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火烧云笼罩着整个西灵山顶,农人们扛着锄头、背着背篓陆陆续续向家走去。孩童们赶着排着队的麻鸭子、大白鹅走在小路上。突然,东河村后的小路一阵尘土飞扬。五匹高头大马瞬间跑过,向南而去。东河村的村民看着五个一身戎装的背影又大声议论道,这回南山居又有什么qíng况了?
五匹马经过三个小孩子时,都跑出了几米,又猛地停下转过身来。小包子、三柱子、亮子三人放学正往碧水桥方向走,就看见那几个人下了马。
其中一人喊道,“儿子,快过来。”
小包子一听这个声音咋这么熟呢。再一看,喊人的却是他爹林昌祁。他先愣了一下,又咧开大嘴笑起来,喊了声“爹爹”,猛跑了过去,林昌祁一把把他捞了起来,转了几个圈,高兴得小包子咯咯咯使劲笑着。
又有一个人喊道,“亮子,不认识三叔了?”
亮子一愣。那个又黑又壮的人知道他的名子,还说是自己的三叔?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三叔嘛。也跑上前去,孙三qiáng也把亮子抱了起来放在马上,自己又骑了上去。
就剩一个三柱子落单了,江又有笑着说,“三柱子,来,江二叔带你骑大马。”
接着,几匹马又向南跑去。
不远处的农人正好曾经跟林大郎一起打过猎,一听念小子叫爹。他爹不就是林大郎嘛!再一想刚才那人,虽然比当初的林大郎更加器宇轩昂得多。也更加有气势,但那样貌的确就是当初的林大郎啊。
那人大声喊道。“哎哟,可了不得了,那林大郎回来了,林大郎活着回来了。”
原来那个连名子都不知道的傻子林大郎,这次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地回来了。而且,一看那身衣裳,就知道是个长官。也是,那官家的孙子,能不当官吗?这消息又像龙卷风一样,迅速从东河村刮到了西河村。
再说林昌祁几个带着三个孩子过了碧水桥,江又有把三柱子放在了他家门口直接回了自己家,孙三qiáng带着亮子也回了自家。而林昌祁带着小包子及林虎林豹继续向南跑去。
江又梅正领着两条狗一只虎在门口等儿子,看到那火烧云把前面的荒糙地照耀得火红一片,想着儿子就会踏着那发红的糙地奔向自己,她的嘴角已经禁不住地上扬起来。
但她却没有如愿地看到小点由小变大,而是有三匹马由远而近。小包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娘亲,娘亲,我爹爹回来了,我爹爹回来了。”
话音一落,马也到了近前。林昌祁先下马,又把小包子抱下来。走到江又梅的跟前咧嘴一笑,说道,“阿梅,我回来了。”
江又梅愣了一下,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南园左边的新院子说,“哦,林将军,你爷爷在新园。”
林昌祁像没听到他的话,牵着儿子直接绕过她进了南园的大门。
江又梅转身紧跟着进去,却看见林昌祁领着小包子向正房走去。江又梅有些害怕他像上次一样直接霸占了正房,紧走几步拦住他,沉着脸说道,“林将军,这是我和我儿子的房间,你个大男人不好往这里去吧。如果你来看望你爷爷,从这里往左走有道侧门,或者出大门再往左走还有扇小门。”
本来嘴角一直上扬的林昌祁也沉下脸来,边走边说道,“这南山居是我儿子的产业,我住正房也是理所应当,正大光明吧?如果你也愿意一起住,我是求之不得。”
江又梅看他一来又要占自己的房子,气得腿都有些发软,尖叫了一声,“林昌祁,你个混蛋,想我一个妇人,建这个南山居有多不容易,吃了多少苦才把它建起来。你一回来,就要把我的房子霸占去,你也太可恶了!”
林昌祁吓了一跳,回过身一看,江又梅的脸都气白了,嘴唇也在发抖。
小包子看到他娘气成这样,也不高兴地甩开林昌祁的手,跑到江又梅的身边把她抱住,对着林昌祁说道,“这个院子是我和我娘省吃俭用建起来的,你不要来抢我们的房子,你要住就住别的房子去吧。”
林昌祁没想到会这样,尴尬地说道,“你这妇人,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着我儿子还没正式给我磕头见礼,让他在正厅里给我磕三个头而已。我林昌祁就是再不堪,也不会打你这几间瓦房的主意吧。原来就听说你爱财,没想到爱得这么不堪。”
“你放屁!”江又梅骂道,“我爱财?我不去挣钱,还让我们母子靠着我娘家施舍我们一点吃食吗?还我们母子住漏雨的破糙房,儿子上不起学,天天上山挖野菜捡柴伙吗?”
