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女赶紧跪下求饶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注意,竟是把奶奶的裙子弄脏了。奴婢这就领着奶奶去院里把裙子换了。”
江又梅冷哼道,“这么宽的路,你偏要往我身边凑。没人碰到你,却把碗里的脏水往我身上泼。还跟你去什么院子,你当我傻啊。回去告诉你主子,这点招数别往我身上使。”
说完,江又梅和chūn桃绕过那个跪着的使女往前走去。chūn桃道,“大奶奶的裙子都脏了,需不需要找个地方换一下?”
江又梅道,“这个家就是勤郡王妃的,咱们也只有在光天化日之下才不怕她算计。脏就脏点吧,总比被她算计去了好。”
十月初的京城天气正好,不冷不热,阳光明媚。饭桌便是摆在院子里面的,和风徐徐,花香怡人。
人们看到她有些脏了的裙子,眉毛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江又梅倒没有不自在,悍妇的名声已经出去了,邋遢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江又梅看到嘉平和崔氏几人的那桌已经坐满了,而且一贯是谢氏服侍嘉平吃饭。她便没去凑热闹,随便找了桌人少的桌子坐了上去。
旁边的一个妇人看江又梅坐过来了,便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这时,一个身穿湘妃色如意云纹衫和撒花纯面百褶裙的姑娘坐到了她身边,还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江又梅小声笑道,“你不嫌弃我邋遢?不怕我骂你?”
姑娘笑道,“你又不是疯子,我又没得罪你,你骂我gān啥?”
江又梅笑了,“至少在你眼里我还是正常人。”
姑娘咯咯咯地笑起来,说道,“林嫂子,你的这个xing子我喜欢。我叫樊朝,我大哥是林大哥的好朋友樊令,我大哥你肯定听说过。”
原来是兵部尚书樊方的女儿,樊令的妹妹。
怪不得这么慡利,原来是武将家的女儿。江又梅对她立即有了好感,笑道,“是樊姑娘啊,你的这个xing子我也很喜欢。”
樊朝小声说道,“嫂子,其实喜欢你的不只我一个,我还有几个姐妹都喜欢你。只是她们不不好意思来找你。”
然后,她抬头看了看别桌,江又梅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几个十几岁的姑娘不时地偷偷瞄自己,她们身旁的娘亲们低声说教几句,她们便又低下了头。
看来,她们的娘亲们都怕人家姑娘跟自己粘上了。
下午,又是福庆戏班唱大戏。江又梅也无心看了,便跟嘉平说自己想回去。嘉平也不想呆在这里,说道,“咱们走吧。”又让婆子去给前院的林侯爷递信。
玟姐儿和舒姐儿还想留着看戏,听说马上要走,极舍不得,但又不敢不听嘉平的话,很是郁闷。
江又梅悄声跟她们说道,“等过些日子我带你们去福郡王府,让你们看个够。”
两个女孩子一听才高兴起来。
勤郡王妃看见她们要走,也不想多留,就笑着把她们送出了正院门,还嘱咐嘉平常来玩,嘉平也拉着她的手让她常去林府串门子。
她们来到勤郡王府门口的时候,男人们都在这里等着了。小包子看见娘亲马上跑了过来,拉着江又梅的胳膊说道,“娘亲没事吧?”
江又梅笑着摇头道,“娘没事。”
嘉平一上了车脸便沉了下来。
回了林家,几个妇人看嘉平和崔氏的脸色都不好,也不敢多说,都低眉顺眼地回了自己院子。
林侯爷问嘉平道,“怎么回事?听说你们吵架了?”
嘉平叹道,“侯爷,咱们林府这回丢人可是丢大了,那方芯和周家人忒可恶,竟然当众把江氏的老底子都揭了。我原来只道江氏是个村姑,顶多做点针钱活拿到集市上去卖。却原来她还靠卖鱼、卖方子、跟酒楼做生意讨生活,怪不得她的嘴皮子那么利,啥话都说得出口,原来是跟那些糙汉子们练出来的。”
然后,就把她们吵架的事qíng说了。
“可怜我的祁儿,竟找了这么个女人做媳妇。哎哟,气死我了。”说完,拿着帕子抹起了眼泪。
林侯爷首先对她们一致对外共进退进行了表扬。
又劝嘉平道,“祁儿媳妇原来做过什么,我和父亲早就了如指掌。若她不卖鱼卖东西讨生活,两母子咋能好好地活下来,还把孙子教养得这么好?只要她行得正,走得端,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她就是咱们家的好媳妇。你要相信父亲的眼光,他老人家看重江氏,自有他的道理。”
嘉平红着眼睛道,“侯爷是没看到,那江氏一骂人就讲粗话,那屎不屎的话,她随口就来。如今那些妇人看我们娘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将来咱们舒姐儿、珏姐儿还要嫁人,特别是思姐儿,有这样的娘和大伯娘,那些家世好的人家咋能看得上她们?”
