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像小姑娘一般!顾十八娘轻轻咬了咬下唇,刺痛让她有些慌乱的qíng绪冷静下来。
“小姐你说什么呢?”灵宝在一旁看着她不解地道:“什么二十五岁了?谁二十五岁了?”
顾十八娘摇摇头,“没什么……上车吧。”
她们迈下高高的台阶,两个仆妇已经接了过来,扶着她们先后上了马车。
马车从街市中穿行,顾十八娘靠在车里闭目养神,听灵宝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小姐,你瞧,顺和堂开张了……”灵宝忽地说道。
顾十八娘猛地睁开眼,灵宝已经掀起车窗帘。
顺和堂铺面一如既往,四扇门大开,可以看到里面有人说笑走动。
顺和堂是她jiāo给牙保出售,所以并不知道卖出了,也自然没有打听买家是谁买来做什么。
“还是开药铺……”她低声说道,视线往上,落在门匾上。
顺和堂。
不是沈氏,也不再是顾氏,而只是顺和堂。
马车一晃而过,顺和堂离开了视线。
“小姐,要不要去问问谁买了?”灵宝见她神色微微怅然,便提议道。
顾十八娘摇摇头,再一次闭上眼。
灵宝其实很想问问为什么突然要卖掉顺和堂,但动了动嘴终是咽了回去。
小姐说,不要为过去的已经发生的事伤脑筋。
就在她们的马车之后,一辆装饰豪华jīng美的马车也慢慢地走过这里。
“夫人!”一个妇人的声音猛地从车里传出来。
在摇晃的车中依旧坐姿端庄的沈三夫人微微睁开眼,带着几分不悦扫过这位仆妇。
被她一眼扫过,仆妇不由缩了缩脖子。
“夫人……”她声音降低几分,指了指外边,“咱们的顺和堂……”
“什么?”沈三夫人睁开双目,微微一抬手。
仆妇立刻领会命车夫停车,一面打起车窗帘。
沈三夫人看过去,目光落在那黑亮的门匾上。
“我记得那贱婢买了后,改名叫做顾氏顺和堂?”她缓缓说道,目光扫过那刚劲有力的顺和堂三字。
“是。”仆妇忙答道。
“去问问。”沈三夫人沉声说道。
仆妇领命,下车而去,不多时转回来。
“夫人,人说原来的主家的确是姓顾……”仆妇说道:“只是年前刚刚转卖了……”
“卖了……”沈三夫人重复一遍,似乎是要确认一下,但声音里并不带丝毫的疑问,而是平述。
“是……”仆妇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的主家姓……”
“现在的主家姓沈……”沈三夫人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接过了那仆妇的话说道。
“是,”仆妇有些意外,抬起头看着自家夫人,不由堆起恭维的笑,“夫人明察秋毫……”
沈三夫人冷笑一声,视线落在车外那顺和堂门匾上。
“你知道顺和堂原来叫什么吗?”她缓缓说道。
顺和堂原来是他们沈家的商铺,因经营不善只亏不盈才转卖,没想到竟然卖给了顾家,这顾家跟沈三夫人的渊源可谓……
仆妇小心地抬头看了眼沈三夫人,沈三夫人面上喜怒不显。
“叫沈氏顺和堂……”她乖巧地答道,掠过顾氏顺和堂那一个名字。
沈三夫人面上浮现一丝笑,她轻轻拨弄自己长长的指甲,“在叫沈氏顺和堂以前呢?”
还有以前?仆妇微微一愣,旋即想起这顺和堂原本是先夫人的陪嫁……
先夫人姓赵,那他们家的自然叫赵氏顺和堂……
她的额头不由冒出一丝汗,说起这先夫人,跟眼前这个夫人的渊源,可比跟顾十八娘要更……忌讳得很……
“小的……不知……”妇人赔笑答道。
沈三夫人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她的回答,继续拨弄自己的手指,面上笑意依旧。
“这是我们赵家的产业,但是,它却不叫赵氏顺和堂,”她说道:“不过是到了沈家,大家为了方便称呼才胡乱喊起来,其实……”
她的视线投向车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其实它原本就叫顺和堂。”
仆妇只觉得一头雾水,这说了一圈到底说的什么?
