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妃看着她眼眶微红,委曲不已的样子,无言地叹了口气,这个媳妇,她真没看出有什么好的来,可是儿子却还觉得不错。当年她看中了曹清莲,虽然先帝说门第不配,可是若儿子也愿意的话,她一定会为她们争取,她相信先帝总不至于这样为难有qíng之人,可惜儿子除了第一眼见到曹家小姐之时,露出几分惊艳之外,就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这个媳妇,她几次要出手教训,儿子还万般维护,真真是孽缘。
楚太妃不想看她,gān脆闭上眼睛,淡淡地道:“你也不必觉得委曲,看在你给王爷生了两个这么出色的儿子的份上,我也不会随意为难你。只是,以后逸之他们夫妻俩的事,你少管,若是想给逸之选侧妃,就先将王爷的后院添足了再说。”随即话峰一转,“刘嬷嬷呢?”
刘嬷嬷忙从主子身后绕出来,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在。”
“你家王妃行事虽然是鲁莽了一点,不过她脑子有限,没事儿一般不会琢磨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多半是身边有人在那儿撺掇,你服侍王妃最贴心,倒是说给我听听,都有些什么人在王妃身边嚼舌根?”
刘嬷嬷心中一凛,求助般地看向王妃。楚王妃忙道:“老祖宗,这不关刘嬷嬷的事。”
楚太妃连眼都不睁,闭着眼淡淡地道:“我何时说过与她有关了?只问她是谁在撺掇。”
刘嬷嬷颤着声音回道:“回老祖宗的话,奴婢……不知。”
“不知?”楚太妃这才睁开眼睛,只淡淡地瞟了刘嬷嬷一眼,这一眼,让刘嬷嬷不由自主地一缩,楚王妃也慌得垂下了眼睑。楚太妃坐直了身子,沉吟了一下道:“你身为王妃最贴心的奴婢,却对王妃身边的事这般不上心,这是不尽职,二少夫人在王妃房里受了伤,当时你也在身边,却没伸手挡住锤头,亦是你的失职。两罪并罚,处二十杖,罚一年俸禄,降为三等管事嬷嬷。就这样吧。媳妇且退下,刘嬷嬷自行去执事房领罚。”
“奴婢,谢老祖宗恩典。”刘嬷嬷心中悲痛,她已经四十余岁了,这二十杖下去,得养多久才能下地?可是她不敢求饶,楚王妃也不敢,只同qíng地看了看这个最忠心的奴婢,向楚太妃施礼告退。
君逸之这会儿还在品墨斋的暗室里,看着探子们收集起来的信息,韩世昭在一旁问道:“你说这个蒋大娘很有本事,她也的确是江湖中出名的女子,你到底在怀疑她什么?”
君逸之道:“只是觉得她出现得太巧了,我担心她也是冲着晚儿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小皇帝的声音,“巧有巧的缘故,逸之这样谨慎,是对的。不过这回官员变动,你父王却不怎么谨慎呐。”
君逸之心中一凛,忙起身恭听。皇帝道:“你那两位堂兄,都推举了极好的职位,朝中不少大臣上书弹劾你父王呢。”随即又笑道:“你可知是谁告诉朕的?是摄政王。”
君逸之眸光闪了闪,“皇叔想让您对父王生隙么?”
小皇帝微微一笑,“自然是,眼瞧着朕一天天大了,他们有想法的人,自然要开始行动了。太后今日还在说,要办选秀了呢。”
122.茶叶上的香料
见君逸之和韩世昭都垂手肃立着,小皇帝笑道:“先坐下吧。”
二人谢了座,潇洒地坐在小皇帝的对面,小皇帝正要说话,长孙羽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先给陛下请了安,才将手中的那两张薄纸拿出来,乐颠颠地甩给君逸之,笑道:“总算被我给分出来了,你要怎么谢我?”
之前君逸之将大哥那里的茶叶,各包了一小摄,jiāo给长孙羽验,长孙羽对胭脂香粉这些东西十分jīng通,俞筱晚铺子里的调香师傅还没得出结果来呢,他果然就先给分辨出来了。
君逸之展开纸张一看,上面清楚地写着,每种茶叶上熏上的是什么香料,有何作用。原来每种茶叶上的香料都不同,而且单独一种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是增加些香味而已,但是几种混合在一起,就容易使人产生疲倦感,会昏昏yù睡,但是,又能使体内暖热起来。
君逸之不敢相信似的反复问道:“真是有暖热的作用?”
他记得晚儿和智能都说过,大哥中的毒属寒xing,使得脉象看起来象是自幼不足,而导致的体弱体虚,可是这些香料能产生暖热,岂不等于是一种解药了?茶叶是宫中赏下来的,莫非是太后在悄悄地给解药?太后是如何知晓的,又为何不直言呢?
君逸之眯了眯凤目,陛下就在此处,不好再往深处想。
长孙羽听了他的反问后,一跳三丈高:“你这是不相信我么?”迎上君逸之深幽的目光,又呵呵一笑,“咳咳,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加大了份量试过的,热得我几乎要跳到冰水里去。喏喏,我现在还是一身的汗呢。”
长孙羽提着金线绣玉兰花边的领口,风骚地扇了扇,一股浓郁的香味带着汗味扑鼻而来,君逸之嫌恶地避开几步,“滚远点,你身上那香味若是熏到我身上了,晚儿非跟我急不可。”
韩世昭和长孙羽都诧异地看着他,“你家晚儿这么悍?”