林侯爷道,“他们看不上咱们的孙女,咱们更看不上他们的孙子。那些所谓的百年世家,不是家家都如外表那么光鲜。多少家里面藏污纳垢,家风不正。你看看周家,还出了次辅,巡抚,却是急功近利,跟着周贵妃和四皇子闹腾。他们以为当今圣上像先帝那么好蒙骗?还有勤郡王府,方芯gān的蠢事掩都掩不住了,听说圣上前不久还狠狠地斥责了勤郡王爷。咱们家虽然乡野出身,但是家风清正,团结,从这次你们几个妇人共进退就看出来了。你气什么?江氏的这个xing子咱们也是早就知道的,以后多教教就是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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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名言
江又梅心qíng不佳,想着人家可能也不愿意见自己,晚上就称病没去福临院。
饭后,太夫人只留下了两个儿子和嘉平,听了他们的禀报,也是长吁短叹。既恨勤郡王妃和周家人先找事折rǔ江又梅,又恼江又梅不堪的过往和爱说粗话的毛病。她最怕的还是有个这样的孙媳妇,自家的姑娘以后不好找婆家。
林侯爷又把之前跟嘉平讲的话跟她讲了,劝道,“大俗即是大雅,江氏是名士,许多想法和做法肯定异于常人。她还年青,为人处世之道,以后长辈们多教导就是了。咱们家的姑娘不愁嫁,思姐儿更是不愁,娘不需要为这事烦心。而且,我始终认为江氏够聪明,她骂粗话,必定有原由。明天再听听她的理由。”
太夫人想了许久,点点头道,“也是,老侯爷也说江氏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又劝着嘉平道,“你也不要太生气,江氏的优点还是多于缺点,既然已经成了祁儿的媳妇,就多看她的优点吧。不好的地方咱们再教导她就是了。”
嘉平叹道,“祁儿娶了这么个媳妇我早就认命了,况且她的一对子女的确讨喜又聪明,我也喜欢得紧。只是她再有才气却是不会跟贵妇们打jiāo道,出身也着实低了些,那些命妇们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她学丹青,却是不愿意跟她有jiāo往。我想着,是不是给祁儿再娶房平妻,以后去了金州府也能帮着祁儿跟那些命妇们打打jiāo道,也算祁儿的一个助力。”
太夫人听了,点点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这个人选却不好找。会跟命妇们jiāo往的必定是出身高的姑娘,但出身高的姑娘谁又愿意当平妻呢?”
林侯爷不高兴地摆手道,“凡事有利有弊,她见多才能识广。这样的媳妇总比娶个没见识又愚笨的媳妇qiáng。给祁儿娶平妻的那些话不要再讲了,咱们才跟祁儿媳妇把关系搞好了,不要又生分了。”
嘉平还想继续说服自己的男人,她可不想让自己英俊懂礼的儿子这么委屈。
这时红绵来报。“二爷求见。”
原来二爷回房后。听了自己的媳妇原封不动地说了江又梅的话后,很是惊讶。金氏出身书香门弟,父亲是监察院给事中。从小熟读诗书。比嘉平、崔氏、谢氏有文化得多,她听出了江又梅话中的机锋。
二爷说了自己媳妇的话后,二老爷先是一拍大腿,“好啊。祁儿媳妇说得实在是妙。”
嘉平心里也好过了些,儿媳妇说她“心中装的佛。看万物都是佛”,当时在吵架没有细琢磨这句话,现在想来却是把她夸得太好了,不由抿嘴笑了起来。
林侯爷和老太太听了也频频点头。这种见识心胸也足以弥补她出身的不足了。
太夫人最后又表扬了另外几个女人,“不管如何,咱们家的妇人这次表现都不错。对外还是能做到同心协力。特别是崔氏,平时虽然有些糊涂。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不糊涂,知道一家人要共进退。”
做为在大事大非面前坚决从大局出发的奖赏,二老爷出了福临院就去了崔氏的屋里。今天本是方姨娘服侍的日子,二老爷不仅来了她这里,还送了崔氏一套首饰。崔氏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收到男人送的礼物了,这让她开心不已,对江又梅的不满也少了许多。
此时,首辅文家的文夫人也在跟文阁老学着江又梅在勤郡王府吵架的场面。文夫人年青时是有名的才女,据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不会像其他妇人那样只把最刺耳的粗话记得牢,她把那两句经典之句一字不改地说了。
“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
“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心中有屎看人即屎?”
文阁老久久品味着这两句话,然后击掌赞道,“妙,妙,妙啊。一个妇人,竟有如此智慧和心胸,当真令人不可思议。”
文夫人嗤道,“可笑那些妇人只抓住江氏那两句所谓骂人的粗话学舌,而不把人家整句话说出来,简直是本末倒至。岂不知她们如此作为,都被江氏的那句话绕了进去。”
文阁老哈哈笑道,“是啊,心中有佛看万物都是佛,把她看得不堪的那些人心里装的都是屎。这江氏,骂人还真是毒。”
德妃的紫阳宫中,建仁帝正在这里,七殿下李世铭便跟他说了赏jú宴上女眷们掐架的事qíng。
白天也是巧了,因七殿下岁数小,就礼貌xing地去后院看望了老和王妃等几个年岁大的亲戚。刚说了几句话,还没等他出去,嘉平便带着林家女眷去了,紧接着上演了那jīng彩的一幕,让他看了个够。
皇上反问他道,“你是否也觉得那江氏粗俗不堪?”
李世铭道,“否,皇儿认为那江氏极有灵慧,见识不低于男人。我们的祖先的确出身乡野,实不该忘本。……”
最后,还是补了句,“不过,江氏说话也的确有些糙,嗯,不像个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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