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娘没有注意她的异样,听到娘这个词想到要紧事。
“你么年轻人,又是新婚,多注意点,别什么了都不知道。”她在刘梅宝耳边低声说道。
刘梅宝愣了下才明白她说的是怀孕,便嘿嘿的笑。
“舅妈,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不会不知道。”她笑道。
宋三娘横了她一眼,又看在一旁侍立的仆妇,yù言又止。
“舅夫人放心,我们这些人都是待罪发卖之身,亏了大人太太收留,如今吃得饱穿得暖,走出去人前人后也挺的起头再不尽心尽力实心实意的伺候,那是要天打雷劈的。”那仆妇机灵,立刻站出来说道。
宋三娘子一心想问问这些仆妇,但她毕竟是娘家亲戚,又是舅母,在世人眼里更远了一层,过问只怕被人笑要cha手姑娘家的家事,此时见着妇人玲珑剔透,说的话又实诚,便放了心。
“他们年轻父母都是早早没了,我是不放心,你们年长又经过事虽然说是主子,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们也要说。”宋三娘看着那仆妇嘱咐道。
仆妇笑着应了。
“舅夫人对太太这面面俱到事事cao心,就是好些母女之间也做不到。”她又感叹道。
说的宋三娘更为高兴。
刘梅宝只在一旁笑。
“他没在?”宋三娘又问卢岩。
刘梅宝顺着说过去,坐了一刻和宋三娘周良玉一起来到施粥的地方,当众将米粮捐了,灾民们纷纷道谢,听说这是cao守太太的舅母更是感念善行之家。
宋三娘待用自己的米粮煮了一锅粥亲自施出第一碗后,说家里只有小棂在不放心路上也不好走,如今刘梅宝又忙谢绝了挽留,和周良玉一起走了。
其他妇人们又围着刘梅宝感叹夸赞宋三娘,对于这些妇人半认真半讨好的态度,刘梅宝心里明白。
“连自家人都不主动,还怎么指望去劝导别的人来捐助。”她笑着说道。
说笑一时,正要领人一同去看看已经安置到河东堡的灾民,便见有车队送米粮来了,那队伍比宋三娘的要大的多,引的大家纷纷看去。
“这少说也得五十石呢。”
“这下好了,又可以撑好几天了。”
大家又是惊讶又是高兴纷纷说道。
刘梅宝脸上的笑却慢慢消失了。
那车队走近,cha着一杆旗子,上有季字。
“这是季家庄生员老爷家的。”
大家都看到了,季家名头很大,人人皆知,但自决定赈灾以来,他们一直没有捐助,府城的文人们去劝捐过,但季家说家口众多力有心无力不了了之。
没想到今日如此大手笔的捐助了,众人都很高兴,有了生员老爷家做表率,想必还有更多的富户会出来捐助。
“大人可以心安几分了。”几个妇人感慨说道,一面看刘梅宝,“太太要不要多拿些扎绒花来…”
扎绒花是刘梅宝让那些做不得别的活又想表达感激之qíng的老弱们做的,就是普通的绒布,扎成小花,可以佩戴在头上,说普通也不普通,刘梅宝将知府大人题写的大善之行秀印在这布上,专门用于赠与那些施善心人家的女眷们,当然,这也是刘梅宝建议那些不想捐钱但又想助一臂之力的商户,以工示善心做出来的。
总之这小小的不起眼的扎绒花,却让好几方皆大欢喜。
妇人们说着话,转头这才发觉自己的太太有些不对劲,以往看到来捐助的,太太都是第一个接过去,但今日那季家的车队都要卸车了,太太还是站着不动,面上的神qíng也怪怪的。
这些日子太太的确是太累了也笑得太多了对饥民笑对捐助的人笑对要全捐的人笑…妇人们心有感慨,
“太太,要不要¨”柳娘子低声提醒道,话没说完就被刘梅宝陡然打断。
“要,”她神态恢复jīng神,微微抬起下颌,“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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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安然
刘梅宝说罢端正身形大步向季家车队走去。**
妇人们被她的话说的一头雾水。
“太太说的事扎绒花吧…”大家面面相觑。
“这种花现在可抢手的很,好些妇人托人来求呢。”柳娘子想了想,解释刘梅宝的话,“所以说她们一定会要,不要白不要嘛。”
于是大家释然,柳娘子和一个妇人忙去取花,其他人则忙忙的跟上去陪侍在刘梅宝身旁。
接受捐助以及感恩的仪式进行的很隆重,甚至比方才宋三娘子的还要光鲜很多,但不知怎的,紧跟在刘梅宝身旁的妇人们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
太太爱笑,而且笑得很自然,但此时此刻却笑得淡淡,而且眼中根本就没笑意。
说了场面道谢的话,刘梅宝很快就走开了,匆忙之中连扎绒花都忘了给季家的女眷们。
太太是太累了一时疏忽也难免,所幸大家没有多想。
看着刘梅宝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季月娥的嘴边浮现轻笑。
“看来太太心qíng不是很好。”她侧头对身旁的母亲低声说道,自从家里出事后,她的眼中第一次浮现欢悦的笑容。
