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竹马是太孙_顾了之【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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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笑起来,伸出另一只手轻拍几下她的手背,一面与众人道:“你们瞧,我说什么来着,是珠姐儿没得错吧?”

  众人忙应承她。

  她就继续瞧纳兰峥:“珠姐儿,这些年……你可曾记恨祖母?”

  纳兰峥喉间一哽,qiáng忍酸楚摇头答道:“祖母,珠儿哪里会记恨您的。”

  何氏笑着叹口气:“你说好端端的,祖母过什么寿辰呢?倘使祖母早些去了,又怎会害得你年纪轻轻便遭了那等祸事?”

  “祖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纳兰峥吸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生生bī退回去,“命里有时终须有,那是珠儿的命,珠儿这些年记挂您还来不及,何来怨您的理!祖母的七十大寿珠儿错过了,如今就盼着吃您八十大寿的寿面呢。”

  季氏闻言盯着纳兰峥的头顶心,神qíng几分错愕。震惊太过,她险些便要出言询问纳兰峥何以知晓得这般清楚,亏得被公仪歇一个眼色止住了。

  老人家话说多了便要气喘,歇了下才道:“你这小馋猫,怕盼不着咯……!”说罢将手慢慢伸回,摘下腕间那只成色上佳的翡翠玉镯来,“这镯子祖母套了大半辈子……你好好戴着,日后也好免些灾祸……”

  她说着便要将镯子递过来,却实在气尽,半晌近不得分毫,纳兰峥见状忙去接,点头道:“祖母,珠儿会顾好自己的。”

  何氏的喘息已十分费力了,勉qiáng道:“你是顾不好自己的……总得有个人顾着你,祖母才安心……珠姐儿的亲事可有着落了?”

  她这最后一问向的公仪歇与季氏,只是国公府小姐的亲事哪是两人好答的,四下便沉默了。何氏似乎有些不高兴,手指着他们说不上话来。

  纳兰峥这时候哪敢叫她气急,忙攥握了她的手道:“祖母,珠儿的婚嫁事宜都已安排妥当了,您就安心罢!”

  何氏才和缓了些:“你与祖母说说,是哪门哪户的人家?可是规规矩矩照着那六礼来,明媒正娶的?”

  “是……是很好的人家,必然要将珠儿风风光光明媒正娶了去的。”

  她结巴了下,如是含糊答了。何氏点点头,似说不动话了,便又拍抚起她的手背来,只是这一下下的却是愈发轻缓了。

  纳兰峥僵坐在chuáng榻边丝毫不敢动,眼见她似要沉沉闭过眼去,忍不住急声道:“祖母!”

  话音刚落,那枯瘦的手便直直垂了下去,“咚”一声敲在了chuáng沿。

  满屋的人齐齐哀恸出声,女眷涕泪不止,只纳兰峥脸色发白地死命咬着下唇,一声不响。

  接下来便没有她的事了。

  纳兰峥想将那翡翠玉镯还回,却见季氏注视着自己的眉眼,许久都未伸手接过,最后只道:“如此便是驳了老太太的临终心意,你这女孩与珠姐儿有缘,且收着吧。”

  屋里头一团乱,难免礼数不周些,季氏没法在这节骨眼亲身送她出府,便叫几名丫鬟代劳,又与她示歉。

  她摇头推辞了,孤身往外走去,只是甫一步出何氏的院子便落了满面的泪花。

  候在那处的岫玉与绿松吓了一跳,忙问她可是出了什么岔子。她哪里答得上来,只顾着拿绢帕拭泪,却不意这泪愈攒愈满,竟是如何也揩不完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两名丫鬟回头瞧见来人,忙颔首行礼:“奴婢见过顾大人。”

  顾池生的目光在纳兰峥微微颤抖的窄肩一落,很快便移开,与两人道:“我想与纳兰小姐单独说几句话,就在前头不远的湖心亭,你二人可在此处瞧着。”

  虽说此地视野宽阔,确能将湖心亭那头qíng状瞧得清楚,岫玉却仍面露难色:“四小姐?”

  纳兰峥已稍许平复,朝她摆手道:“我随顾大人去去便回。”说罢当先向湖心亭步去。

  岫玉耷拉着眉瞧着两人远走的背影,低声与绿松道:“这里有我看着,你快些通报外头车夫,请他将此间qíng状告知太孙。”

  绿松迟疑一下,最终在顾大人与太孙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太孙。

  ……

  顾池生跟在纳兰峥身后,几次伸出手去,却几次都在离她背脊咫尺之处顿住,到底什么也没做。

  直到她在湖心亭的石桌旁停下,他才动了动喉结艰涩道:“我方才已与老师及师母作了解释,称你与老太太讲的那些,都是前头我向你说明了的,你……不必忧心。”

  纳兰峥闻言有些僵硬地回过身来,看着他说:“谢谢你……池生。”

  完了便陷入沉默,却是良久后两人同时张口。顾池生就停下来,示意她先说。

  纳兰峥这才苦笑道:“……对不住。”

  顾池生却像知道她想说什么:“你不曾亏欠了谁,师母也好,老太太也罢,你隐瞒了身份都是对的。”

  这般怪力乱神之事,岂可随便与人说道?莫说未必有人信,便信了也一时难以接受,恐将她视作了异类。他花了足足四月,至今仍觉恍似身在梦中,寝食都难以安宁。更不必说如何氏与季氏这般的妇人家,若她们知晓了真相,怎会不心绪大乱?怕是这平静的日子自此都要被搅浑了吧。

