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竹马是太孙_顾了之【完结】(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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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槐嗅过酒液后思量片刻,缓缓道:“回禀殿下,微臣疑心此为一种名曰‘鱼妒糙’的植物。鱼妒糙多生于极北苦寒之地,覆雪则长势愈盛,中原一带着实罕见。其本身为药糙,却旦逢椰子花便成剧毒,服用者不出一刻即bào毙身亡,便大罗神仙亦回天乏术。微臣方才所见,豫王殿下毒发之症与其大约吻合,且此酒中亦有椰子花的气味。”

  湛明珩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轻察的讥诮,淡淡问:“既是如此,如何容你救得?”

  “请殿下准许微臣察看豫王殿下席间吃食。”

  湛明珩伸手示意他请,随即见他步至席间,眼睛一亮,一指上边一道点心:“是蜂蜜的缘故。此道蜜汁蜂巢糕内添了蜂蜜,可化去鱼妒糙的部分药xing。药xing弱了,相应而生的毒xing也就弱了。”说罢瞅了瞅旁处座席,清点一番点心数目,“豫王殿下当在此前食用了两块蜜汁蜂巢糕。”

  “照你推断,皇叔该是何时服下的鱼妒糙?”

  “回禀殿下,鱼妒糙药力持久,可在人体内停滞数日不等,故微臣无法断言。”

  湛明珩点点头:“辛苦李太医,劳烦李太医速速调配解药,务必竭力医治。”说罢朝一旁吩咐道,“此事当立案,去查豫王爷十日内用过什么吃食,接触过什么人,事无巨细,一律列了单子回报三司。”

  纳兰峥略松了一口气。她倒怕湛明珩被这显而易见的yīn谋给气昏头,亏得他清醒,文武百官当前如此言语,摆明了告诉众人他并无只手遮天之意,而预备秉公处置。如此做法已当数眼下最佳。

  宫宴至此自然散了。既是症结在于一味或数日前服下的鱼妒糙,也就没有将群臣留下来一一排除嫌疑的必要了,湛明珩挥退众人后在原地默了一会儿,走回上首位置,一眼瞧见纳兰峥似在神游天外,便伸出gān净的那只手,拿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道:“吓着了?”

  她回过神来,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原本预备去送一送父亲的。”现下这qíng形俨然是不能了。

  湛明珩“嗯”了一声,柔声道:“改日再安排你们父女叙旧。”

  话音刚落,身后便突兀地响起一声gān咳。有人道:“太孙妃胆识过人,见惯风làng,想必不会轻易受惊吓,殿下怕是多心了。”

  却是卫洵的声音。

  湛明珩回过头,就见他并未随群臣一道出殿,而他身旁的顾池生亦是一副去而复返的模样。俩人似乎有话与他讲,故而留了下来。

  他霎时黑了张脸,冷淡道:“怎得,你二人寻我有事?”

  卫洵也不在意他这前后态度反差,看了眼后边殿门道:“殿下,关门好说话。”

  湛明珩白他一眼,却仍旧依他所言,命人将殿门移拢了,随即努了努下巴,示意两人坐。

  卫洵不客气地坐了,顾池生客气地坐了。

  “看起来似乎有两种可能。”卫洵坐下后眨了眨眼道。

  湛明珩毫无间隙地接话:“贼喊捉喊与顺水推舟。”

  卫洵颇感意外地瞥他一眼:“看来你没被美色冲昏头脑嘛。”

  湛明珩很是好笑地冷哼一声,下意识偏头去看纳兰峥的反应,却见她拧了眉不知在思量什么,竟是一副未曾听见的模样。

  “我好像……”

  “殿下……”

  两个声音一道出口,一道止住。纳兰峥与顾池生诧异地对视一眼。

  卫洵眼睛都亮了,摆了副yù意看好戏的神色,只见湛明珩的脸一片焦黑,视顾池生若无物,只问纳兰峥:“说。”语气却是不大好了。

  纳兰峥有些尴尬,怕这时候叫顾池生先说会惹得湛明珩更不高兴,只得硬着头皮答:“我是想说,我似乎见过有关鱼妒糙的记载,却一时记不起是在何处。或者是否可能是早些年在书院时,你送我的那几本杂记?”

  湛明珩摇摇头:“给你的那几本杂记我自己也翻看过。”他显然是对鱼妒糙不存印象的。

  纳兰峥咬了咬唇,不解自语:“这就奇怪了……”那是在哪儿见过呢?

  却忽听顾池生不问自答地cha话道:“殿下,微臣曾于古籍当中见过一种药糙,其xing状与鱼妒糙相似,不知殿下可否容许微臣将记忆里的药糙图样画下,拿去向李太医确认一番?”他素是守礼的,此番不知何故cha话,且语气听来竟有些着急,似是想阻止纳兰峥记起什么或说出什么来。

  纳兰峥望着他,隐约明白了究竟。

  第98章 吃醋狂魔

  她对鱼妒糙的记忆太模糊, 显然已是许多年前的印象。倘使顾池生也从某本古籍上见过此物的话, 就多半该在公仪府里边了。

  顾池生见她神qíng由疑惑慢慢渐近清明, 与她对了个肯定的眼色,示意她暂且不要说话。

  湛明珩瞥见他们对视这一眼,总觉两人间好似有股古怪的默契, 而他无从探知缘由,亦无法cha足那片境地。他心里头堵得慌, 却是眼下须谈论正事,只得姑且缓缓, 脸色不大好看地吩咐道:“替顾大人拿纸笔来。”

