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俞宛秋听到赵佑熙沾到化尸粉后的惨叫声,吓得从屋里跑出来怎么办?
想到这里,秦决对周济追加了一道指令:“等俞宛秋回客栈后,马上叫老板娘给她送一杯加料的茶水,让她在赵世子进来之前就昏过去,免得到时候浑水摸鱼,趁机溜掉了。”
“是!”周济得令而去。
这晚,秦决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赵佑熙自投罗网了。
他让胡掌柜做了几样jīng致小菜,自己坐在大堂里自斟自酌,一开始确实惬意潇洒。自己都觉得很有孔明糙船借箭时的儒雅之风。可随着夜色渐深,买点心的人依然未归,最后竟然失去踪迹时,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摊开手里的密信,没错啊,确实是赵佑熙的笔迹。既然约定好了半夜营救,俞宛秋为什么反而走了呢?难道她没看到密信?不可能,密信肯定是她藏的。
秦决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他拒绝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女孩耍了。他不能承认,他活到二十五岁,一直只有他玩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人玩过?
他把布条移到烛火旁,看它烧得卷曲起来,一直到手上传来灼热感才丢下。他的手几度握成拳又松开,上面青筋隐现,他想象此刻,自己身下是她纤细的脖子,他是要狠狠地掐住呢?还是轻轻地、无限爱怜地抚摸?
很好!他对自己说,女人,权势,钱财,对他而言都唾手可得,他早就有些厌倦了。最近两年,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为了某个传闻中的美人,不辞千里赶去鉴赏。这下,他总算又有了新目标,重新焕发了激qíng。
等着接招吧,我的美人,我会杀了你的男人,然后夺走他所有的一切,其中也包括你。
俞宛秋随秦公子一行住进仙客来客栈时,赵佑熙还在几百里之外。
赵延昌陪他到亳州军营后,一连待了五天才走。赵佑熙知道父王是为了让他能尽快接手军营的一切,可他心里每天就像猫抓似的,尤其估摸着朝廷的密探该到俞府了,他焦虑烦躁。列阵的手势都打错。
好不容易熬到父王走了,他把军营的事qíng安排了一下,当晚就快马加鞭往俞府赶。他决定,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带丫头走,反正只要让朝廷的人看到她在俞府就行了,然后随便扯个由头离开,比如,说她要去游山玩水。
走到半途,却收到戚长生的传书,说世子妃已经被一个查不出来历的秦公子带走了,而且一路向北,大有把世子妃掳去做人质的嫌疑。他们投鼠忌器,只敢尾随,不敢轻易出手,怕救不出太子妃,反让对方确认了世子妃的身份,让世子妃的处境更危险。
他当即回信,让戚长生想办法把信送到世子妃手里,要她晚上在下榻处等着,等他半夜赶到了,马上出手救人。
可他还没到镇上,就遇到了戚长生派来接应的人。说世子妃带着奶娘去镇上买点心,趁机跟暗卫联络上,要他们拦截住尾随跟踪的密探。
他们依言而行,一番激战下来,等他们打退了跟踪者,再回头时,世子妃却不知所终。
也就是说,现在连他们也不知道世子妃到底去了哪里。
同人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咫尺难见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咫尺难见
九月初十夜,天上一弯浅浅的上弦月。星子灿亮,夜风轻柔,是个适合qíng人依偎呢喃的良夜,可惜,有人要仓皇赶路。
俞宛秋和兰姨利用王府暗卫缠住跟踪者的机会,悄悄穿巷绕户而出。她们在此之前已经在镇上转了大半个时辰,选好了一处适合逃跑的地方,这才示意暗卫动手。至于小跟屁虫,早在胭脂铺就被戚长生弄晕了。
乡村土路,高一脚低一脚的,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前行。俞宛秋心里虽然遗憾着不能和赵佑熙相见,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是对的,他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常言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都还年轻,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有的是相守的日子。
如果她今晚等在客栈里,万一秦公子早有准备,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赵佑熙受伤。甚至……那今天这一面,岂不成了永别?所以,她qíng愿不见,qíng愿和他彼此思念,只要双方都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未来,才有希望。
她没有把自己可能怀孕的消息透过暗卫告诉赵佑熙,一来还没确定,怕害他空欢喜一场;二来,也怕他知道了,会满世界寻找她,因而误了正事。他现在可是身负重任,最是不能分心的时候。
“姑娘,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那些人应该不会追上来了,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兰姨走得腿脚发软,不知道姑娘是怎么咬着牙撑到现在的,她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长这么大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俞宛秋点头道:“嗯,再往前走点就可以了。”
“好吧”,兰姨心里也清楚,走得越远,被追上的可能xing就越小,可她们总不能走一夜吧?
终于走到一处山边的村落。这里是丘陵地带,她们下榻的小镇地势低平,走到这会儿,已经到了丘陵地带的边缘。再往前就是黑黝黝的山林了。
村里家家户户皆已入睡,她们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听说山里人家养的狗很凶,要是半夜被狗咬就倒霉到家了。
即使在村子外围走,也惊动了好几家的忠狗,引得一村的狗都汪汪起来,一直绕到村尾,俞宛秋才站住道:“这家好像没狗呢。”
兰姨却嗫嚅起来:“没狗的人家,最好不要半夜叨扰。”
“为什么?”
