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可以去当条狗了……”顾十八娘接过她的话冷冷说道。
顾洛儿面容紧绷,二人视线相对,谁也没有退让。
“我从来没想要谁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谁比,我只是要活着,像个人样地活着!”顾十八娘微微眯起眼眸。
对于顾十八娘那嚣张让人恨不得一脚踩死她的眼神,顾洛儿再熟悉不过,但这一次,接触到她的眼神,还是忍不住一阵心寒,这次跟以往看自己的那种不一样,如果说以往是带着不屑,那么此时的眼神就带着yīn狠,就像受伤的饿láng,死死地盯着你,只待寻机一刹那咬断你的脖子。
顾洛儿忍不住头皮发麻,顾十八娘的视线已经移开,转向后方,似乎穿透山墙,直直地落在堂屋里白玉郡主身上。
“为了活个人样,为了争一口气,我可以放弃我的官宦小姐身份,放弃家族,虽然只是温饱但却不需劳心劳力地生活,我舍得让双手变得粗糙,舍得以身引毒,舍得散尽家财,舍得qíng舍得义,我舍得除了命之外的一切……”顾十八娘语调平缓,不带一丝感qíng的,说到这里略微一停,嘴边浮现一丝轻笑,“命……也不是没舍得过……我自己对自己都够如此狠心,你说我对你们呢?你们这些千方百计不想我好好活着的人……”
她的视线又转向顾洛儿,轻轻吐出一口气,“希望有一天当你连条狗都不如的时候,别为今天的事后悔……”
面对她这满含羞rǔ的挑衅,顾洛儿气得浑身发抖,她咬着牙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很好,你不会等太久的……”顾十八娘接过她的话,淡淡说道,说罢,推开搀扶自己的仆妇,脚步有些不稳地向马车走去。
“十八娘……”曹氏眼泪如断线般而下,这时候,她再也不会认女儿的láng狈模样是真的因为跌倒所致,“娘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们……”
“娘,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看结果就成,”顾十八娘回身拉住她的手,“我们不怕,什么都不怕。”
看着她们坐上马车,向门外而去,矗立在一旁的顾渔笑了笑,伸手抚了下额头,“现在怎么不怕了……反应也太慢了……在我跟前耍威风的机灵劲哪去了……”
说罢一抬手,招呼自己的小厮,“备车,咱们出门去……”
“顾渔!”顾洛儿喊住他,“你最好离那家人远些,你别忘是谁扶持你……”
“堂姐……”顾渔转过身,伸出手指冲她摆了摆,“你还真别这么说,我这人,恩qíng什么的很可能记不得,但谁要惹我不高兴了,我可是一辈子都记得牢牢的……”
“你!”顾洛儿没料到他会如此说话,又惊又气,顾渔在她面前一直是温纯柔顺,不言不语,虽然看上去人有些清冷,但想到他的出身来历,在顾洛儿眼里看来,那便是自卑。
看着他施施然地而去,顾洛儿咬破红唇,原来这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这些贱种就是贱种,一旦得志便猖狂!
“别跟我撂那些没用的狠话,谁哭谁笑还不一定!”顾洛儿咬牙说道,转过身,看到白玉郡主已经在两个仆妇的拥簇下疾步而来,她忙迎过去,“郡主……”
她才张口,白玉郡主扬手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清脆的响声让她的耳膜嗡嗡响,一时间天旋地转。
“你是故意下套来yīn我的吧?”白玉郡主满面怒意,狠狠说道。
“郡主我没有……小渔他……他……”顾洛儿跪下拉住她的衣角忙忙说道。
“我现在没工夫跟你算账!你给我等着!”白玉郡主抬脚踢开她,疾步而去,她现在的确顾不得,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敢就这样摔脸走了,摆明了是绝对不会给她低头,也不怕她的威胁。
白玉郡主狠狠地绞了下衣带,不就是仗着太子殿下,难道她以为只要有了太子的爱护,就百无禁忌了?
“贱婢肯定会去告状,我倒要看看文哥哥敢不敢为了这个贱婢来质问我,给她讨说法。”白玉郡主面色铁青,重重绞了下衣带。
“郡主……是不是有些麻烦了……”看她脸色不对,接过来的陈妈妈忍不住低声问道。
“有什么麻烦!”白玉郡主狠狠喝道,重重地坐下,接过侍女捧上的热茶,她的手竟微微地颤抖,眼前再一次浮现透过窗格看到那个黑衣年轻人投来的眼神,也许,真的会有些麻烦?
“什么?”钟夫人听了陈妈妈的遮遮掩掩的讲述,顿时面色大变,“你,你怎么能教唆郡主去做这等蠢事!”
