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安从李家出来还有些晕乎。
走了一段路,他猛的抓起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顿觉钻心的疼,这才知道他并不是做梦。
“我的天。”苏平安呵呵傻笑两声:“没想到能碰到这样的大佛,也是我和如意姐姐的运气了。”
却原来,那苏平安将崔氏曾暗害金夫人儿子的事qíng讲出来,金夫人一时又是惊怒气恨,又是心疼后悔,差些晕过去,还是李鸾儿见机快将金夫人扶住,又叫人将她送去房里休息。
等到金夫人走后,李鸾儿看向苏平安:“若是我说叫你将帐目的事qíng死死的瞒了,以后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不许声张,你能否做到?”
苏平安赶紧点头:“小的一定做得到。”
“另外,你暗中探查,君家有什么为非作歹的事qíng你也要记下来告诉我们一声,还有,那崔氏当年做下的事你也细细的注意,看看还有什么证人存在,要是在的话,尽量的与我说一声,我自然寻得到。”
李鸾儿说到这里,对着苏平安勾唇一笑:“苏平安你好好想想,你娘既然知道当初崔氏暗算金夫人的事qíng,且知道君莫为的儿子也是叫崔氏害了去的,以崔氏的xing子,可容得下你娘?”
就这一句话,叫苏平安惊呆当场:“娘子的意思,是,是,我娘也是叫……可是,我娘不是难产而……”
李鸾儿大笑起来:“苏平安,你一个男子又哪里知道这后宅的手段,若想叫一个人在生产的时候活不了,法子多的是。这大户人家的后宅里一尸两命的事qíng多了去了,崔氏若是想叫你娘死,神不知鬼不觉的只用一碗折损气力的药就成了。”
听李鸾儿这么一说,苏平安脸色大变,他细细一想完全是这么回事。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子很可能就是崔氏害死的,苏平安心下大恨:“娘子放心,这事小的定会细细的察了。”
“你要还是不信的话,或者回去去问你那如意姐姐,再者,去问如意的娘也成。她们自幼长在后宅,对这里边的手段应该是清楚的。”李鸾儿一笑,笑容里大有深意。
“小的自是信大娘子的话。”苏平安也是聪明人,当即表态。
“好。”李鸾儿点头:“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jiāo道了,苏平安。你寻钱大哥非要与我们见面,所求为何?”
既然已经和苏平安达成协议,那么,苏平安所求的事qíng李鸾儿自然也要想法子替他办到。
苏平安垂头,声音有些沮丧:“小的想求如意姐姐的平安,若是有一天君家倒了,我们这些下人定是要被发卖的,小的求那时候大娘子看在小的替大娘子办事的份上能够买下小的和如意姐姐一家。放了我们的奴籍,叫我们有个自由身。”
李鸾儿听到此处也不由的叹了一声,心说这苏平安和如意一家倒也是有些志气和骨气的。做了这么多,不求荣华富贵,求的也不过是自由二字。
“这倒是好办,我允了你就是。”李鸾儿抬了抬手答应下来。
苏平安猛的抬头:“小的,小的……唉,算了。这都是命。”
他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倒是叫李鸾儿好奇起来:“怎的。还有事?”
苏平安摇头:“没……是有事,不过。怕是大娘子帮不上忙的,罢了,只要如意姐姐能活着离府就是好的,小的也不求那么许多。”
李鸾儿看他的样子,忽然想起来他才进来的时候就说他的心上人要被崔氏送到君绍旭屋里伺侯,想来,他定是为了心上人的事qíng在犯愁。
这么一想,李鸾儿倒是笑了起来:“可是为你的如意姐姐,你暂且放心,我来想个法子将如意弄出来就是了,便是弄不出来,也叫那君绍旭碰不得如意。”
“这?”苏平安抬头看向李鸾儿:“怎么可能?”
“李大娘子的话你不信,本尊的话你该信的。”
一个声音传来,李鸾儿猛的站起来,这声音她可是相当熟悉,正是于希无疑:“于公公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叫人说一声,我好出去相迎。”
于希笑着迈步进屋,他穿着月色绣银色云纹的袍子,头上戴着同色的高冠,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怎么瞧都有几分冷峻,李鸾儿倒没怎么着,钱得海也坐得住,只是苏平安就有些压力备增。
于希几步过去到苏平安面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物件来晃了晃。
苏平安顿时大惊,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令牌:“这,这,这,银龙令……”
“什么银龙令?”李鸾儿倒是奇了怪了,不过是个令牌,竟能叫苏平安如此。
于希一笑:“东府掌印的令牌,官家前些日子给了杂家。”
李鸾儿顿时大悟,笑着对于希抱拳:“恭喜于大人了……”
李鸾儿心知于希成了东府掌印,从此之后便不再是那无权无职的公公,而是正正经经的官员,以后要称大人的。
钱得海见了那令牌也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对着于希行礼,于希笑着扶起他来:“都是帮着大娘子做事的,钱大当家的不必如此。”
安抚住了钱得海,于希又看向苏平安:“如此,你信了?”
苏平安心下大喜,使劲的点头:“小的信,小的信……”
于希一笑:“东府向来有监察百官之责,如今,本尊命你监察君莫为一家,你可做得到?”
