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此番也是气了个大发,上来就颤巍巍指着纳兰沁道:“好你个败坏门风的丫头,竟敢做出那等苟且之事来!人家太孙看在峥姐儿的面上饶了你,你却要将事qíng捅出去?你要咱们国公府上下陪着你一道下狱可是,你想叫纳兰家满门都抄斩了可是?”
她气得整个人都晃了晃,纳兰沁和纳兰涓吓傻了,倒是谢氏当先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搀老太太,白着张脸,一句替纳兰沁辩驳的话也出不了口。
事qíng到了这地步,她是当真有心无力。怪她将这女儿养坏了!
“鱼死网破?”胡氏稳了稳心神就冷笑起来,“你还真道打上好算盘了!我告诉你,咱们国公府有得是法子与你断个一gān二净!陛下与太孙也是长了眼的,绝不会亏待了忠臣,更不会委屈了峥姐儿!你要作践自个儿,毁了前程,没得人拦你,只是你今个儿出了这道门,便再不是我纳兰家的孩子了,你可想想清楚罢!”
谢氏一面搀着老太太一面拼命给吓愣住的纳兰沁使眼色,示意她赶紧服软。纳兰涓也意识到了事qíng的严重xing,哭着跪在地上求祖母网开一面,又去晃二姐,想叫她醒醒神。
纳兰沁好一会才缓过劲,只是这下却连泪也流不出来了,“咚”一声闷响,整个人往地上瘫软了去。
……
魏国公府闹起来的时候,豫王府也不安宁。姚疏桐一手勉力撑着塌子,一手扬起来就给那跪在脚蹬子边的丫鬟一个巴掌。
那丫鬟被她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立刻浮起了红印子,却是一言不发。
“你好好说清楚了,谁人要害我腹中孩儿?”
“王妃若想知qíng,便请将奴婢拖出去打死了吧。”
两人话说及此,忽有人推门而入。正是湛远邺。
姚疏桐脸色苍白地挥退了丫鬟,掀开被褥跪在了塌前,未及说话便红了眼圈:“王爷,妾身知错了。”
湛远邺垂眼见她单薄的身子骨,屈膝倾身向前,沉着嗓子问她:“错何处了?”
姚疏桐觉得,这位太孙的皇叔,实则眉眼是与太孙有几分相似的,又因了那股经年累月积蓄的厚重气韵,甚至其魅力还远有过之,尤其到了夜里的某些时辰……想来,太孙这般未出茅庐的青涩少年绝不能够相提并论。
她被这促狭bī迫得不自在,向后仰了一些才道:“妾身不该听了元青的昏话,去淌这趟浑水,也不该糊涂到怀了身孕都不晓得,丢了王爷的骨ròu。”
她说着便哭成了泪人。湛远邺却板着张脸不为所动,忽然问她:“你可知从前的豫王妃是因何亡故的?”
她白着脸说不出话来,湛远邺便伸手捏过她的下巴淡淡道:“风寒死不了人,她死了,是因为她不听话。”
“妾身……妾身明白了!”姚疏桐拗不过他的手劲,只得梗着脖子僵在那里,“妾身再不会擅作主张了,更不会再对魏国公府存有不好的心思。”
他手下更用力几分:“什么样的仇怨叫你不惜这般代价也要去冒险?姚疏桐,你喜欢我那皇侄?”
她死命摇头:“王爷,不是的,绝不是的!妾身只是与纳兰峥有些私怨罢了!”
他冷笑一声,手一扬就叫姚疏桐跌了个猝不及防:“五年前chūn日宴上的私怨?”
姚疏桐瞒不过他,没法争辩,只好忍痛爬起,颤抖着去拽他的衣角求饶:“王爷……妾身对太孙没有念想了,早便没有念想了,单单只是看不惯纳兰峥罢了!王爷……您饶了妾身吧!”
湛远邺居高临下望着她,也没说信或不信,只道:“你记住三点。第一,纳兰峥不是你动得起的人。第二,我有耐xing保你一次,却必不再有第二次。第三,湛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姚家人cha手。你那叫‘元青’的好弟弟,回头好好醒着神,还有你父亲安排在书院照顾他的那名张管事,打烂了丢去乱葬岗。”
“妾身记得了!王爷,您就是妾身的天,您若厌弃妾身了,妾身便什么也不是了……妾身一道里明白的!”她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妾身知晓王爷爱重太孙,太孙亦视王爷如父,此番是妾身叫您为难了,您若不愿保妾身……便休了妾身吧!”
湛远邺闻言屈身将她拽起来锢在了腿间,道:“我何曾说过要休了你?还有,你想要孩子来求我,求送子观音做什么?”
她的确是该求他的。事到如今,她怎还会不晓得事qíng的前因后果。湛远邺不想她有孩子,这才故意放她出了王府,又安排她身边的丫鬟害她自作孽,好叫她长记xing。
他早便布置了人手在松山寺以备万一,纳兰峥根本不可能出事,反是她被玩弄了。如此看来,前些日子有大夫替她号脉,却未言及她有孕之事,那也是他的意思了。
她醒过神来,压抑下满腔不甘与懊悔,只道:“妾身知错,妾身求王爷就是了。”
……
纳兰峥一身磕磕碰碰的伤处,又感了风寒,吃过午膳不久便睡下,待醒来已是未时末,被绿松与蓝田服侍着喝了汤药,就听一名叫岫玉的宫婢讲,纳兰涓已在外头等了她半个多时辰了。
她不方便下塌,便叫人将纳兰涓请到里间。谁想她进来后“砰”一声就跪在了自己塌前:“四妹,是三姐对不住你!”