小皇帝原本有话要问的,这会子也好奇地看向他。
君逸之得意地一笑,“是啊,我喜欢,她生气我就觉得高兴。若是晚儿不跟我吃醋,我才会心里发苦呢。”
韩世昭和长孙羽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猛搓胳膊,“真ròu麻。”
君逸之洋洋自得,满脸幸福陶醉状,眸光瞄到小皇帝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促狭道:“你们两只兔子恐怕难以体会了,不过皇上马上就会知道了。”
饶是小皇帝再胸有沟壑、再镇定自若,也到底年少,不由得晕红了脸,轻咳了一声,看着君逸之道:“可是我现在还不想知道,所以,这件事就jiāo给你来办了。”
君逸之一怔,“什么事?”
小皇帝理所当然地道:“选秀的事啊,你想办法让它huáng了。”见君逸之一脸抗拒之色,立即补充道:“算是替你父王赎过。”
提到楚王爷,君逸之就不好拒绝了,只心里发抖,太后要选秀,我要怎么搅huáng啊。他想了想道:“皇上,臣肯请皇上,不论臣是否能办成此事,都请宽恕父王一次。”
小皇帝不在意地笑笑,“人非圣贤,谁能没点私心呢?况且你那两位堂兄的能力,当也当得,朕自不会追究。”
小皇帝说得十分随意,君逸之却是心中一凛,这位陛下年岁虽小,可心机谋略都有先帝遗风,什么话都不会随意说,既然说出口了,就一定有深意。这莫非是指……想父王平日里总是中庸保守,做什么事都以朝廷为先,严格按着内阁的决议去办事,万事为公,原来落在上位者的眼里,没有私心的人,却是不可信任的。难怪这回老祖宗会主张举贤不避亲呢,原来早就料到了太后和皇帝、摄政王会这般想。
他心里惊疑,面上却是不显,只开心地笑了笑。小皇帝又继续道:“对了,逸之,那些图案我都看过了,的确是莲纹的最有可能,你媳妇愿意将她的玉佩都jiāo出来么?”
君逸之忙道:“自然是愿意的。晚儿总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呢。”
小皇帝点了点头道:“如此,那你就先收着吧,也好过旁人明争暗抢。
却不说要jiāo给他自己收着,想必是怕到了他的手里,太后会趁机索要,他不给怕太后恼怒,给了又怕太后拿着胡乱使用,况且也没能证明俞筱晚手中的玉佩就是信物。
接下来,几人便坐在一起聊起了这些的官员变动,有些年纪老迈、或是立场摇摆不定的官员,要慢慢地用新鲜血液替换,而这些人,必须是将来可以为皇帝所用之人,但是在皇帝亲政之前,这些人不能被摄政王发觉,也不能被他们拉拢过去。几人商议良久,从今科的两榜进士之中,挑选了七人,又从各地方低等官员中,挑选了十人,将名单分送至几位忠心的大臣手中,通过各种方式,调动到最能锻炼个人能力的职务上去。
君逸之忙完正事,回到府中的梦海阁,君逸之的脚步声极轻,内间的人没注意到,守在外间的娇蕊和娇兰却早早地发觉了,忙迎上前来,一面为其搧风,一面娇声道:“二少爷回来了。二少夫人在小憩,您先到东厢房坐坐吗?”
君逸之随意地道:“不必了。”
说着挑起薄锦的门帘,就见初雪和初云一人搬了张小杌,坐在内室的小门边,边做针线边闲聊,二人见到君逸之,忙忙地起身相迎,“二少爷安。
君逸之问道,“少夫人在小憩?”
一面往内去,可是两个丫鬟却站着没让开。
君逸之挑眉看着二人,清亮的凤目里,压迫感十足,“这是怎么了?”
初云看了看初雪,初雪便硬着头皮答道,“回二少爷话,少夫人在歇息,您可以先去厢房歇歇么?奴婢们已经在东厢房里放了冰,很凉慡的。”
君逸之勾起一边唇角,笑道:“不。”
身形一闪,便冲了进去。初云和初雪对望一眼,脸色都十分为难。
娇蕊和娇兰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不敢再靠近正房的边。
君逸之走入内间,就见俞筱晚脸上盖着团扇,斜卧在湘妃竹的美人榻上。君逸之轻手轻脚走过去,斜坐在榻边,侧头仔细瞧了瞧小娇妻,没有什么不对劲啊,为何初雪和初云要拦着自己进来?
他瞧了眼墙上的自鸣钟,快到给老祖宗请安的时辰了,得叫晚儿起来了。他伸出一只手去揭团扇,另一只手则调皮地掐她腰间的软ròu。
俞筱晚冷不防被吵醒,来不及收起眼睛上糊着的huáng瓜片,君逸之惊讶地问道:“这是gān什么?”随即觉得不对,飞快地揭开来一瞧,忍不住抽了口凉气,“谁gān的?”
问完就后悔了,这府里,还有谁敢打二少夫人呢?除了……他轻叹一声,搂住晚儿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先忍忍,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么?”
俞筱晚本就是故意装给他看的,当下便半含委曲半是愧疚地将事qíng原原本本学了一遍,“我也想等你回来再说,可是,若是让你来拒绝母妃,母妃一样会生气,还会觉得你是为了我才与她顶嘴,对我的怒意会更大,还不如我自己直接拒绝了呢。”说罢又探究地看着他,问道,“我也没问过你的意思,就直接拒绝了,你不会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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