陈妈妈被她陡然的指责一愣,面上更是惶惶。
“这……这有什么,咱们也没有要把那贱婢怎么样,不过是表达一下咱们替她瞒下了,让她打个qíng……”陈妈妈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个叫灵宝的跟这贱婢到底什么关系,关系如何,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她的哥哥又跟这家人关系如何,你可知道?”钟夫人竖眉问道。
“夫人你不是回禀了太夫人和侯爷夫人……要去查嘛……”陈妈妈低声说道。
“我不是还没查清呢,你……你……”钟夫人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她,你你几声最终重重咳了声,没有再说下。
“夫人,你说现在怎么办吧?那丫头该不会真的找太子告状吧?”陈妈妈忐忑问道。
“那丫头……”钟夫人目光闪烁,抚着手掌慢慢说道:“我还真猜不透她会做什么……只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她跟咱们郡主那是彻底撕破脸了,再也别想什么恩威并施的事了……”
“啊,她,她凭什么啊,就算有太子的恩宠,那等出身家世,她怎么跟咱们郡主撕破脸?不想活了啊?美人如花,欢qíng易散,她以为自己能久占君恩啊,没了君恩,捏死她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她既然能俘获太子欢心,该不会连这点脑子都没有吧?”陈妈妈哂然一笑道。
钟夫人沉吟没有说话,忽地听前院一阵热闹,伴着男人的bào喝声以及女子的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很多人在跑。
“怎么了?”陈妈妈受惊忙问道。
“不好了,侯爷要让人绑了郡主……”门外的小丫头喊道。
“什么?”二人大吃一惊,对视一眼,同时向外疾步而去。
白玉郡主的院子里已经热闹非凡,哭得喊得跪了一地的丫鬟仆妇,一个两鬓微白,留着三缕黑须的男人站在院中,这就是平阳侯。
此时他带着一身狂躁之气,伸手指着对面被一个华贵美妇人拥在怀里的白玉郡主怒声呵斥。
“给我绑了!绑了!”
“逆女!累我家清名!”
满院子除了这一家三口,别的人都跪在地上,陈妈妈不敢怠慢也忙跪下,钟夫人因为有皇封夫人身份,自然可以免跪。
“侯爷……”华贵美妇人连声劝慰,而白玉郡主则掩面大哭,平阳侯见始终无人上前绑白玉郡主,gān脆自己扯过绳子上前,顿时院子里更是乱作一团。
“逆女!竟被人参本到大理寺!大周立朝以来,被人告到大理寺的侯府,我们是第一个!这都是你做的好事!”平阳侯厉声喝道。
正要上前劝解的钟夫人闻言大惊,不可思议地看向平阳侯。
大理寺?
大理寺,古谓掌刑曰士,又曰理,汉景帝加大字,取天官贵人之牢曰大理之义,主要受理天下弹劾命官的案件,大周王侯身份极高,享有各种赦免,一般的官服衙门无法制约,只有一个地方例外,这就是大理寺。
但大周立朝以来,皇室严明,王侯守矩,再加上毕竟身份高贵,大理寺还真没接到一起有关王侯的诉告,久而久之,大家都几乎忘了这个设置的存在。
是谁这么大胆,敢为第一?
“逆女!逆女!行事乖张,无妇德妇容,无视身份,逞一时之快,累计家门清誉!现在人家要请重议你太子妃的册封!”
平阳侯的怒喝一句一句地传入钟夫人的耳内,饶是她久经世事,看过人生起伏,也忍不住身子摇摇yù晃,站立不稳。
疯了!疯了!
她转过身,第一次失态地小步而跑,向太夫人那里而去。
第217章 揭幕
“什么?顾渔把平阳侯府告了!”
“告到大理寺?请重议太子妃?”
这个消息很快传开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疯了!竟然有人敢告侯府!敢质疑皇家册定的太子妃!”
“这是什么人?”
一时间,继当初因为以状元身却做了同进士官位的轰动后,顾渔顾存之再次名满大周,不过较之是上一次是嘲笑,这一次则是震惊。
“他在做什么?弹劾王侯!质疑皇家决议!”
所有人都被顾渔的胆大包天震惊到了。
大周朝王侯本就没多少,这平阳侯府还是具有皇室血统的王侯,就算当朝大员,在一位侯爷面前也不敢放肆,更别提这其中还质疑了皇家。
“顾家这些人,真是……”
想到以贡士身就敢弹劾朱chūn明的顾海,想到朝堂上敢公然提出跟朱chūn明意见不同的顾慎安,当然后者一直被大家认为是抽风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说是顾家人的思维真不可捉摸……
“平阳侯府怎么惹到他了?”
“就是这小子不是一直在扬州?”
“听说好像是白玉郡主跟顾渔的妹妹有些冲突……”
“就为这个?”
待更详细的消息被挖掘出来,所有人就更不可思议了,护短也没这护到这个地步的吧?
来京城探望沈公爷,顺便看看能不能寻机给那顾十八娘添堵的沈三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头皮发麻。
“这……这……他们一家人都疯了么?这是儿戏的事么?”沈三夫人久久无语,她忽然想到自己前一段命人散发的有关顾十八娘的消息,不由打个寒战。
这世上绝对不要跟疯子一般见识,沈三夫人心底残存的对顾十八娘的执念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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