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说道,将手里的小手握紧。
二人并肩缓步而行。
等卢岩把刘梅宝送到码头租下的船时,已经是子时了。
“估计舅妈会吃了我。”刘梅宝吐舌头笑道。
“都怪我。”卢岩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哪有,咱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怎么也得逛个街吧,别担心舅妈,她就是嘴上厉害。”刘梅宝看着他笑,将手摇了摇,满意的回头。
卢岩握着她的手,也回头看去。
夜色深深,喧嚣的闹市渐渐沉寂,清朗的月光也变的朦胧,跟白日相比有一种别样的美。
刘梅宝看的有些入神,忽然觉得手被卢岩用力握了下。
“怎么了?”她收回神抬头看他。
“你喜欢这里?”卢岩问道。
“梅宝,”卢岩看着她,慢慢说道,“我会带你再来的。”
刘梅宝哈的一声笑了。
“这种地方我可不想再来了。”她笑道,拉着卢岩大步向前。
回到客船看着宋三娘子黑着脸坐在客舱里,刘梅宝不待她开口就诚恳的认错。
其实他们也不想这么晚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晚,明明也没逛多久……
“回去晚了,你那边没事吧?”宋三娘子最终咽下了斥责的话,只是狠狠的瞪了刘梅宝一眼,再对卢岩说道。
他住在京营,明日也就要拔营回山西,毕竟是当兵的,出来这么完。 “没事,谢谢舅妈。”卢岩含笑答道,“我告过假了。
宋三娘子点点头。
“舅妈对你真好,倒是骂我越来越多了!”刘梅宝在一旁笑道。
宋三娘子瞪了她一眼。
“你们水路走得快,我们大军行进慢,估计在路上是遇不到了。”卢岩说道,视线看向刘梅宝,“我明天就不能来送你们了。”
“没事,咱们回家见。”刘梅宝笑道。
送走卢岩,刘梅宝到底被宋三娘子叫到屋子里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才放她去睡觉,这一觉就睡到天大亮。
李大掌柜和牛huáng蔡赶过来送行见刘梅宝时,发现她正蹲在船舷边往河水里倒什么,听到脚步声刘梅宝忙忙的转过身,将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包袱掩住在怀里。
“你们过来了正好。”她笑道一面起身往屋子里走。
李大掌柜和牛huáng蔡下意识的看了眼她手里的包袱,既然她不开口说,他们自然不会去问,便哈哈笑着说话跟她转身。
没想到进船舱后刘梅宝将那一箱子钱推给他们。
“这些呢你们拿回去。”她说道。
李大掌柜和牛huáng蔡惊讶的对视一眼,站起身摆手。
“刘姑娘这是嫌少?”李大拿柜整容说道。
“不少了,五百两银子啊!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刘梅宝笑道,一面打断他,也整容道,“我说让你们拿回去,就拿回去,也别问我为什么,这钱我是绝对不能收的。”
“可是”二人很是不解,还要说话。
刘梅宝抬手制止他们。
“这是三七主人的吩咐,我答应过了,就必须照做,要不然以后没法在这个行当里混了。”她整容说道。
这么古怪的要求?对于这个三七的主人李大掌柜和牛huáng蔡更好奇了
“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亲自拜谢那老人家……”李大掌柜试探问道。
“不,不。”刘梅宝一口拒绝,将钱箱子拍了拍,“看在我帮你们的面子上,你们也帮我这个忙,拿回去别让我难做。”
直到下了船二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老蔡,你帮我顺顺啊。”李大掌柜拉住牛huáng蔡皱着眉道,“刘姑娘帮了我们,所以呢我们便要帮她一个忙,这个忙就是不能给她钱,现在我们拿回了钱,这样就帮了刘姑娘还了她的人qíng大家各不相欠……”
“按她说的是这样。”牛huáng蔡也是一脸迷茫。
二人站在河边,看着起程的船dàng起一阵阵水波,将水糙杂物推到河沿下。
“嘿”牛huáng蔡忽地低喊一声,猛地推李大掌柜。
晕晕乎乎的李大掌柜差点被推到河里吓得他一头冷汗清醒了。
“老蔡,要不是这是白天,我都要以为你是想谋财害命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一面拍着胸口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牛huáng蔡一把抓住往河边推。
“老蔡”李大掌柜可是真吓了一跳,这老小子大悲大喜之后终于承受不住要疯了吗?