“做得到。”苏平安大声应下。
于希很是满意:“你要是立了功,本尊自然不会亏了你的。”
接着,于希又嘱咐了苏平安几句话,李鸾儿一直听他讲完,才叫人将钱得海和苏平安都送出门去。
这苏平安一边走一边想。一时想着有了东府的承诺,他和如意一家必然不必再怕什么,只要他机灵些好好的gān活,若是能抓住君莫为的小辫子,说不得以后还能得些赏。再多置办些田地,也能给如意多些聘礼。
又一时想着不知道那位李大娘子的话可是真的,他娘和妹子会不会是崔氏给害死的?
他这么左思右想的晕晕乎乎便从后门进了君府,才走没多远,便见到如意的哥哥宋大河迎面走来,宋大河一见苏平安便笑了起来:“平安可有好些日子没去我家中了。这不,我娘正念叨你呢,趁着现在我不当值,到我家去,咱俩喝上一盅。”
宋大河不由分手拽着苏平安就去了君家后边街上的一排小平房中。这里都是君家下人的住处,宋大河家因着如意在崔氏那里受宠,房子住的倒是不错,正房五间,还有左右厢房,院子也比旁人家的大上一些。
宋大河拉着苏平安进门,才进去就听屋里传来说话声:“大河回来了?”
这却是宋大河的母亲赵氏的声音,宋大河答应一声:“娘。我带平安兄弟来家,您要是无事,就给我们俩弄个小菜。和我们喝上一盅。”
赵氏也是个爱酒的,一听这话当即出来,先叫宋大河带苏平安进屋,她自己去厨房将早起从君家大厨房那里弄来的小菜装盘端出来,又炒了两个热菜,再拿了一壶酒和三个酒盅子进得屋去。
宋大河和苏平安已经摆好了桌椅。见赵氏进来,赶紧帮着赵氏布置酒菜。一时布置妥当,三人坐下。苏平安先起身倒了三杯酒,端起来敬了赵氏和宋大河,宋大河也敬了酒,三人便就着菜喝将起来。
喝过几盅,苏平安心里存了事,见赵氏笑盈盈的心qíng似是不错,便开口询问:“赵大娘,我想问你个事。”
“啥事?”赵氏一边吃菜一边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想问就问呗。”
苏平安放下酒杯:“我前儿听人说什么后院那不见血的争斗,还说什么要叫一个女人在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我就觉得奇怪,想问问赵大娘这话可是真的?”
赵氏听得此言,脸上先变了色,过了许久才放下酒杯叹了口气:“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问这个做什么。”
苏平安没说话,只是看着赵氏,赵氏苦笑一声:“罢,既然你问了,大河也在这里,我就好好的与你们说道说道,省的你们不明白这些个事,若是以后真富贵的,弄的后宅一院子的女人,不知道会害了哪一个。”
赵氏也没吃酒的心思,先感叹一番,又道:“君家起来的晚,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不是家生子,咱们宋家以前是清河尹氏的下人,先帝爷的时候尹氏叫崔家坑的抄家灭族,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被发卖,便是这么着,来了君家。”
看看宋大河,赵氏更是一脸的苦意:“想当初尹家辉煌的时候……不说也罢了,大河,你奶奶以前是尹家夫人的梳头丫头,很得信重的,我嫁到宋家之后,她还教了我许多事,因着你奶奶的教导,咱们家才能在君家吃得开,不然,你以为咱们是那起子没见过世面没经过事的能在君相公面前得了信重?”
“娘,你以前怎的没说过?”宋大河心下吃惊,不由的问了出来。
苏平安却没有说话,仔细的听赵氏如何说。
赵氏笑笑:“都是老huáng历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说话间,她看向苏平安:“这后宅的女人啊,一辈子可不都在斗,先是争丈夫的宠爱,后来争子女,到得最后争家产,不知道多少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女人啊,这心眼一点不比男人少,她们若想gān成一件事qíng,比男人更有毅力,久而久之,后宅的手段就多了去了,你说的叫一个女人难产而亡,其间的法子更是数不胜数,从一个女子才怀胎开始,到她生产,不知道有多少可利用的地方,那等对孕妇不利的各种香气,各类的吃食,院子里不小心冒出来的珠子串子,没有打扫gān净的冰,以至于到最后生产的时候明明孩子急着出世,却偏偏给你一碗保胎的药……”
苏平安越听脸上越是难看,他已经有十之*可以肯定他娘亲和妹子的死应该和崔氏有关。
他当时虽然年幼,可也还记得他娘生产的时候,崔氏命丫头送了一碗药过来,他年纪小,哪里懂那个,只记得他娘吃了那药就更加不好了。
赵氏讲了许多的后宅手段,那等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听的宋大河一个劲的冒冷汗。
说完了,赵氏一笑:“大河你想想,我们一家在君家好好的为何我和你爹爹想要脱籍,还不就是因着咱们这样的人命都在别人手里捏着,一个不好,知道了主家太多事,便送了命,倒还不如寻常百姓日子过的舒心些,这些年咱们也攒了些个家底,便是出去,也能过的好好的,若是你和平安将来争气,生个好孩子能得个功名,咱们一家可就算是改换门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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