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钱打开门,刘梅宝告辞,带着青丫走出来,果然见街道上又恢复往日景象,行人慢悠悠而行,街边的乞丐也又坐在墙角,木然的抖着手里的空碗,店铺的叫卖吆喝声也此起披伏。
“回去告诉三娘子,那三花布挺好,多织点。”路老四在后嘱咐道。
刘梅宝说声知道了,再次谢过路老四,和青丫沿街而去。
“路老板真是好人啊。”刘梅宝感叹道。
方才那种qíng况,可见他们很害怕,但还是打开门将她们二人拉进来,要是换做旁人,那是绝对不会理会的。
“是,”青丫点点头,“他还给老爷和夫人的坟上添过土…”
“他以前跟咱们认识吗?”刘梅宝好奇的问道。
路老四的生意不大,按理说这么个小商家跟一县父母官不会有什么jiāo集的。
“不认识吧”青丫摇摇头想了想,“他私底下只说老爷是个好官,将来一定会冤屈大白的”
刘知县拒敌身亡,虽然朝廷的判决完全否定了他的功绩,但真相如何在这些老百姓眼里还是很明白的,刘梅宝点点头不再问了。
说着话已经走到宋郎中的药铺前,抬眼看去,见店铺里除了两个伙计外只有一个客人,背对着门正和宋郎中说话。
刘梅宝目光扫过并不在意,抬脚进门,正好听到那人说到一句话。
“…我从前见过一个郎中,他也是给抓了这些滑石和甘糙,只是却说不叫六一散…”
“那就奇怪了…小老儿孤陋寡闻…”宋郎中捻须蹙眉道。
刘梅宝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便开口问道:“是不是叫益元散?”
听到陡然多出一个女声,宋郎中与那人都看过来。
“…要是加了朱砂就叫益元散…”刘梅宝微微歪头,一面想一面继续说道,“如果加了青黛,就是碧玉散,还有一种,用薄荷叶煎汤做引子的话,就叫jī苏散…不知道客官说的是不是这其中的一种?”
她问道,却不见有人回答,心道莫非自己说的都不对,抬眼看过去,见面前这个人已经转过身来,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年纪二十左右,眉目清隽,下颌有微微的胡茬,穿着半旧的短襟衣服,是再普通不过的乡下人打扮,但眼睛有神,神qíng温和,衣服鞋袜都收拾的很gān净,人也因此显得jīng神。
“是不是多了药引子?”刘梅宝再一次问道。
这年轻人却只是呆呆看着她,似乎愣神了没有回答。
这刘梅宝的相貌的确算是不错,再加上如今街上行走的女xing多是穷苦人家,cao劳抹去了她们的女xing特征,而刘梅宝十几年来一直娇生惯养,离开高门深院才不过一年,面容仪态明显与街上其他女子不同。
换句话说现在的刘梅宝,就如同现代那种走在大街上有一定回头率颇惹人注目的美女。
这年轻人只怕是骤然见到美女失态了。
刘梅宝不由抿嘴一笑。
她到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旁的青丫以及宋郎中脸都白了。
哪有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一个姑娘家看的!
宋郎中咳了一声。
年轻人这才回过神,察觉自己唐突,忙移开视线。
刘梅宝还要再问,却被青丫一拉。
“这是这次的药吧?”宋郎中也忙说道,似乎特意阻止刘梅宝再说话,不待她回答,就从钱袋子倒出一串钱塞给青丫,“放在这里就好了…”
青丫也心领神会,接过钱说了声多谢,便拉起刘梅宝就走。
刘梅宝看宋郎中冲自己拱手送客了,便点头还礼,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眼,见那年轻人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过来。
宋郎中借着送她们,几步过来挡住了年轻人的视线。
“如此,叨扰大夫了。”年轻人扭头微微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再抬头含笑告辞。
宋郎中却并没有让开,神qíng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笑了笑。
“方才您说的药,不如再详细说说,老儿我实在好奇的很…”他说道。
年轻人的嘴边浮现一丝笑,看着挡在门口不肯挪开的宋郎中。
他的笑容温和,还带着一丝村人特有的淳朴,但一旁贴着柜台站着的伙计双腿已经开始抖的站不住了。
“好。”年轻人点点头,含笑说道。
东拉西扯的说了一盏茶的时间,宋郎中才对这年轻人说声多谢,一面吩咐已经包好药的伙计不要收钱。
年轻人只是笑了笑,从明显已经吓得毛愣愣的伙计手里拿过药,同时放下一块碎银子,这才举步而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堂里好一会儿,宋郎中和伙计才缓缓吐了口气,小伙计更是gān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娘哎,差点吓死我了…”他用袖子抹着额头的汗,声音颤颤,看向宋郎中,“掌柜的,你怎么想要跟他打听什么药方…”
宋郎中此时亦是面色微白,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喘口气,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抖动。
“你懂什么”他慢慢说道,一面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如果那个大人不是为了全城百姓安危,拼死阻敌,他的女儿那会沦落到任人随意看的这般地步,想必自己拖着这年轻人东拉西扯的时间已经足以让那姑娘走远了吧,
宋郎中端起桌上已经凉了茶喝了一大口,带着几分欣慰舒了口气。
第二十三章 静候
更新时间2012-4-2 0:01:08 字数:2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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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里诡异的气氛刘梅宝并不知道。
“这是哪里来得登徒子!”青丫一面甩着手迈步,一面气鼓鼓的说道。
“莫非他认识我?”刘梅宝猜测道。
“姑娘。”青丫立刻跺脚道,“姑娘以前从来不出门的,就是出门都是一大群人跟着,怎么会认识陌生男人!”