林昌祁听了心里也不由得一酸,说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说完,大步走进了正房,在厅房的正位上坐下,对屋外的小包子说,“儿子,还不来给爹爹磕头。”
小包子嘟着嘴进来,跪下给林昌祁磕了三个头,说道,“儿子林念见过爹爹。”
林昌祁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玲珑剔透的小马玉把件递给了小包子,说道,“儿子,这么多年你和你娘受苦了,怪爹爹失察,没早些找到你们。爹爹以后定会补偿你们的。”
小包子起来走过去接过小马,低着头说,“我不需要你补偿我们,只要你不惹娘亲生气就好。上次在京城娘亲见了你,就难过了好些天,现在你刚一着家又把娘亲气着了。要是这样,我宁可你不要再回来。”
林昌祁把小包子拉到身边,摸着他的头说,“你这话说的,让爹爹多难过啊。爹爹也不想惹你娘亲生气,是你娘亲一见到爹爹就发脾气。”停了一会儿,又叹口气说,“当然,这也不怪你娘,她定是受了太多苦,对爹爹心有埋怨。你以后要多劝解劝解她,有些事qíng要想开些,不要总是执着于过去。这样,她痛苦,你和爹爹也都不好过。咱们要往前看,把心中的芥蒂放下,一家人和和气气过日子多好。”
江又梅走进屋里说道,“林昌祁,我们都析产别居了,你gān嘛还跟儿子说那些话呢。我觉得前段时间的状态就很好,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们互不打扰。你想你爷爷了,想你儿子了,随便来看,我都不阻止。但前提是不要跑到我眼前晃,不要gān扰我正常的生活,可以吗?”
林昌祁低头对小包子说,“儿子先出去找太爷爷,爹爹有话跟你娘说。”
小包子摇摇头,走到江又梅身边抓住她的衣襟冲着林昌祁警惕地说,“我不走,我一走你又欺负娘亲咋办。”
林昌祁一愣,佯装生气道,“臭儿子,这么不相信爹爹?你娘那么厉害,爹爹就是想欺负也欺负不成啊。”说欺负两个字时却调侃十足,还坏笑了一下。
江又梅不高兴地瞪了林昌祁一眼,“当着儿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呀。”
又对小包子轻声说道,“无事,儿子先去新园吧,娘也有话跟你爹爹说。”
小包子点点头,刚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把手中的小马塞给江又梅,“娘亲把这小马收好,这东西一看就挺值钱,若娘亲喜欢就留着自己把玩也可。”说完就走出正房,跟着林虎林豹去了新园。
林昌祁看着江又梅,“夫君回来了,也不倒杯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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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好棋(一更)
江又梅哼了一声没理他,也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院子里的chūn杏、小夏她们刚才一看林昌祁和江又梅吵了起来,人早就躲远了。
林昌祁无奈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尽,赶了几天的路,渴坏了。
喝完了水,看着江又梅缓缓说道,“阿梅,你是我媳妇,不管析产不析产,别居不别居,你都是我媳妇,这个身份永远也改变不了。那文书不过是一页纸,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这辈子,你这个媳妇我要定了。”
说完,眼睛又转向门外,正好看见天边快要坠入西灵山顶的斜阳,“阿梅,你看那夕阳,不管曾经多么辉煌,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坠落。人生亦是如此,几十载匆匆一晃便过,咱们也该珍惜才是啊。我知道这些年你受过很多苦,心里也装着另一个帮过你的人。既然你跟那个人已经不可能了,为了儿子,为了我们自己好过些,就把心里的恨和怨放下,正眼看看我,试着重新接纳我,行吗?”
江又梅无奈地说道,“林昌祁,你以为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儿子。你家老爷子天天在我眼前晃得人心烦,这回,你又来了。我求你了,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你这么文武双全又长相英俊的男人,有的是女人想嫁给你,何苦还来寻我这个村姑呢?”
林昌祁看看江又梅,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爷爷和我家里人让你伤心了。我爷爷这样qiáng行把你留在林家,你心里会更恨我,也把我们的距离拉得更远了。他是长辈。虽然我知道他的一些做法不妥,我却无法左右他。但是,我是真心对你的。没有一丝杂念,只是纯粹的心悦你。阿梅。那些旧事我慢慢地记起来很多了,我想跟你好好过,也喜欢原来那种简单、幸福的生活。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我能辞官就好了,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只是至少这十年还不行,你再给我一些时日,等念儿,还有林家其一些子弟能够担当起一定责任的时候。我就辞官,来南山居陪你,怎样?”
“林昌祁,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现在已经心如止水。除了儿子,我就只想两件事,一件画画,一件挣钱。我不需要别人来陪我,我觉得现在一个人过日子就挺好。虽然你家老爷子时不时的抽个疯,但我只把他当客户。哦,就是客官,虽然有些心烦。但定格在买卖上的关系,勉qiáng还应付得了。可我不希望再多一个人来打扰我,而且这个人要的东西我永远也给不了,那样我会疯掉的。”江又梅皱着眉提高了声音说道。
林昌祁摇摇头说道,“阿梅,我们都还年青,心如止水那种话说得太早了些。我们还有那么多年,我会等,我会努力。你的心不要说是止水,就是块石头。我也会给它捂热了。”
然后,站起身走近了几步。弯腰对着江又梅的耳朵chuī了口气,说道,“我对你是朝思暮想,但我还是愿意等到你真正接纳我的那一天。”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正房,向新园走去。
林昌祁都走了出去,江又梅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调戏了,想骂他两句的,可又怕别人听见,气得在心里骂着圈圈又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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