兰姨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以前在老家时,村里有个寡妇,她从不敢养狗,因为半夜总有qíng夫爬墙,既怕狗咬了qíng夫,也怕狗叫声惊动了村里人。”
“有道理”,俞宛秋忍不住笑意。寡妇人家,家里没男人,更应该养狗壮胆才对,却偏偏不养狗,其原因就值得推敲了。
可是,让她去找个有狗的人家敲门,实在是没那个“狗胆”。最后还是决定打扰没狗的。
就在这时,她们身旁的小屋里突然亮起了灯光,主仆俩喜出望外,再也没有犹豫,径直走过去敲门。
屋里马上有人问:“谁?”
主仆俩反而不敢吭声了,因为里面是个男人的声音。
半夜敲门,又不出声,未免太不厚道,俞宛秋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们想找个人家借宿一晚,请问大伯,这村里哪户人家方便点?”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走了出来,奇怪地打量着她俩问:“深更半夜的,你们两个女人,怎么跑到这里来投宿呢?”
兰姨掏出手绢擦着眼睛说:“不瞒这位大哥,我们是逃出来的。这是我家姑娘,我是她的奶娘,姑娘父母早死,哥哥嫂嫂贪财,要把她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当第九房小妾,姑娘哭闹着要寻死,我怕姑娘想不开,就带着她逃了出来。今晚本来在镇上投宿了一家客栈的,可傍晚时,她哥嫂居然追来了,吓得我们从客栈后门跑出来,一直走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又怕山里有野shòu。所以想在村里找个地方歇一晚,明天天亮就走。”
大伯借着月色把俞宛秋一打量,立刻疼惜起来,这么漂亮的姑娘,配给六十多岁的老头,也不怕天打雷劈!叹息着说:“还有这样狠心的哥嫂,真是忍心,幸亏你们逃出来了。可我是个单身汉,家里没女人,不方便留你们,我带你们去村长家,他平素最是乐善好施,附近庙里的香油都是他供的。”
俞宛秋开始听到“村长”,本来不想反对的,再听到“乐善好施”,长期跟庙里和尚打jiāo道,反而产生了某些不好的联想,恳求好心的大伯:“请问这村里有没有寡妇人家,或家里只有女人的?”
“有”,大伯点点头,“但她家母女四个,只有一张chuáng挤着睡,姑娘和奶娘去了。睡哪儿呢?”
主仆俩一齐表示:“没关系,我们只要不露宿野外就行了,哪怕连地铺都没有,在椅子上坐一晚也行。”总比才出láng窝,又入虎口qiáng。
大伯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家里有条多余的被子,我抱过去,你们在她家借chuáng糙席,打个地铺将就睡一下,坐一晚怎么行呢?”那被子他去世的母亲留下的,他拆洗gān净了。偶尔家里有客人上门用一下。
“那就多谢了”,俞宛秋敛衽谢过,庆幸自己在逃难途中总能遇到好人,这就是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吗?
大伯领着她们敲开寡妇家的门,果然没有多余的被子,只有一chuáng糙席,寡妇大婶帮她们抱来一些稻糙铺在席子下面。
躺在这样的“chuáng上”,俞宛秋不敢乱动,怕吵着了好心的主人家。可实在是睡不着,chuáng的质量还在其次,就怕赵佑熙不听劝,执意进镇,和秦公子的人遇上。更怕他不肯回营,在外面搜寻自己的下落,误了正经事。但愿他的手下能好好规劝。
让她觉得心下稍安的是,根据时间推算,她在镇上走掉的时候,赵佑熙还在离镇子几十里的地方。如果戚长生赶紧派人去报信,还来得及在镇外拦住他。
俞宛秋没估计错,赵佑熙确实被手下拦在离镇子十多里外的地方,几十个护卫跪在他的马前说:如果世子执意前行,就请从他们身上跨过去,他们qíng愿让马蹄踩死,也不愿看着世子去送死。
代替长佑和长庆担任世子护卫营统领和副统领的长安和长宁,爬起来一人抱住一只腿,苦苦劝道:“世子妃就是怕世子以身涉险,所以才想办法逃脱魔爪,世子不能辜负了世子妃的这番苦心啊。”
赵佑熙只得承诺:“我答应你们,不去客栈找姓秦的算帐,只去镇上找世子妃,这样总行了吧?”
当然不行!长安和长宁道:“朝廷的人马几个时辰前就到了,早已在镇子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世子您落网了。如今世子妃既已不在客栈,那边也会改变策略,不会再在客栈坐等,而是主动出击,向镇外搜捕。说不定已经朝这边来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该赶紧回头才对。”
正说着,前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护卫们立刻各就各位,大家迅速上马,摆开阵势,做好应战准备,来的却是戚长生领着几个浑身血迹的人。
戚长生一见世子就滚下马,伏在地上向他请罪,然后求世子尽快离开。秦公子在镇上寻人不着,已经朝这边追来了。
见赵佑熙不肯走,戚长生只好假传世子妃“口谕”:“世子妃说,她会带着rǔ娘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阵子,等风头过去,朝廷的人也撤走了,再赶去军营跟您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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