃头不去想其中的道理,转身走开了,牢房里瞬时又被黑暗吞没。

  而刑部牢房大门外,夜色也越发浓染起来,不远处一个茶汤店挂着的气死风灯给夜色里添了一抹亮色。

  经营茶汤店的是一对老夫妻,刑部大牢虽然是个yīn森可怕的地方,但生意倒也不错,忙碌一天的夫妻两此时才得以清闲一刻。

  “老头子……”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对老伴努努嘴,往门外大树下使了个眼色。

  大树下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暗夜里瑟瑟发抖,看不清是男是女。

  “还没走?”佝偻的老头颤巍巍地走过来,顺着老伴的视线往外看,摇摇头叹口气。

  “都这么多天了,不管刮风还是下雪,一步都没走开……”老婆婆也叹气说道。

  可怜啊,夫妻俩同时叹口气道,不管这刑部大牢里关的都是多么可恶的人,他们的家属都是可怜人。

  “姑娘,进来坐坐,喝口茶暖暖身子吧……”老婆婆看不下去了,走出去,柔声招呼道。

  那人影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憔悴的脸,正是灵宝。

  “多谢婆婆,不用……”她动了动gān裂的嘴唇,发出羸弱的声音,扶着树gān要站起来,才起身却身形一晃,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老夫妻俩见多了,也没有慌张,而是叹口气,颤巍巍地一个捧着热茶一个拄着拐杖走过去。

  “怎么样?”老婆婆问道。

  老头从灵宝脉搏上收回手,点点头,“没事,熬的。”

  “也不知道里面关了她什么人,家又在哪里,这深更半夜的……”老婆婆叹气道,一面矮下身子,要将手里的茶喂她吃。

  就在此时身旁一阵风卷过,站过来一个人。

  老两口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这深更半夜又是在这离阎王殿最近的刑部大牢外,换做谁也要被吓个半死。

  “她……”声音低低地传来,“没事吧?”

  这个人裹在大大的黑斗篷里,从头到脚都包了起来,这等夜色里看起来,格外瘮人。

  “没,没……没事。”老头哆嗦着说道。

  这该不会是勾魂的yīn差大人吧。

  眼前的人沉默一刻,转身走开了,与夜色融为一体。

  “把她送去东城楼外楼……”风中飘来这句话,以及一锭雪白的银子落在脚下。

  老两口互相看了眼,同时揉了揉眼,直到看到脚下的银子真实的存在,才相信刚才出现的不是幻觉。

  灵宝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身子被软软的温暖的被子包裹着,chuáng头有一双温暖的眼睛望着自己,虽然这双眼看起来有些吓人。

  “小姐……”灵宝瞬时痛哭出声,她的嗓子火辣辣地疼,发不出半点声音,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别动。”顾十八娘伸手按住她,抚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我来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少爷……少爷……”灵宝依旧泪如雨下。

  自从少爷被抓入狱,两个小厮跑回家报信,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便日日守在刑部大牢前,只求能探望少爷一面,当然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她守在大牢门前,各种可怕的消息便无时无刻不传入耳内,刑部的刑讯bī供手段是她闻所未闻想都不可想到的,光听听就吓得她差点死过去,要真亲身尝一遍……

  少爷那样一个文弱书生,可怎么受得了,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连个亲人面见不到,连句话也留不下,这让小姐和夫人可怎么活。

  那些日子灵宝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得日日守在大牢门外,似乎这样就能分担少爷的苦楚。

  “没事,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顾十八娘带着软软的笑说道,接过彭一针递来的药,“来,灵宝吃药,吃完了安心睡一觉,醒了,一切都好了。”

  看着小姐沉稳的面容,这么多日子来神经一直紧绷的灵宝终于放松下来,有小姐在,少爷这次一定没事,她在顾十八娘的搀扶下,一口一口地吃完了药,果真沉沉地睡去了。

  直到她陷入沉睡中,顾十八娘的眼泪才扑扑地掉下来,彭一针在后也跟着叹气,满面感慨。

  “好孩子,好孩子啊。”他喃喃说道。

  掩上门,看着神qíng憔悴的顾十八娘,彭一针忍不住再一次劝她休息一下。

  “十八娘,你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他焦虑地说道。

  顾十八娘摇摇头,忽地问道:“是谁把灵宝送来的?”

  彭一针一愣,暗夜蒙蒙的里被店伙计叫起来,吓得他以为出了什么事,腿肚子只转筋。

  “是一个老丈。”他想了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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