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玉皱皱眉,卢岩的手便收回来垂下。
“你能这样想就好。”刘梅宝点点头,“待下了小定?咱们就走,不在这里呆着了…”
卢岩笑着点头说好。
“只是今日不能陪你逛逛了。”他带着几分歉意,“今日的批令用完了。”
“我能看看你就好了。”刘梅宝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逛…”
二人便对视笑,一则因为白日里,二则周良玉在场,好些话不能说,只是简单的对话?但都觉得心里吃了蜜一般甜,哪怕一句话不说,就这样互相看着?那笑意就从眼底溢出来。
“我的钱够用,让舅妈别担心。”卢岩对周良玉说道,一面郑重道谢。
周良玉点点头,便不再qiáng求。
“你们快回去吧。”卢岩说道,说出这话是万般的艰难,“这里乱乱的,日头又晒…”
刘梅宝看着他不舍。
“去吧,我得空去看你。”他笑道。
刘梅宝点点头。
周良玉在一旁咳了声。
“走吧。”他提醒道。
卢岩看着刘梅宝没移开视线。
“你先走,我看着你进去。”刘梅宝说道。
卢岩摇头,让她先走。
在这个问题的选择上二人又来回说了好几句话?周良玉有些无聊也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我在这里比你熟些,你初来乍到的也没个熟人,孤零零的,我不想让你看着我背影?那感觉很不好。”刘梅宝说道。
卢岩便笑了。
“好。”他点点头,又深深看了刘梅宝一眼,再没迟疑转身大步而去。
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刘梅宝才收回视线。
回程的路上兄妹二人都有些qíng绪不高,一路走来都没有说话,走到一条街时,刘梅宝忽地喊停。
周良玉有些不解,抬头看是停在曾经吃过饭的那间山西馆子前。
“他们在京营吃大锅饭能吃到什么好的…口味也不对¨”刘梅宝说道,一行下了车,“给他们在这里定席面送去???”
听闻他们的来意,饭馆老板一口应承。
“烧猪头要多做些???”刘梅宝选了席面,又特意嘱咐道。
老板看着周良玉慡快的付足了白花花的银子,更是将胸脯拍得啪啪响,只说包在我身上一定让咱们山西的好汉们吃得痛快。
“可要保证让他们吃到,别让人拦了截了,我可是要去问的,你别哄了我。”刘梅宝又说道。
卢岩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肯定要受人刁难,别东西送进去落到不相gān的人手里就太气人了。
老板立刻笑着说放心。
“难缠的小鬼自然也有,但我也不是吃素的,这点关系都没有,偌大的京城我早关门回家了。”他满脸自信的说道。
刘梅宝这才放心,和周良玉才要离开,就听内里一阵嘈杂。
“有人上吊了!”
听到这动静,老板跺脚啐了口喊着晦气立刻进去了。
“走吧。”周良玉看着一窝蜂往后院涌去看热闹的人群,拉拉刘梅宝要避开。
刘梅宝点点头。
“…又是那个人啊…”
“可不是,昨天跳湖被人救上来,今日又要上吊???.”
一句一句的闲语从人们口中说出来。
到底遇上什么过不去的坎,会让这个人如此一心的寻死?刘梅宝不由回头看了眼。
“…是个卖牛huáng的山西人…”
刘梅宝和周良玉一惊,同时停下脚。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路
看着躺在chuáng上的牛huáng蔡。刘梅宝和周良玉几乎没认出他。
上一次见还是意气风发的人。现在就跟被抽于了灵魂的稻糙人。胡子拉碴。头发杂乱。双眼无神。脖子里的绳子勒的红印很是明显。可见不是玩的。而是真的要上吊。
两个小厮守着哭。
“运了一船三七来。原本现在就该到了。说是鹤渡岭闹了民乱。水路都封了…”帐房在一旁哭着道。
“那也不至于寻死啊?”刘梅宝皱眉。“再等等就是了。或者走陆路…”
“那也来不及了。最少也要五天才能到。老爷这次和人好容易得了一个大买卖”帐房哭道。“太医局要采购一批三七”
“是和那个李掌柜?”刘梅宝记起来。问道。
帐房点点头。
“李掌柜在家也躺了好几天了。人眼也直了话也不能说了。都是押上全部身家…”他哽咽着说道。“当时太医局已经答应要我们的货。所以舍上身家去弄那三七过来。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不少。其他药商也都纷纷带了货来。那太医局三天前说了。要所有供货的人都前去洽谈…”
“那就去呗。不是说都打点好了。这是个过场。其实已经内定了你们中标?”刘梅宝说道?还是不明白这怎么就闹得要死要活了?“是因为太医局反悔了?又找了别家?”
