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瑶坐在正位,正同君之勉说话,张氏背对着屏风,视线受阻,加之俞筱晚极快地将曹中雅给拉了起来,张君瑶也没看清到底是谁摔了出来,只是听到了两声“晚儿妹妹”,想必是俞筱晚吧。
屏风没按原定的计划倒下,张君瑶也找不到借口再留客,只能客气地相让:“三日后小儿的百日宴,还请晟世子和勉世孙赏脸莅临。”
二人也礼节xing地应下,客套几句,起身告辞,临走转身之际,君之勉的眸光在屏风上顿了顿,旋即从容离去。
静雯郡主自君之勉进屋之后,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自然看到了这一眼,心底里就涌出了无数酸意之勉哥哥,想看的是谁?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俞筱晚时,那心神为之一震的惊艳感,她还只是一个女子,若是男子……俞筱晚的容颜对于来男人来说,恐怕有如鱼腥之于馋猫,不吃到嘴里是不会甘休的。
她很想追上君之勉问问清楚,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只是不便同时告辞罢了,待这两人一出偏厅,便立即起身告辞。张君瑶叮嘱兰嬷嬷送郡主出秋海堂,兰嬷嬷恭敬地侧身走在前方,静雯郡主急着跟君之勉说话,不耐烦她慢慢相送,疾走几步,追上了君之勉。
“之勉哥哥,我有话要同你说。”
君之勉的眼中浮现起一丝无奈,只是两家是世jiāo,他们自小相识,感qíng还算不错,此时身边又仆从云集,并非私下幽会,这样的请求不好推辞,便停下了脚步,微微翘了翘唇角:“什么事?”
静雯威严地扫视四周:“你们退下。”
君之勉皱了皱眉,“不必了,就这么说吧。……我们都大了,不能再象小时候那般毫不避讳。”
“之勉哥哥……”静雯的眼眶立即就红了,她想问之勉哥哥心里有没有她,想让他上门提亲,可是这样的话,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要她如何说得出口?
她贝齿轻咬下唇,楚楚可怜地看着君之勉,可惜君之勉只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就若有所思地扫向落在后面的静晟世子身上,不再看她。
静晟世子故意慢下几步,等着兰嬷嬷赶上来,状似随意地道:“张侧妃与曹夫人一家的关系倒是极好。”
兰嬷嬷笑出一脸jú花,“回世子的话,曹夫人一家到底是嫡亲的姑母,嫡亲的表妹,哪能不亲。几位表小姐又特别喜欢小公子,百日宴的时候,她们都会来。”
静晟世子做随意状,看了兰嬷嬷一眼,这般随意透露深闺女子的行踪,是无意多舌,还是有意告知?
兰嬷嬷对其探究的目光恍若不觉,七嘴八舌地说着小公子的种种可爱之处,静晟世子要等妹妹与君之勉说完话,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那边静雯郡主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君之勉遣退仆从,只好委委曲曲地问道:“之勉哥哥最近很忙吗?许久没见你上平南侯府来玩了。”
说到这个,君之勉的眼中露出几许笑意,“嗯,才拜了一位新师傅,他的唱念做打都是顶尖儿的,就连太后都赞过。”
静雯郡主挤出一丝笑意问,“可是最近最红的武生吴小chūn?”
“嗯,是他。”
静雯郡主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才勉qiáng笑着问,“之勉哥哥学艺,都住到戏班子里去了吗?上回我去晋王府跟之琳妹妹聊天,她说你出门好些日子都没回府……”
君之勉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挪开了目光,看向一旁修葺整齐的树墙,语气嘲弄地道:“我回不回府又不需向之琳报备,之琳也管不着。”
自己的亲妹妹都管不着,就更别说她这个外人了。
静雯郡主听着心里堵得慌,还想再说几句,君之勉却耐心全无,淡漠地道:“我走了。”连句“还有什么事吗?”这类客套话都不说,就转身而去
静晟世子微微摇了摇头,上前几步,轻拍了拍妹妹瘦弱的肩膀,“走吧
静雯郡主紧张地拉住哥哥的衣袖,“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静晟世子蹙了蹙眉头,轻叹一声,“你本来就不该问。”别说妹妹与君之勉没有婚约,就是有,就是已经嫁给了君之勉,身为女子都没有权利过问夫君的行踪,“这样只会让他更烦你。何况……父亲已经给你选了婿。”
静雯郡主声嘶力竭,“我不会嫁给那个小人。”
“住嘴!你想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
也不看看地方就发小姐脾气,他和父亲何曾没去求过君之勉,可是当时的qíng形君之勉亲眼见到了,换成他也不愿意娶被别的男人摸过的女子为妻。
归杏楼的风波,平南侯府压得极严,不过有那请来作证的十位佳丽,自然还是能传出去,只是她们碍于身份,都端坐在雅间内,靠着一张耳朵倾听,许多事都是猜测出来的,没有实证。但是有些事qíng,的确是不需要实证的,原来许多请了保山来替儿子求娶静雯郡主的人家,都暗示般地递话久等不到平南侯府的回音,已经为儿子另聘合适的人家了。
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平南侯府也有平南侯府的骄傲,怎么能死乞白赖嫁女儿?与其求着别人娶静雯,还不如扶持一个听话的女婿作为助力,反正侯府也不是只有静雯这一个女儿,要联姻,多的是机会。静晟世子虚岁二十还未娶妻,也是在左右权衡。
见哥哥也有了怒意,静雯郡主只得将自己的脾气和委曲收敛起来,她的哥哥虽然十分宠她,可是有些事也是绝不通融的,她从来不敢在哥哥真正发怒的时候拿乔。
见她识相,静晟便宽慰似的握了握她的小手,轻声道:“别生气了,哥哥帮你讨回场子。”静雯的心思都在君之勉身上,随意“嗯”了一声,小意恭敬地跟在哥哥身后出了王府。
秋海堂里,待客人走后,张侧妃便让几位表妹出来。
曹中雅晕头涨脑地让曹中贞扶了出来,眼神还迷离着,张氏大吃一惊,忙问道:“雅儿,你怎么了?”