刘梅宝哦了声讪讪笑了笑,不再想这件事,垂着手慢悠悠的走着。
青丫依旧愤愤,什么土包子穷酸登徒子。
“人家不过是多看了我两眼,也是无心的,别这样骂,不礼貌。”刘梅宝听不下去了,皱眉说道,又是自嘲一笑,“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姑娘,金贵的被人看几眼都不行,咱们如今走街串巷的,还不许人家看了?”
说到这个,青丫才想起如今现实,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的各色人等,她们现在随意的混迹于大街大路上,背筐抱布,无车无马无仆从相随,可不是在当年的知县千金出游。
“可是也没人像他这样无礼的…”她悻悻嘟囔一句,却是不再骂了。
回到家,这件事并没有给她们造成多大困扰,刘梅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青丫自己愤愤一晚上,隔日也就抛在脑后了。
将剩余的钱放入一个瓷罐里,刘梅宝满意的拍了拍小小的瓷罐。
“姑娘,有多少钱了?”青丫忙问道。
“五百文了”刘梅宝笑眯眯的道。
“呀,这么说明年的房租也快要够了。”青丫很高兴。
自从有了高胖子那一两碎银子解了难,她们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得宽裕了,虽然依旧是野菜汤黑饼子,但汤里会多了几粒米,黑饼子里的白面也掺的多了一点,偶尔还有猪油呛个锅,就这样不到两个月还攒下五百文钱,真是大大的改善,当然只是对比前半年。
宋三娘子日渐沉默,对于她们的事一概不过问,只是jiāo代买布,对于挣的钱她也不过问,也从不问要除了日常吃食剩下的钱,每日就是织布,一家人的吃喝等事似乎全部jiāo到了刘梅宝身上。
宋三娘子这是还在为青丫的事生气,或者说为自己驳了她的决定而生气,所以以沉默放手来表达抗议,刘梅宝心里很清楚。
从小和后母生活在一起,让沈刘梅比同龄的孩子敏感一些,同时也沉默一些。
她没有特意去找宋三娘子说话,只是默默的接过手来,让日子就这样看似平静的过下去。
“还是要多攒些…”刘梅宝小心的将瓷罐在chuáng下的地dòng里放好,站起身来说道。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青丫点点头。
“有钱了咱们再吃一顿包子…”她带着几分憧憬说道。
刘梅宝就哈哈笑了:“好,让你天天吃包子,吃腻了为止。”
“那姑娘想吃什么?”青丫嘻嘻笑道,一面挽起袖子准备做饭。
“我啊。想吃的东西多了…”刘梅宝笑道,望着天边的烧云,只是有些东西再有钱也吃不到了,“不过,除了吃我倒更想做点事…”
“做事?”青丫从布袋里舀出半勺白面,想了想又倒回去一半,一面问道,“做什么事?”
“比如像宋郎中那样开个药铺”刘梅宝手拄着下颌说道。
“姑娘,你又不会看病…”青丫笑呵呵的说道。
“我可以招一个坐堂大夫看病啊,我就负责抓药,煎药…”刘梅宝笑道。
“姑娘,我怎么听着像夫妻店…”青丫哑然失笑,旋即又察觉失言,顿时脸通红伸手捂着嘴吃吃笑,白面黑渣子印在脸颊显得颇为滑稽,刘梅宝看到她这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宋三娘子屋子里的织布声稍稍一停,旋即又咯噔咯噔的响起来。
这时时令已经进入初秋,距离上一次鞑子的侵扰已经过去快要两年多了,解县虽然不比以前热闹,但元气已经恢复大半了,每逢二五八的日子便是集市,各地的杂货四方的特产汇集在此,另有马戏班子杂耍艺人搭台唱戏,整个县城都热闹的很。
今日正逢初二,县城里再一次热闹起来,但宝泉坊街头一个位置极好的茶寮却有些冷清,按理说这个日子生意要比往日更兴隆几分才对,但此时却是只坐了三个客人,这三个客人本没什么特别之处,穿着打扮都是明显的乡下人,但却让卖茶的掌柜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侍立在一旁。
这场面很是引人注目,但当大家认出坐在那里的人是谁时,都瞬时站开三丈远,能躲着走就躲着走开了,实在绕不过去的也是贴着墙角快步溜过去。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得他们,日头升高人流密集时,这条街便也变得正常起来,但因为偶尔有小声的惊呼从路过的人群中陡然响起,然后必然引发一阵小规模的骚动,到底让这条街上的人相比于其他地方其他时候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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