“不是也差不多…”帐房哽咽道。
刘梅宝听糊涂了。
“三天后。太医局说要大家都带着各自的三七去???”牛huáng蔡忽地开口了。声音于涩沙哑。“我没有三七…我的三七过不来???没有三七???不让去…不让去???就是关系说的再好。也不敢将这批货定给我们家…”
意思就是没有货便没资格参加招标。虽然内定了。但如果不参加。那是绝对不能让他们中标。
刘梅宝点点头?这样的确不能让他们中标。否则就不是暗箱cao作了。简直是众目睽睽下的jiāo易
就是给再多钱。也不没人会犯这种傻
“一下子把所有货都带去才行?”不过刘梅宝更糊涂了。有些哭笑不得问道。
“那自然不用”帐房抹泪道。抬眼看刘梅宝。似乎对她的反应也有些糊涂。“有个差不多的样品就行…”
“那有什么啊?去买点啊。天下的三七长得都一样”刘梅宝笑道。
牛huáng蔡听了这句话便闭上眼。似乎连气也不出了。
“姑娘”帐房看着她愕然片刻。旋即泪如雨下。“这等稀罕物。要是遍地都能买到?谁还会押上全部身家去做这个生意啊”
啊?稀罕物?刘梅宝皱眉。
“三七”她迟疑问道。“难道京城药铺没有卖的?”
说出这话她便想到什么。不由眼睛一亮。
“不会是。大家才知道三七能入药吧?”她问道。
三七是一味金不换的中药。但却是在明朝才得以传播以及应用。
账房点点头。又忍不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听她的意思。莫非早就知道三七能入药?
“是”他抹泪答道。
“那是一个叫李时珍的大夫提出的么?”刘梅宝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这个自己不熟知的历史时空。那些名人还是存在的么?
李时珍啊?圣祖啊?见到活的…刘梅宝激动的双眼放光。
“不是是怀宁筠亭公”账房说道。看着刘梅宝。很是惆怅。
“怀宁?”刘梅宝皱眉。不是本糙纲目的话一
“是不是医门秘旨?”她眼睛一亮?大声喊道。
没人回答她的话。牛huáng蔡似乎是已经昏迷了。主家完蛋了。做下人的命运必然将陷入凄惨。小厮和账房感念如此哭的更痛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刘梅宝有些讪讪的笑了笑。
“那就是说现在市面上买不到三七。所以你们只能等自己的货。然后货三天之内到不了。就要错失这笔生意了?”她忙问道。
这个姑娘终于正常了。账房抹泪点头。
“真的就活不下去了?”刘梅宝迟疑一刻。皱眉问道。“就是错过了太医局的买卖。那既然这东西这么值钱。就卖给别的药铺呗???”
“姑娘。这一次这么多三七聚集京城。如果拿不下太医局的买卖。那那卖到哪里卖到什么时候。也是要赔了大钱了。更何况。我们耗不起…”帐房哭道。
这也的确是事实。刘梅宝点点头。
“昨个老爷跳湖。救上来已经半死了。歇了一夜。好容易有点力气。就自己上吊了”帐房说不下去了。放声大哭。“老爷啊。你可不能这样啊。家里夫人少爷孩子们一大堆。你要是有个好歹。这一家可都完了”
走出屋子。外边围观的-在低声说着什么。
“有什么稀奇的。这年头。做生意就是赌呢”
“昨天进香河还跳进去一个呢。捞上来人都肿了说是蓟州来的货商赔了钱”
刘梅宝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没钱付房费了。快让他们搬出去”这边老板嘱咐伙计。“不拘死哪里去。死在这里岂不是晦气”
周良玉听见了走过去掏钱给这老板。
“他的房钱我来付。包括这些日子的吃喝。”他说道。
老板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接过钱。口中连称小公子大善人什么
“不过。老儿知道小公子心善。但治病不治命啊。”他又低声说道。
周良玉没有说话。
走出门二人都觉得腿脚有千斤重。
周良玉发现刘梅宝又停下不走了。便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她的肩
“走吧。”他说道。
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刘梅宝被他一拍回过神。却转头又向内奔去。周良玉很是不解。忙跟上。
屋子里什么人进来什么人出去。这几人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只低着头哭一片愁云惨淡。
“只要过了太医局这一关。货肯定能运来是不是?”她忽的问道。
哭着的小厮和帐房闻言有些不解。抬头看她。
“是就差这么几天。就能要了我们的命。”帐房流泪道。
但命运这就是这样奇怪。就如同掉落悬崖。可以攀附的枝桠就在眼前。却就差那么一寸够不到。一寸得生一寸得死。
“你们下去。”刘梅宝抿了抿嘴唇。对两个小厮说道。
小厮一怔。看帐房。
帐房也看着刘梅宝。心中闪过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他下意识的就摆摆手。小厮们退下了。
屋内被关上割断了阳光。屋子里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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