纳兰峥猜到她缘何而来,却是没料到这一出,险些就要下塌去搀她,一动脚才觉使不得,只好道:“好端端的都是自家姐妹,你跪我做什么?快些起来!”又给绿松与蓝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去扶。
纳兰涓却是打定主意了不起,一个劲地给纳兰峥磕起头来。两名丫鬟怕伤着她,也不敢使力拉扯。
“四妹,是三姐支走了绿松的,千错万错都是三姐的错……!”
纳兰峥眼见拦她不住,叹口气道:“我本就没打算拿二姐如何,你不必替她求qíng。”
她开门见山,语出直接,纳兰涓闻言有些错愕,又听她道:“有些账不是想算便能算的,都是自家姐妹,我能拿她如何?这样的事传了出去,旁人笑话的是咱们魏国公府。”
纳兰涓低下头去:“四妹说的是。”
“可我也的确不是心胸如何宽广之人,做不到以德报怨。况且这事牵扯了太孙,我不追究二姐,却也没道理求着太孙不追究,你说呢?”
纳兰涓听了这话就扑簌簌落下泪来:“四妹,我晓得自个儿没资格来求你,你也没那理去求太孙,只是你替我劝劝母亲吧,母亲要将二姐嫁出京城去了!”
纳兰峥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三个女儿里,谢氏最疼的还是纳兰沁。长女纳兰汀心xing稳重,即便议亲那会属意了顾池生,却因晓得彼时两家人地位悬殊,从未要求争取过。谢氏对她放心,给她挑的人家也中规中矩。反倒后来对纳兰沁极花了心思调教培养。
只是如今她犯了这般错事,莫说嫁进皇家,便是出路都难再有好的了,倘使留在京城,湛明珩哪能不cha手呢?一旦纳兰沁嫁了人,与娘家的关系便淡了,到时皇家若再想动她,就不必太顾念魏国公府了。谢氏意图将她嫁到外头,实则是为了保她啊。
想通这些,纳兰峥淡淡道:“母亲这是为了她好。”
“可自母亲与二姐说过那些话后,她便未再开过口,一粒米也不曾吃下,我怕这样下去……”
纳兰峥皱皱眉,直觉纳兰沁并非会寻短见的xing子,却毕竟也谈不上十分有把握,想了一会问:“母亲可有说,要给二姐配哪里的人家?”
“也是八字未有一撇的事,听闻是淮安顾家。”
“淮安顾家?”纳兰峥心下一惊,“可是户部郎中顾大人的故家?”
“正是。四妹也晓得,咱们这样的门第不好下嫁给了商贾人家,可那些地方官都是前途难测的……”
她话只说一半,纳兰峥也明白了。商贾人家自然嫁不得,与其让纳兰沁嫁给很可能朝不保夕的地方官,倒不如嫁入京官的故家。但凡京官在朝顺风顺水,便能光耀门楣,故家的日子亦不会差到哪去。
顾池生的案子已翻,想来日后前程非但不会受阻,反还可能因这遭“委屈”得到陛下的恩典。
顾家确是值得托付之所。
“三姐,实话与你讲,留在京城对二姐一点好处没有。反倒淮安顾家是户门庭冷清的,妯娌关系也不复杂,顾大人为人又重qíng义与孝道,必不会亏待了故家的父老兄弟。你若真为二姐好,便该与母亲一条心。至于我,一来她不想看见我,二来我也没那肚量面对她。这些话是我与你推心置腹,她的前路,袖手便是我最大的让步,你也不必再说了。”
纳兰涓揩了眼泪起身,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四妹。”
她摇摇头示意不必,忽然问:“三姐方才说八字还没一撇,难不成母亲是预备传信给长姐,请她帮忙料理此事?”她们的长姐夫杜才龄与顾池生是jiāoqíng匪浅的旧识。
纳兰涓闻言稍有讶异,勉qiáng笑了笑道:“四妹总是聪慧的。”
“顾大人昨日方才出狱,眼下状况必然不佳,长姐若想请杜大人做个中间人,怕还是不要急着这几日为好。”
“那就多谢四妹提醒了。”
第34章 夜闯闺房
戌时的梆子敲过不久,湛允披了身厚重的大氅匆匆步入承乾宫,就见主子正仰靠着一把金丝楠木制的jiāo椅闭目养神。他一个激灵放轻了步子,却不料还是吵着了湛明珩。
“跟你说了,天冷了就走慢些,风都给你灌进来了。”
湛允闻言立刻改了慢动作上前,连说话语速都缓下来几分,力求不冷到分明一点不怕冷的主子,一面道:“主子,这不是密报来得急嘛,您不预备听一听?”
“听什么听?”湛明珩懒得睁眼,一副极其困倦的模样,“皇祖父好歹不装病了,也叫我趁机偷闲几日,有什么消息直接送去太宁宫就是。”
湛允想说他误会了,此密报可非彼密报,张嘴却起了玩心,笑了笑道:“是是,咱们不听。主子,豫王爷走了?”
“走了。”湛明珩揉了揉眉心,继续懒洋洋道,“我这位皇叔实在难应付,分明是来求我办事的,却还少不得训我几句,将我这一月多来处事不周之处列了个三尺长的条子,比皇祖父还能折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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