  纳兰峥听湛明珩语气不慡利,当下意识到自己失态, 赶紧收回目光,也不去看顾池生作画了,只一味埋头在旁。

  可湛明珩瞧见她这模样,心里头就更堵了。照她素日行事作风,倘使自觉身正, 必是要与他死磕到底的,如今却竟好像做贼心虚了。

  纳兰峥的确心虚, 心虚的却不是与顾池生的jiāoqíng,而是前世那桩身份。她与湛明珩在外流离一个年头,生死与共jiāo心后,并非不曾想过或有一日要告诉他这一层,却是此桩事起始不说,后时间隔得愈久便愈发不知该如何开口, 未能寻见合适的契机就一再被搁置。毕竟她总不好哪天临时起意,忽然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其实她死过一次罢。那未免太吓人了些。

  何况照后来qíng势看,她当年的父亲竟一直在助湛远邺夺嫡,便她已再世为人,也难免自觉立场尴尬,实在花了许久方才得以接受现实,一时不敢确定,湛明珩知晓此事后是否会心存芥蒂。

  顾池生几笔作成的糙图经人送去太医署验证,果不其然的确是鱼妒糙。湛明珩听得回报后朝他一努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他既为此事留在华盖殿,必然还有后话,总不至于是在哪处无关紧要的地方瞥见过这东西。

  顾池生当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道:“殿下,此卷古籍是微臣早年在公仪阁老的书房内见过的。”线索要紧,他不得隐瞒不报,却也不愿由纳兰峥道出此事,以免她的身份惹人起疑。

  湛明珩倒是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思索一番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顾池生斟酌了一下答:“微臣与殿下及卫伯爷所想一致。此事当有两种可能:其一,或者是谁人出于某种缘由yù意加害豫王爷,故而设计此事。豫王爷及早察知后顺水推舟,安排了那一道蜜汁蜂巢糕。如此,既可保全xing命,又可拖了凶手下水。其二,或者这根本就是豫王爷贼喊捉贼,捏造一系列假线索及假罪证,诱引殿下往里查探,最终嫁祸谁人。”

  “若是非得叫你二选其一呢?”

  “微臣以为当选其二。理由是,微臣很可能也被设计在了此局中。或者豫王爷恰恰知晓微臣曾见过那卷古籍,为此必将告知殿下,给殿下提供一个查探的方向。而那个方向,正是豫王爷希望殿下去的。”

  湛明珩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世人皆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想顾池生竟是人在局内,眼却跳脱局外,审时度势,无比清醒。

  纳兰峥在一旁默默听着,忍不住紧张地攥起了衣袖。的确是好心计。一卷古籍证明不了什么,拿这东西嫁祸人亦太低劣,却足够吸引湛明珩的视线,令他顺此线索往里查探,而接下来这一路,必将有旁的证据等着他。

  这一招看似简单,却实则极尽玩弄人心,倘使不是湛明珩与顾池生格外缜密,因此陷入被动也未必不可能。

  她拧了眉回想方才站在上首位置望见的景象,看了一眼湛明珩。大约是觉得他与朝臣议事,她不好随意cha嘴,故而颇有些小心翼翼。

  湛明珩晓得她在外人跟前素来懂得全他的面子,虽心里边仍不大舒坦,可见她这般神qíng,也不忍心视若无睹,便道:“想说什么就说吧,私下议事,不必顾忌那些。”

  顾池生和卫洵下意识往纳兰峥那边看了一眼。他们显然都不曾察觉她方才那点神qíng变化。

  纳兰峥闻言大了胆子开口:“方才事发突然之际,我曾观察过殿内的朝臣们。公仪阁老神qíng肃穆,一如往常雷打不动,却是晋国公姚大人的脸色十分古怪。”

  卫洵听罢略显诧异,随即看了湛明珩一眼,眼底几分艳羡之意。是了,换作旁的女子,遇见这等场面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不哭哭啼啼都算不错了。也只有纳兰峥,虽身板娇弱,却从不拖人后腿,甚至论智慧论心志皆堪比男子。

  思及此,他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

  纳兰峥却未注意这些,只在湛明珩的注视下继续道:“姚大人素来视若珍宝的嫡孙女姚疏桐是湛远邺的王妃,因而他与湛远邺不论如何也不该是针锋相对的关系,甚至不无可能一道合作参与了此前贵州一行的yīn谋。可方才湛远邺莫名昏厥,我却不曾从姚大人面上瞧见忧色……”她想了想,更肯定几分,“起头是诧异,继而似松了口气,再然后……像是害怕。他诧异湛远邺中毒,期盼湛远邺死,害怕湛远邺死里逃生。”

  湛明珩接过话头道:“姚储此人武将出身,头脑平平,且年事已高,远不如公仪歇擅长掩藏qíng绪。他心思复杂,说善不能,说恶也未必。湛远贺生前始终致力夺嫡,其生母姚贵妃又是姚储的嫡女,有这层关系在,照理说,晋国公府理该成为他最大的助力。可姚储或者是出于忠君事主,或者是出于明哲保身,却自始至终态度不曾明朗。甚至八年前卧云山chūn猎,湛远贺暗杀我不成,姚储见他计谋bào露,晓得皇祖父必然不会轻饶,便选择与他划清界限,且与姚贵妃亦淡薄了父女关系,以表忠心。过后为寻求一个稳固靠山,又将嫡孙女送去给湛远邺做了继妃。这法子的确不错,倘使湛远邺当真手脚gān净的话。可惜姚储也不曾料及,他不过是从一个坑跳入了另一个更深的坑罢了。”

  纳兰峥缓缓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湛远邺之所以娶姚疏桐,很可能正是为了叫姚大人陷入两难境地,最终因了孙女这一层不得不帮衬于他。如今湛远邺bào露,yù意拖姚大人下马以作挡箭牌。而姚大人自知很可能成为牺牲品,也十分忌惮湛远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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