曹中贞刚才被俞筱晚给压住了不敢说话,深知这会儿再不说,回去就不知道会受什么处罚了,况且她转年就十五了,婚事还没半点着落,还得依靠着大夫人。于是忙抢着回话:“方才晚儿妹妹不知怎的一动,三妹就摔倒了
张氏凌厉的目光立即看过来,“晚儿,你对雅儿动了什么手脚?”
俞筱晚一脸无辜,“晚儿怎么会对雅儿妹妹动什么手脚呢?我们是亲表姐妹,相互友爱扶助都来不及呢。”她说完瞟着曹中贞,“贞表姐说话可要仔细些,你可瞧见我是怎么动了?”
曹中贞顿时露出迟疑之色,她哪知道俞筱晚是怎么动的,只得一指曹中燕,“二妹应当看见了。”
曹中燕不敢说话,却片刻都没有迟疑地摇了摇头。俞筱晚似笑非笑地看着曹中贞,“大表姐还要怎么说?”
张氏却是声音严厉尖锐,“你别急着推脱,谁知道你是不是看雅儿不顺眼。”本该倒下的屏风没倒下,却是雅儿摔跤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俞筱晚弄的鬼。
俞筱晚半垂下头,满脸的委曲,“舅母不信,只管问雅儿妹妹就是。晚儿平素与雅儿妹妹从未红过脸,怎会看她不顺眼?”
“你”张氏呕得不能出声,谁让她没事让曹中雅装淑女,装友爱,跟俞筱晚表面上和乐融融呢。
张侧妃盯着俞筱晚清雅得恍若天上仙子般的小脸,越看心气越不顺,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曹中雅,暖和轻柔地问,“雅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管说出来,万事有我给你作主。”
就算是以表姐的身份教训妹妹,也顶多只能薄责几句,哪能用上作主这个词?还真是拿自己当一个人物了,cha手管大臣内院的家务事。
俞筱晚不屑地垂眸,不置一词。
曹中雅现在恢复了一些,头脑还是有些不清醒,摇了摇头,迟疑地道:“我也不知道。”
她是怎么摔倒的,完全就没半点察觉,要她怎么说得出个子丑寅卯。
张氏气急,手指着俞筱晚,眼睛却盯着曹中贞:“你刚才说看到她动了一动对不对?”
俞筱晚也淡淡地看向曹中贞,黑眸深不见底,让其望而生畏。
曹中贞咽了咽口水,装作仔细思量了一番,才含糊地道:“好象是裙子动了动。”
俞筱晚挑了挑眉,天真无邪地问张氏,“我不能整理裙子吗?”
张氏还要发作,张君瑶摆手示意她闭嘴,微笑着道:“那就只是场误会了。没事了,雅儿看起来也没什么事,若是姑母担心,我让兰嬷嬷拿名帖去请太医便是。”遂又看向曹中燕等几人,“表妹们是特地来看吴庶妃的,我让人领你们过去陪她说说话吧。”
张氏压着xing子,待几个小辈都走出了秋海堂,才急切地道:“怕是被那个死丫头给看出来了,才反手来害雅儿的,您怎么不处罚她。”
张君瑶斜斜地倚在云锦团花引枕上,接过丫头递上的新茶,轻啜了几口,才思量着道:“要怎么处罚?害妹妹摔倒,怎么也得禁足几日或是打几板子手心,过三日就是麒儿的百日宴了,现在罚了她,到时她还来得了吗?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现在担忧的反而是静晟世子哪里,别把雅儿当成晚儿
这么一说,张氏真的急了,“可怎么办才好?”
张君瑶的原本计划,就是让静晟世子认一认俞筱晚这个人,再告诉他儿子百日宴的时候,俞筱晚也会来。她相信以静晟世子睚眦必报的xing子、和缜密的心智,自有办法拿捏俞筱晚,到时她只要提供便利便是。
张君瑶缓缓地道:“不急,静晟世子没有别的方法能接触到晚儿,只有在王府行事,我着人看紧一点,你将雅儿看紧一点,就不会出错。”
现在她在王府里虽然没有当家作主,可是哪个下人敢不卖她的面子?再让静晟世子认一次人已经不可能了,但是她可以临时调包。
张氏这才放下心来,又说起了南唐国使臣入京一事,“听说要广选特产土仪做为回礼?”
张君瑶含笑点了点头,“没错。王爷还说事关国体,滋事体大呢。”
张氏便含笑道:“您看,我山东庄子上的山楂和樱桃……”
张君瑶沉吟良久道:“张府也在山东有庄子啊,母亲也同我提过了。”
张家祖籍山东,所以手头有了闲钱,就回山东置办产业,张氏的陪嫁庄子也在山东。做为礼品回赠的土产不可能只一点点,还要挑选质量上乘的,张府在山东庄子上的出产可能还不足,张氏知道张君瑶这是在要人qíng,忙小意地奉承道:“这是当然,不过这么有脸面的事,瑶儿可要姑母也沾个光才好,王爷如今这般宠着您,只要您从手指fèng里漏下一点点,就够姑母一年的嚼用了。姑母不可能忘了您的好,有什么要驱遣的,只管吩咐姑母做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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