“你看那是什么?”牛huáng蔡摇着他不许他挣开,往河里指。
李大掌柜顺着他所指看去,只见河水卷着几块huánghuáng的东西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河堤。
“天啊”他不由失声喊道。
这边牛huáng蔡已经顾不得形象赶着小厮去捞,所幸这边水浅,很快就捡了上来。
“你瞧瞧……”牛huáng蔡小心的捧着递给李大掌柜。
李大掌柜只觉得手脚有些不自主的发抖,他深吸了几口,才颤抖着接过。
他看啊看,翻来覆去翻来覆去,越看手抖的越厉害。
“你还记得咱们刚上船时刘姑娘在做什么……”牛huáng蔡压低声音颤抖说道。
她在往河里倒东西…
“不会吧”李大掌柜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不可能……”
没有人会把金贵的三七像丢瓦石垃圾一样……
说完这句话,二人都沉默了下,忽的牛huáng蔡噗通一声跳进河里。
“有人跳河啦…”
码头上顿时沸腾起来。
午后,李大掌柜药铺的制药房里,牛huáng蔡裹着厚厚的裘衣,看着李大掌柜举起切药刀,面前的案板上摆着五块被水浸过的三七。
这是牛huáng蔡跳水里亲自捞的。
“真的要切?”李大掌柜又看了眼牛huáng蔡。
“切。”牛huáng蔡点点头郑重说道。
伴着他的声音,李大掌柜手起刀落,一块三七被切成两块。
他小心的拿起一块,认真的看起来,牛huáng蔡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我”李大掌柜看了一刻,抬头看牛huáng蔡yù言又止。
“快说,你什么你。”牛huáng蔡跺脚道。
“你瞧啊,这断面是棕色的,而且还有huáng百环……味道嘛”李大掌柜说着放在鼻子便嗅了嗅咬了一口,“姜香气,微苦辣……”
“你就说是不是吧。”牛huáng蔡被他说的更糊涂,他打jiāo道多的是牛huáng对于别的药材并不熟悉。
李大掌柜嗓子发于,嘴唇抖了半日硬是说不出话来,急的牛huáng蔡恨不得踹他一脚。
“不是,这是姜huáng。”李大掌柜终于说出来了。
二人瞪眼相望,室内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牛huáng蔡咧嘴笑了声。
“所以嘛,根本就不是刘姑娘的三七。”他说道。
李大掌柜也松口气如同卸下一副重担。
“也不知道谁家进了姜huáng来,是漏了还是不要了扔下来。”他摇头说道,神态轻松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拍拍手起身往外走。
“这姜huáng倒是特别,经水一泡跟三七倒有几分像哈。”他加重语气说道,又想到什么,冲牛huáng蔡扯着嘴角笑了笑,“害的我还以为是刘姑娘不小心掉的。”
牛huáng蔡也扯着嘴角回了个笑。
“不过还是不一样嘛,姜huáng也变不成三七。”他说道。
“那当然,能把姜huáng变成三七那只有神仙才能。”李大掌柜哈哈笑道。
他当先一步迈出去了,落后一步的牛huáng蔡忍不住停下脚回头看。
他的视线落在摆放在桌案上完整的那几块姜huáng上,事实上从外表上怎么看,那都是三七,只不过经过水的浸泡发胀,上面呈现出明显的刀雕刻的痕迹……
他突然想到一个传闻,说刘姑娘曾经把一个坏掉的人参变成好的。
这个念头闪过,牛huáng蔡全身泛起jī皮疙瘩,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神仙技艺…
“老李,我和你说一声我要回家。”牛huáng蔡一步跨出去,忙忙的对李大掌柜说道。
“现在?”李大掌柜声音惊讶,“说什么胡话呢,咱们合办的药铺刚开张,再说,你身子还没好呢怎么能上路?等年底再回也不迟。
“没事没事,家里老婆孩子担心,我还是回去吧。”牛huáng蔡忙忙的说道,“至于那药铺,我还是算了,这京城太大了,我这个小人物觉得还是回老家安安生生的开的好。”
李大掌柜沉默一刻。
“老蔡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药铺都开在京城的确不安稳,”他说着一拍手,“不如咱们回你老家开药铺好了……”牛huáng蔡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兵荒马乱的,在京城不安稳?要去山西?边关?鞑子一年来个三两回跟下馆子似的地方?
“老李,你没开玩笑?”他扯扯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问道。
“想好了,这有什么可想的,走走,我们商量一下去。”李大掌柜抓住他的胳膊托着忙忙的向厅房走去。
“老李,你可得好好想想,这可不是开玩笑……”
“我好好想了……老蔡啊,你的身子也不好,还是先在这边养着,不如我先去山西,你养好了再过来…”
此时京营外,浩浩dàngdàng的一列人马正以行军阵列展开,铠甲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寒光,一杆接一杆的大旗帜迎风烈烈。
卢岩的队伍依旧在最后,前锋,中军一列列人马走出好远之后,他们才开始前进,和来时一般,虽然和厚重的辎重车队混在一起,但队列稳健井然有序,气势丝毫不输于前方那鲜亮铠甲艳旗帜构成的大军。
随着队伍的走动,付老三跃上马忍不住怪叫一声。
“终于能回家了,这鬼地方老子可是再不来了。”他大叫着纵马驰去。
王九沉稳忙呵斥他跟了上去。
“大人,走吧。”张顺也翻身上马,动作利索似乎一生下来就在马背上一般,看到人绝对不会想到他曾经有第一次骑马涕泪齐飞差点被吓死的láng狈。
卢岩一撩鲜红的披风大氅上马,做工用料jīng良的大氅在日光下泛起暗哑的光泽。
“这衣裳真好。”张顺不由艳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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