“这天下只有一个姓沈的会买下这个且给它复名……”沈三夫人冷冷一笑。
话说到这里便停下了。
“走吧,咱们还是快去看看咱们的林少爷,免得人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凉薄无qíng,放任嫡长子病残在外……”她笑道,面上恢复那喜怒不显端庄淡然的神qíng。
“夫人多虑了,谁都知道夫人为林少爷心焦日夜不安,只是老爷身子不好,走不开身,已经多次写信派人来接林少爷回家……”仆妇堆起笑小心说道。
沈三夫人淡淡一笑,眼前再一次浮过顺和堂三字,放在膝头的双手不由轻轻握了下。
“你下去。”她突然说道。
仆妇一怔,不明白自己哪里突然惹恼了夫人,竟当街要被赶下去。
“夫人恕罪……”她忙俯身叩头。
“蠢货,滚下去,叫含香过来。”沈三夫人哼了一声,瞪了这仆妇一眼。
这位含香是夫人娘家送来的丫头,想必是有话要说,仆妇这才明白,再不敢怠慢忙爬了下去,不多时从后边马车上换上来一位年轻婢女。
“夫人。”婢女恭敬唤道。
“去查查,咱们林少爷在京城都忙些什么?”沈三夫人缓缓说道:“莫非是战场失意,qíng场得意?去查查,那顾家贱婢,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女慡快地应声是。
沈三夫人不再说话,点了点头。
夜色上来时,位于河边的一座豪华酒楼里,灯火通明,丝竹声声,来往显贵,陪客卖酒的女jì如云。
一间宽阔的大厅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来者都是京城药行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论老少,身旁都请了京城技色最佳的头牌相陪,这些可都是挥金如土的大富商们,女jì们使出浑身解数,不仅今晚要多得彩头,而且还要将这些人拢为常客,那可真是一夜值千金,与此同时,那坐在一旁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女jì就显得有些落寞,她不时看向身旁的年轻公子,神qíng是难掩的哀怨,但她却不敢上前撒娇邀宠。
“琴娘……”旁边一个女jì探头冲她低笑,“你今日白捡彩头得清闲……”
被唤作琴娘的女jì闻言微微低头。
“吆,你该不会吃醋了吧?”这女jì嬉笑道。
“我是个什么,哪有醋给我吃……”琴娘幽幽说道,目光再一次投向那年轻公子边,那丰神俊秀的公子正亲自给一旁桌子上端坐的一个年轻女子斟茶。
他看着那姑娘,神qíng专注,眼中满含笑意。
而那姑娘却并没有看他,而是与另一旁的三位老者说话。
她是个久混欢场的人,真qíng假意一眼便知,心中的酸意以及失落如藤蔓般蔓延开来……
“怎么会有女子来这个场合?”说话的女jì带着几分好奇几分不解,“瞧那样子,倒像个大家闺秀……”
可是那个大家闺秀会来这种男子聚会的场合?
“哎,你那信大少爷眼里可是只有她了……”她用胳膊撞了撞琴娘,带着几分故意,“我瞧她可还没你长得好……”
“长得好有什么用!人家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另一个女jì带着微醉笑着cha话。
“吆,这么说,还真个大家闺秀啊?”先前的女jì吃惊道。
“大家闺秀?绿娘,你在这行也混了五六年了,你可见过一个大家闺秀?”微醉的女jì笑道。
“这天下的女子,不是靠脸吃饭,就是靠家世吃饭……”被唤作绿娘的女jì微微扬眉,“那她还能靠什么?”
这时大厅里忽的很多人纷纷起身,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三人望去,见是那位女子站起身来施礼告辞。
“顾娘子走好。”
正事已经说完,在这些女jì进来时,她就该告辞的,但齐老来得晚了些,留她多说两句话才耽搁了。
齐老人自然也不会出言相留,这个场合的确不适合。
“诸位留步。”顾十八娘带着两个侍女笑对起身要送的诸人。
但饶是如此,大家还是亲自送到长廊里才罢。
“这些男人,什么时候把女人正眼看过?”
屋子里的女jì们惊讶地失声,纷纷说道。
“你们不认得,那就是顾娘子!”自有几个消息灵通的,笑着解释,“是一个很有名很有名药师的唯一的徒弟,据说做的药千金难求……”
是大药师啊,怪不得,大家恍然。
“原来是靠手艺吃饭的……”绿娘笑道,一面看了眼神qíng黯然闷闷不乐的琴娘,“人走了,信大少属于你了……”
屋外送客的人们都回来了,送走了这位女眷,解除了束缚,气氛顿时更加热烈起来。
琴娘带着期盼地望着门,却始终没有见那个丰俊公子进来,她的心终于是忽悠悠地沉了下去。
那个女子走了,他便没有留下的兴趣了吧。
“大少爷这么早也要走?”顾十八娘打起车帘,看着也坐上马车的信朝阳笑道。
街边摇曳灯火下,那姑娘的笑容灿若星辰。
信朝阳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抚了下下颌,微微转开视线,并没有回答。
“我送送顾娘子。”他转开话题说道。
“多谢,不用。”顾十八娘笑道。
自从那一次桃花观后,他们再见面总觉得有些别扭,信朝阳也不似以前那么说话随意流畅,他们的对话都变得简短,而且二人都察觉这种变化,于是便更觉得别扭。
信朝阳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顾十八娘也不知道说什么,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又转开头。
顾十八娘垂下车帘,马车缓缓而行,虽然她没有回头看,但也感觉到信朝阳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而且似乎有视线透过车厢落在她的背上,她不由坐直了身子,带着微微的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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