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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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元茂听得一头雾水,狐疑不决地道:“那折断了的鸟翼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这般问,可是不信阿蛮?”谢姝宁忽然也哭了起来。

  她看上去就带着病弱之气,本就苍白柔弱如同易碎的瓷器,这会哭了,更是楚楚可怜,似乎下一刻就会站立不稳摔在地上一般,叫谢元茂这做父亲的立时自责起来。

  他顾不得旁的,只急忙叫谢姝宁坐下,又亲自给沏了茶端给谢姝宁。

  缓过一口气,他才发现庶出的次女也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无奈地叹了声。

  “好好的鸟,总不至于自己折了翅膀。”谢元茂原地来回踱步,觉得自己揽了件烫手的事。下意识便想使人去请了宋氏来,叫宋氏处置。

  好在未等他将话吩咐下去,喝了温茶止住了泪的谢姝宁便微微抽泣着道:“卓妈妈昨日倒是无意中说起过,那朱妈妈听了她的话。十分不以为然。阿蛮想着,会不会是……”

  后头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谢元茂已经听明白了。

  先前,那鸟也是被朱婆子带来告状的。

  玉紫带着鸟出了潇湘馆往瑞香院去,连鸟带笼子一气jiāo到了朱婆子手里边,朱婆子便带着笼子来寻了他。这时。里头的鸟便是只瘫了不能飞的蠢物。

  这般一看,能动手的人,便只剩下了玉紫跟朱婆子两人。

  一个是长女身边得用的丫鬟,才陪着长女从漠北回来。另一个则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管事妈妈,暂代了次女rǔ母之职。

  谢元茂迟疑着,哪个也不敢怀疑。

  谢姝宁发觉,便适时添柴:“娘亲回来了,隔了这许久,府里的人事定是要变一变的。朱妈妈先前那般能gān,想必是忧心着怕今后不得用。才会心慌意乱出此下策,连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也不知。”

  她言语之间,已将这事完全推到了朱婆子身上。

  谢元茂不知她是故意的,听了暗自琢磨几回,觉得颇有道理。

  他本不jīng内宅之事,更不必提里头那些细碎繁琐的弯弯道道。若不然当初他也就至同宋氏闹到那样的地步。

  何况,他骨子里,是个只顾自己的男人。

  略想了想,他便看看还在抽抽搭搭的次女,迟疑着道:“敏敏眼见着便长大了,身边的人也的确该好好挑一挑才好。”

  谢姝宁在一旁听着,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那只五彩花觚上。

  上头的缠枝莲一直攀进喇叭口去,繁密得很,一处也不肯放过,就好比这内宅里的勾心斗角。步步相bī。

  眼泪、柔弱、qiáng硬、微笑——

  所有的一切,都能作为武器。

  故而,当谢元茂转头望过来的时候,她挂着泪水的面上便轻轻绽开了一朵笑。

  “父亲说得是,母亲再忙。为敏敏择个能gān的管事妈妈总不是难事。”她拿出帕子抹去了泪,温声说道。

  谢元茂点点头,十分赞同。

  谢姝敏却只是哭着,声音逐渐微弱。

  她知道,朱婆子这回是摊上大麻烦了。

  庶出小姐身边的婆子,再得脸、再能gān、再厉害,也只是个奴才。

  连身为小姐的她,遇上了这样的时候,连眼泪都比谢姝宁的廉价些。

  这样想着,她眼眶中蓄着的泪水就显得愈加浅显,没一会就流光了。

  谢元茂这才弯腰揉了揉她乌黑的头发,安抚了几句,说去请的shòu医掌疗shòu病的医术极佳,等养几日,那鸟定然就又能飞了。

  谢姝敏乖巧地应了声好,由人领着下去了。

  尚留在屋中的谢姝宁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暗忖,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些。

  可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却渐渐变得诧异起来。

  背对着他们往外走的女童,伤心之际,脚下的每一步竟然还都是匀称的,不大不小,步伐也沉稳得不像个孩子。

  “你也回去歇着吧,好好养养身子,瞧你这面色差的!”谢元茂送走了次女,遂送长女回去,一边嗔了句。

  谢姝宁道:“阿蛮知道。”

  谢元茂蹙眉:“敏敏虽是陈姨娘所出,但也是你的妹妹,平日里也莫要对她太苛刻了。”

  方才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他可瞧见了,次女揪着衣摆踌躇着想要同长女说话,可谢姝宁却根本未发觉,可见从没将谢姝敏放在眼里过。

  然而谢姝宁想的却是,又来了。

  每每当她觉得眼前的父亲有几分像过去的那个时,他便又会露出她最厌恶的那一面。

  她耐着xing子应了,推门往外走。

  当天午后,朱婆子跟玉紫就分别被人带下去询问鸟的事。

  这件事,两人都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却也同样没有证据能直接说明究竟是谁做下的。

  因而,这真的只是问一问罢了。

  玉紫早早得了谢姝宁的嘱咐,将事qíng细细说了。并无异常。

  可朱婆子便不同了。

  本是她去告状的事,最后怎地却落到了她身上,还开始怀疑她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慌张起来。说话间翻来覆去、颠三倒四,竟是根本说不清楚。