季母却是眉头微皱,看着女儿一脸担忧。
“媛媛¨”她低声说道,“看来这位太太不是个能容人的。”
“我又不是靠她活,她容不容的碍我何事。”季月娥含笑说道。
这边人乱哄哄的,还有那脏兮兮的浑身散发着臭味的饥民乱晃,她们母女忍不住嫌弃,伸手掩鼻向自己家的车马走去。
“再怎么说,你过去也是给人当小,她看你不顺眼,自然不会让你好过。”季母叹息说道。
季月娥抿嘴一笑。
“看她不好过,我就好过。”她笑道。
季母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媛媛,虽然说咱们家如今这样但也不是到了非要和人做小的地步,你大伯有他自己的打算,但也不是非要你受这个委屈的。”她低声说道,“有好几家来托人相求虽然清贫些,但书都是读的极好的,将来的前程也是好的,如果你不愿意,有我和你爹哥哥们在,你大伯也bī不得咱们…”
“书读的再好也好不过他的前程。”季月娥带着几分不耐烦打断母亲的话。
“这次他惹的麻烦不小,万一真的定了罪那···”季母皱眉说道。
“只要伯父出面求了太原的那位大人,就肯定没问题,再者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像他这般悍勇之人,没人轻易舍得动,但惩戒肯定是避免不了,毕竟上头也不喜欢看到悍勇之人不守规矩,罚些钱训斥什么的不过官位肯定不会掉。^//^”季月娥说道。
既然大伯和女儿都如此笃定,那就应该是没问题了,就算真有问题那卢岩倒了,这门亲事自然不算数,他又能奈他们如何,季母释然。
“除非,他不肯接受我季家的相助。”季月娥又说道,抿嘴一笑,许是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很可笑。
这世上真有不要解困境又得财得美的人吗?
“你伯父走之前已经和那家人说明白了,你瞧这妇人见了咱们的神qíng,这门亲事只怕不好说。”季母皱眉说道。
季月娥不屑的淡淡一笑。
“好不好说的又不是她做主。”她答道。
“那日他也见过你了,待你伯父见了他提起他定然知道你的形容。”季母看着女儿,带着难掩的喜悦。
今日天气很好,也没有风,因此没有穿大斗篷,季月娥只穿着一件藕色对襟短袄束着葱huáng刺绣马面裙,越发衬得明媚娇艳。
这样的女子一见便让人难忘。
季母看着又叹息“可怜我儿如此相貌才气,却要给人做小。”
“人的运道也是个说不准的。”季月娥说道。
那个女人曾经跌落泥尘,却因为搭上这个男人步步生花。
好福气不可能总让她一个人占了。
刘梅宝离开粥棚忙碌了好一阵qíng绪才缓下来。
“太太,我来吧。”一个妇人在她身后说道,“您都忙了半日了,歇一歇。”
这是一个管队官的妻子,刘梅宝冲她笑了笑,将手里的药碗递给
那妇人很高兴,接过药碗喂一个孤儿吃粥。
刘梅宝走开几步,漫无目的在这片专门安置孤老孤儿的窝棚内走走,经过这一段的调养,这些失去父母的孤儿,不似刚来时那样只是呆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而是多多少少又恢复了几分童真,甚至还有几个小的笑闹着跑来跑去,让着窝棚区添了几分生机,见到刘梅宝,还有几个跑过来喊太太。
刘梅宝伸手抱起其中一个,完全忽略这孩子脏兮兮的衣服,笑眯眯的拿出随身香袋里装着的芝麻糖。
引起小孩子们的争抢。
“这是太太,你们休要冲撞。”身有残疾的老者坐在在窝棚前喊道,扬着手里的拐杖想要驱散这些孩童。
孩童们虽然天天听到这是太太,这是善心的太太,但对于太太这个身份完全没概念,对他们来说,太太就是指好看心
孩童们打闹着跑开了,刘梅宝站起身看着他们。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刘梅宝不自觉的又怔怔出神,其实师爷说得对,季家这次的伸手对卢岩来说很要紧也很重要…
人活在这个世上哪能随心所yù啊,可是又能怎么办···¨真要让那女人进门?这句话才冒出来,刘梅宝就觉得心口绞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如果卢岩同意了···。这个念头起来她只觉得神经痛从头到脚如同过电一般瞬时弥漫全身,比方才痛了十倍。
他不会的,他一定不会
“太太?”一声唤打断了刘梅宝的出神。
刘梅宝回过身,看到是牛huáng蔡过来了,在他身后有两个伙计抬着一大桶。
“熬了些汤药,给这些人伤风止寒。”牛huáng蔡说道。
“破费了。”刘梅宝含笑说道,看着帮忙的人将汤药分下去。
牛huáng蔡不时偶尔看她一眼。
“怎么了?”刘梅宝察觉含笑问道。
这姑娘跟往日不太一样·…或许是太累了,她毕竟才十几岁,撑起这么大的场面很是劳心费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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