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气还是不生气对你来说有什么不一样吗?”宋三娘子依旧淡淡 说道,整了整衣裳站起身来。
刘梅宝笑了笑没说话,想了想抬起头说道“你要是不生气了就不要送我回京城了。”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都是陌生人,但幸运的是目前认识的这些人,都是善良的,对她这具身主是真心的关切,虽然如今的日子是难了点,吃的差了点但还是饿不着,穿的盖得次了点但也冻不着,而且她相信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
京城那里虽然说是血亲,但却是明显的无qíng,如果是真的刘梅宝或许毫不迟疑就要去,但对她沈刘梅来说,目前的生活才是最适合的。
此时的运司城里,从演武场上下来的卢岩,如同所有人一样,上身只穿着一件短坎,露出jīng壮微黑的肌肤,虽然已是初冬,但却是布满了汗珠,在午后日光的照耀下闪着油光。
他正结果一个盐丁递来的手巾,就看见师爷领着一个青袍男人走过来,面色不由一喜。
他将察汗的手巾扔下,拿过盐丁手里捧着的外袍,一面穿着一面几步就走过来。
“怎么样?”他张口就问道。
师爷和那青袍男人面色有些尴尬。
“大人,实在对不住”那男人低声说道。
此话一出口,卢岩的面色猛地沉下来,他看了看师爷,师爷也有些回避他的眼神。
在他身后跟着从演武场上下来的贵子邓亲信说笑着跟过来,看出他们的三人神色不善。
“大人,怎么了?”他们便齐声的问道。
卢岩对刘梅宝的心思就目前来说,身边的人除了师爷外还没人知道。
听见问,他脸色微微不自在。
卢岩自然不打算和他们说这件事。
“没事,你们下去吧。”他淡淡说道,一面起身向自己的宅院走去。
第五十五章未成
师爷会意,冲那青袍男人做个请,二人便落后跟了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贵子等人互相对视一眼。
“那男人是谁?”有人问道,看着跟师爷走在一起的男人。
大家摇头,都不认得,这时旁边一个盐丁忽的一拍头。
“哦,那是城里秀才老爷家的管家!”他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秀才对于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白丁们来说,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解县有多少秀才他们不知道,但能被称为老爷的秀才却只有一个,这位秀才老爷姓孟,据他自称是孟子的后代,是解县唯一一个领禀米六斗的秀才。
至于这为何禀米大家也都不清楚,但只知道全县只有这么一个人能领就够了,这已经足以表明这位秀才老爷超然的地位。
“秀才老爷是多大的官?”有汉子愣愣问道“比咱们二郎…哎呀… ”
他脱口这个称呼时,便有人在身后狠狠踢了他一脚,这是师爷再三jiāo代无果后,由贵子想出的主意,大家互相监督,谁要一失口,旁人就可以提他,这招狠是见效,从最初不时响起的哎呀声道现在只能偶尔听到一次。
“…比咱们大人还要大吗?”那汉子及时改口接着问道。
“你们懂什么,咱们算起来是兵丁,那大人便是武官,秀才老爷是不做官,要是做官,那就是县太爷之类的文官,没得比…”这个盐丁说道,显然是有些见识的。
这些盐丁原本是卫所分出来的军户,又称营兵,这盐巡司在名分上说白也就是卫所,那么做这里的官员自然就是武官了。
此时的大周,在文官眼里,武官自然是粗俗无知,地位差很多,更何况这个盐巡检,还是副的,在武官里也是不入流的
贵子等人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再看过去,卢岩三人已经进了宅子看不到了。
卢岩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为什么做做了什么后果,他们从来不考虑,这是从卢岩第一次站出来带领他们杀进另一伙私盐贩子的寨子时,慢慢形成的习惯,于是大家便不再多想,各自散了去。
卢岩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汗珠已经褪去,他的面色越发沉得可怕,听着前面这个男人将事qíng缓缓到来。
“…我家老爷亲自去了,只是… ”那男子微微躬身,声音低缓和气,带着那种出自书香府邸大家的斯文气息以及隐隐的骄傲“有负所托 …”
卢岩沉着脸只是不说话,师爷站在一旁面色也有些不自然,这个主意是他提出的,如今没有得到期望的结果,心里也是忐忑的很。
当日听说卢岩要提亲的是先知县家的女儿,他立刻打消了随便请个媒婆的念头。
“如果说以前,刘知县还在位,活着就是不在位但没有获罪,就是派 …”他咳咳两声,及时咽下那句就是派天皇老子去说亲也只会碰一鼻子灰,门当户对是这种人家死守的规矩。
幸好卢岩心思没在这里,于是师爷忙舌头一滑越过这句话,接着说道,“但现在他们家是罪官,这姑娘的身份已经完全不同了,这时咱们请个德高望重的人去说亲,保准那家答应的欢欢喜喜…”
这话让卢岩很高兴,当晚就和他将县里能称得上德高望重的人扒拉一遍,最后看着了这位秀才老爷,师爷觉得秀才老爷不会管这该女人管的小事,但却不敢跟卢岩说,也知道就是说了也没用,这个年轻的出身糙莽的大人,看上去不言不语,却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