  疑点刹那间,就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

  朱婆子被赶出瑞香院,发配到浆洗房的消息传来时,谢姝宁正伏在huáng花梨木的书案上给惠和公主纪桐樱写信。

  在敦煌时,不便联系她。这会回了京,就不好继续不联系了。

  “瑞香院里乱成了一团,听说还是绿浓出面给镇压了。”玉紫将窗扇半开,一边说道。

  谢姝宁头也不抬,“她倒成了厉害角色。”

  玉紫道:“同早前真的是大不一样了,也不知是像谁,同桂妈妈跟绿珠没一丁点像的地方。”

  “随她去,倒是九小姐的事,可都有消息了?”谢姝宁搁了笔,轻轻活动着发酸的手腕。如今的她弱不禁风的。连多写几个字也手酸,当真是无用。

  玉紫摇摇头,道:“并没什么异样的地方。九小姐自从搬离了海棠院,就几乎没有再见过陈姨娘的面。不过,倒是经常去长房走动。”

  谢姝宁抬头看向窗外的绿荫,微微皱眉:“她去长房做什么?”

  “前些年。陈氏一族出了事,一门上下死了泰半,只余三个孩子。谢家便收留了那三个孩子,这事您还记着吗?”玉紫问了句,见谢姝宁颔首,就继续说了下去,“那三个孩子住在长房,陈姨娘倒是心狠,一回也没想着去见一见,九小姐却时常去见他们。”

  谢姝宁有些意外。

  玉紫又道:“听说。也不像是玩闹,就是在一块说说话,九小姐每回去都规规矩矩安静得很,话也不多,偶尔只看着他们念书习字也能看上大半天。”

  听到这。谢姝宁的面色已有些难看起来。

  玉紫噤了声,打量着她的神色。

  过了会,谢姝宁将晾gān了墨字的信折叠起来,塞进信封递给玉紫,道:“顺道去问问娘亲,可有信要捎给皇贵妃,若是有,便一道送进宫去。”

  要送一回信进宫,麻烦不少,上上下下都要打点过才可。能少麻烦一回便是一回。

  玉紫便小心地收了信,去玉茗院找宋氏。

  她才下去,柳huáng便提着个小小的食盒进来。

  里头是盅甜粥。

  少许龙眼ròu跟莲子,再加上好的糯米,文火熬了,香浓软糯。

  每日早晚进食,对体弱、jīng神不振者皆有有裨益。

  这是鹿孔前几日入府,把过她的脉象后开的食疗方子。

  原本那一日月白也要跟着入府的,但孩子忽然病了,月白便没能抽开身,只让鹿孔一人先进府来帮她望诊。

  一晃眼,又快入夏了。

  经过朱婆子的事,瑞香院里安静了好久。

  谢姝宁却特地去找了谢姝敏,亲亲热热秉着谢元茂的期盼,带着她去了海棠院见陈氏。

  姐妹俩牵着手,掌心一会便被汗水弄得黏糊糊的。

  谢姝宁神qíng自若地走在小径上,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掌心的汗,没有一滴是她流的。

  快到海棠院时,她轻笑着问道:“敏敏,你很怕我?”

  相握的两手僵了一僵。

  “八姐姐,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谢姝宁笑着,却没再言语,带着她直接进了海棠院。

  陈氏正躺在摇椅上看书,jīng气神像是老了十岁。

  听见动静,她侧目望了过来,旋即愣住,“敏敏?”

  谢姝敏浑身僵直。

  谢姝宁笑吟吟松了手,将她往陈氏跟前推了推。

  第162章 接近

  chūn日正盛,糙长莺飞,海棠院中,本是一派祥和气氛。

  这会谢姝宁带着谢姝敏一来,氛围陡变,陈氏更是一下从摇椅上跃起,赶忙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在谢姝敏被谢姝宁推着上前时止住了脚步。瞧着经年未见的亲生女儿,她却像是瞧着个陌生的小怪物,迟疑着往后退去。

  谢姝宁站在不远处轻笑,道:“姨娘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连敏敏也不认得了?”

  陈氏僵着脸皮,想笑却笑不出。

  自打早前三老太太过世,她没了靠山,随后又气病了谢元茂,叫自己彻底被冷落后,她就变了。

  变得没过去急躁,也不如过去那般有野心。

  她已然是个妾,娘家也不知被哪群江洋大盗给屠戮殆尽,没有助力的女人,还能妄想什么?

  闲来无事,能躺在摇椅上,在庭院里chuīchuī风,听听蝉鸣,再小酌几杯,人生岂不就已是圆满?何况,谢家这样的人家,断没有苛刻妾室的主母。四季衣裳,平日里的用度,也都不差,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然而话虽如此,陈氏当然还是不满足的。

  在宋氏母女离京后,冬姨娘那贱蹄子就动起了心思,她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那贱人爬到自己头上去。

  但是不论她怎么努力卖乖,谢元茂却再也不肯吃这一套了。

  自那以后,她就真的开始疲倦,收起了一切花花肠子。

  “八小姐带九小姐来这做什么?”她收敛了心神。费力地在面上挤出一个笑来,询问道。

  谢姝宁作惊讶状:“姨娘这是不高兴见到九妹妹?”

  陈氏垂眸,“婢妾高兴。”

  真论起来,她不过一个妾。哪有什么资格高兴不高兴。

  她是贵妾,可归根究底,也还是妾。不得脸的妾,连个得脸的婆子也不如。

  陈氏也明白了过来,她要想在谢元茂面前重新露脸,真正要讨好的人。并非是谢元茂。活在内宅里,她只有先讨了主母的欢心,才能有机会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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