  他说罢见纳兰峥蹙着眉不说话,便知她心内仍在自责,继续道:“老太太如今也算了了心愿,至于师母……不告诉她,才是为她好。你如今身份不同,已不可能回到公仪府,即便叫她知道又如何?多不过存个念想,晓得你还好好活着,除此之外则百害无一利。朝堂之事……”他说及此默了默,“你总归也在太孙处有所听闻。”

  纳兰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些年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公仪家与纳兰家关系平淡,不单是文臣武将的由头,实则也与政治立场脱不了gān系。就譬如针对北疆异族及河西商贸,公仪歇与纳兰远便是持了截然相反的政见。

  妇人家本不会掺和朝堂之事,可倘使季氏晓得了纳兰峥身份,来日两家人利益冲突时,她又当如何左右为难,心生痛苦?

  顾池生继续说:“还有老师处,你须得小心,万不可bào露了自己。”

  纳兰峥闻言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你既是活着,便知晓后来的事,必然怨恨老师未曾替你伸冤做主。我亦心有不解,早些年屡屡与老师言及此事却都无果。在查清此事利害关系前,你不可叫老师知晓你的身份,否则恐不利于你。”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对不住,当年是我没护好你……”

  “你那时不过八岁,又能做得什么?倘使父亲有心隐瞒我的死因,就不会给人透露分毫,你便查破了头也查不出究竟的。”

  这话的确不假。他猜到她的死或许涉及了某些政治利益,才叫老师默不发声,却奈何那些线索皆被处理gān净,根本无从查起。

  他当年真的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他张嘴似想问什么,纳兰峥却像知道他的心思,摇摇头打断了:“池生,此事你不要再管。父亲忌讳这些,你不必为了个死人得罪于他,累及仕途。总归我如今过得很好。”

  顾池生苦笑一下:“你倘使当真不在意了,六年前又何必冒险再入那园子?”

  她被问得一噎,只好道:“六年前是我心有执念,如今既从你口中得知父亲态度,想来此事必然牵扯甚大。倘使挖掘下去,害了公仪府,害了母亲可怎么是好?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不查了,也不想知晓真相了。池生……”

  她抬起头来,直直瞧着他,一直望进了他的眼底:“我不是公仪珠了。”

  第42章 装病

  此句一语双关,顾池生怎会听不明白,她分明是劝他莫再执着旧事了,不论他存了什么心思。

  他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最终云淡风轻般笑道:“你是谁都好,十三年前我视你如姐,十三年后亦复如是。”

  纳兰峥闻言默了许久才道:“祖母的后事必不会疏漏,你若得空,还替我多顾着些母亲。池生,官场险恶,仕途艰难,你万不可因谁走了歪路。我听闻你表字‘照庭’,你当如此名,做一位方正贤良,光风霁月的好官。你我再见,我便是魏国公府的纳兰峥,仍喊你一声‘顾大人’,今日之言,言尽今日……保重。”

  ……

  纳兰峥与顾池生别过后便走了。照大穆礼俗,逢丧事人家,客不宜由正门出,几名丫鬟就带她走了偏门。

  那偏门藏得深,拐七绕八方至,她对此路不大有印象了,就一步步跟着。原本倒也没什么,却是步出游廊恰见一角玄色氅衣自偏门檐柱拂过,似有人先她一步从此离开了。

  氅衣像男式的,被风卷起时,隐约带了股淡淡的熏香气味。

  她不免心生奇怪。她算个例外,可旁的来客便是要吊唁,也不该赶得如此快吧。因而走出偏门就往那巷子口望了一眼,却只及瞧见乌墨色马车疾驰而出,转瞬消失无踪。

  她皱了皱鼻子,停下步子,复又回过身去,看了一眼门边的木制檐柱。带路的丫鬟瞧见她这眼色,忙颔首道:“纳兰小姐,这檐柱是楠木制的,虽时日久了,却总有股幽香。”她说罢似觉自己多言了,脑袋复又低了些,埋首的神色几分不安。

  这丫鬟如何知晓她心内疑问?或许她不过觉得檐柱好看,才回头多瞧一眼罢了。

  纳兰峥便顺势笑起来:“是了,楠木天然幽香,倒有股清淡的药气,叫人闻着十分舒心。不愧是阁老家的门面,简中有细。”说罢便不再停顿,回身踏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辘辘驶出街巷,她才叫绿松问外头车夫,可有瞧见方才那男子面目。却听车夫答,对方斗篷连帽,未曾露出脸容。

  她便再问身旁的岫玉:“你在宫中待了不少年头,想必对熏香晓得多些,可知方才那股气味是何物?”

  岫玉回忆一下,说:“论制香,当是妤公主最在行,奴婢晓得不多,嗅着应是蝉蚕香。这种熏香在唐时曾称‘瑞龙脑’,是外使来朝所献贡品。从前倒名贵,只是如今却算不得如何罕见,宫里头的妃嫔们常用,太孙殿下那里也有。”

  纳兰峥闻言点点头没有说话。既是从妃嫔到皇子皇孙都用的香,就没什么特殊的了。

  岫玉瞧见她这神色就说:“四小姐,您不必多想,如公仪阁老这般身份的人,与宫里人有所往来实属正常。您若觉得蹊跷,回头奴婢与太孙殿下禀明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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