如果惹恼卢岩,那倒霉的便是自己,如果惹恼了秀才老爷,那倒霉的可就是秀才老爷,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原则,师爷麻利的就亲自去邀请秀才老爷做媒了。
没想到秀才老爷竟然一口答应了,且隔天就去了那刘梅宝家,还是亲自去的,痛快的让师爷都惊讶不已。
只是更没想到,那刘梅宝的长辈宋三娘子竟然一点也不给秀才老爷的面子,一口回绝了。
他悄悄看了严卢岩的脸色,便把头垂的更低了。
“大人,我们老爷说大人年轻有为,如果有心娶亲,他到有个更好的人家给大人撮合,比如河中府的冯家…”管家微微抬头,含笑说道。
师爷听了心顿时噗通快跳了两下,河中府的冯家,那可是大族啊,要是跟这等人家联姻,对于卢岩在河中府界来说,可是一大助力。
“大人”他不由失态脱口唤道,想要提醒。
却见卢岩站起身,冲这管家拱手微微施礼。
“多谢孟先生费心,卢某感激在心 ”他含笑说道,截断管家的话头。
管家是何等心思灵敏的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顺着转移了话题,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知趣的告辞了。
卢岩亲自送出去,管家再三要他留步后,才收住脚,到底让师爷送出了运司城。
他站在那里,看着傍晚的霞光铺满整个院子,只觉得眼睛火烧火燎的疼,不由猛地闭上眼。
师爷送走那管家,在外踌躇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卢岩依旧站在院子里,他已经睁开眼了,只是人还是一动不动,面色神qíng虽然一如既往般淡淡,但此时就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我不高兴的qíng绪。
“大人,其实孟秀才说的那河中府的冯家…”师爷大着胆子开口说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父母之命不允,媒妁之言不成,你说,该怎么办?”卢岩打断他,目光移到他身上,问道。
师爷心里哀嚎一声,他要是知道怎么办,现如今只怕重孙子都抱上了,哪里会还是老光棍一个。
“大人,这个刘姑娘也不算那么好,说句不怕大人责怪的话,依照大人如今的身份,还有更好的人家…”师爷一咬牙,说道。
但他的话又被打断了。
“她就是很好。”卢岩说道,看着师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师爷只觉得额头冷汗淋漓,还要负责自己大人讨媳妇的师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是独一份吧?这将来会不会在史上留一名?打听来的消息,那位刘梅宝姑娘不去药铺了,宋三娘子的家门白日黑夜都紧紧关着,只有其子打柴进出,可见这回避的态度多么明显。卢岩的心qíng更不好了,在演武场上呆的时间越来越久,高qiáng度的cao练别说那些散漫惯了的盐丁,就是一直跟着他一路打熬过来的那些私盐贩子们都叫苦不迭。
“如今河中府的盐路已经打开了,那些盐商派来的人也被咱们打怕了,大人怎么还是不高兴?”“还以为当盐丁能清闲些,好家伙,现在竟然比我当营兵时还要苦,咱们又不上阵打鞍子,gān吗还要这样不要命的练啊练…”许多人私底下议论猜测i,终于有人熬不住,逮机会拦住师爷。师爷黑着两眼圈,几天没见又瘦巴巴的,乍一看还以为刚从盐场捞出呢。
“清闲?太平?”师爷没声好气的呵斥这些盐丁“看来你们真是没受过苦,西边鞍子如láng似虎,东边流寇如蝗虫过境,饥民遍地,将盐场的苦工加起来,咱们也不过百八十人,真要鞍子或者流寇打过来,要没真本事,就只有丢命,你的爹娘妻儿也跟着倒霉…”这话说的众人吓了一跳,他们也知道如今的世道不太平,但因为都没出过河中府地界,外边到底怎么样,还真没切身体会。
“不会吧,咱们这里挺太平的… 大同府的兵好多呢”大家低声议论。师爷哼了声。“那些也叫兵”他低声自言自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大人要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都跟大人这么久了,难道大人害过你们吗?”这话说的是那些旧众,旧众们听了杜有些羞愧,低下头忙称是。师爷捻着胡须这才走开了。“师爷,你要出去啊?”有人看到他的方向,问道。师爷的脸更黑了几分,恩了一声自去了,一个盐丁拉着驴车等在外边,看他过来便拉着脸问好。“今个还是去喝茶?”盐丁对这个差事很不高兴,没好气的问道。
师爷看了他一眼,那盐丁哼了一声,转头不再说,请那师爷上去,老老实实的驾车向县城方向而去。到来城里街上光景还早,师爷嫌弃办了几件公务事,出来后也不坐车,只慢慢走着,这些日子在药铺以及那路老四的杂货守了几日,都不见那刘梅宝来,可见这两个常去的地方的没指望了,心里又是伤愁又是埋怨。“不就是个女子,实在不行,趁黑让人翻墙劫了来,生米做成熟饭就罢了…”他心里忍不住说道“往日也是个打家劫舍的,就是说如今披上官身,金河中府对付那几个盐商也没见多规矩,怎的偏偏对这个女子讲起斯文了?”一面抱怨,还得一面想着去处,想着怎么才能斯斯文文的成就了自家大人的心愿。“哥哥记得多挖些天麻,这时候正是天麻采挖的时节,可比chūn麻值钱多了。”刘梅宝在门口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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