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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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元茂神色凝重地看了眼宋氏,问道:“夫人如何看?”

  “试一试,倒也好。”宋氏听了鹿孔说的事,也觉得心有余悸,“就算不是中邪,也算是祈福了。”

  谢元茂听了这话觉得舒心了些。

  俩人就送鹿孔出去,让人候着他开了药方,再让车夫送他回去。

  谢姝敏一直未醒。

  傍晚时分,丫鬟煎好了药与她喝了,可她仍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谢元茂念着鹿孔说过的话,悄悄同宋氏商议,“京都的道观里聚着的大多是骗子,请寺里的大师来诵经是不是更好些?”

  况且,若真是三老太太,兴许念些往生咒超度一番,就好了也说不准。

  宋氏当然不会在这事上说不好。

  谢元茂就道:“普济寺的戒嗔大师德高望重,若能请得他来,想必最好。”

  思来想去,也的确只有戒嗔最靠谱。

  夫妇二人就将这事定下了,决定次日一早就让人拿着名帖上山门去请人。

  择定了这事,谢元茂长舒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白日里惹得长女大哭了一场,心下微有内疚,又不便拉下父亲的脸面亲自才去道歉,就让厨房里特地做了谢姝宁爱吃的几道菜,单独送去了潇湘馆。

  宋氏知晓,暗地里嗤笑了声,也就随他去,自己则趁夜将瑞香院里的丫鬟婆子聚到庭院里。

  众人隐约知道今日出了大事,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此刻见她兴师动众的,皆惴惴不安起来。

  天上星子冒头时,人便聚齐了。

  宋氏开门见山,点了谢姝敏身边贴身的几个丫鬟婆子出来,一言不问直接便斥她们玩忽职守,罚了三个月月钱银子。

  绿浓在其间听到被扣钱心中不悦,但转念想想这回定然是成了,遂展眉。

  然而她并没能高兴多久。

  依次将瑞香院里的人敲打过一遍后,宋氏就让众人散了,单留下了绿浓。

  将人带进屋子里,却没让桂妈妈入内。

  绿浓陡然慌张起来。

  卓妈妈则从潇湘馆赶了来。

  宋氏问她,在瑞香院,可是呆得不痛快?

  她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怔愣中,宋氏又问了一遍。

  绿浓忙摇头。

  宋氏叹息,忽然说起别的事来:“那日三更时分,你进九小姐内室做什么?”

  绿浓闻言慌慌张张地抬头看了眼卓妈妈,霎时汗湿背衣。

  那天夜里,她分明仔仔细细看过了,卓妈妈睡得雷打不动,她怎么会被发现?

  “奴、奴婢只是进去……进去瞧瞧九小姐睡得好不好……”她支支吾吾撒着谎,漏dòng百出。

  宋氏心一酸,绿浓从小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幼时活泼讨喜,而今怎就成了这幅模样。她伸指揉揉眉心,旋即摇了摇头,“九小姐屋子里丢了一串南珠项链,一枚上等玉石雕成的扇坠子并几粒金珠……”

  绿浓打了个寒颤。

  这些东西,可不都是当初谢姝敏取了让她去当了换银子买香的吗?

  普通劣质的香,是决不能用的,要买好的,自然就缺不了银子。

  她听着宋氏将那些物件一一派出来,听得懵了。

  就在这时,卓妈妈不知上哪儿取了只匣子出来。

  匣子打开,南珠项链,扇坠,金珠……皆在里头静静卧着。

  绿浓瞠目结舌,耳畔听得宋氏道:“当铺的掌柜亲自认了画像,那画像上画着的人,正是你。”

  “太太!太太这不是奴婢做的!真不是!”背脊生寒,绿浓一把扑过去抱住宋氏的小腿,大喊起来。

  可物证人证俱在,她哪里还能分辩?何况这事,的的确确也是她做的!

  喊了几声,见宋氏没动静,她慌极了:“是九小姐,是九小姐让奴婢去当了的!”

  宋氏沉默,随后扶了她一把,幽幽道:“你怎成了这般?九小姐才多大,她怕是连当铺是做什么的也不知,哪里就能叫你去当了这些东西?”

  绿浓大哭,“太太,奴婢绝没有一句假话啊——”

  可她越是分辩,越无人信她。

  宋氏松了手,吩咐下去:“来人,把绿浓关起来。”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就走近来,绿浓拼命挣扎,可她哪里挣得过她们,一把被汗巾子堵了嘴,给拖了下去。

  宋氏别过脸去,心中失望透顶。

  消息传到潇湘馆,已近夜半。

  谢姝宁还未入睡,候着卓妈妈回来。

  卓妈妈进门便说了句事成了。

  第168章 驱邪

  谢姝宁倚在绣花的素缎靠枕上哗哗翻着书页,闻言只应了声“嗯”,便不再过问此事,吩咐人chuī灯歇息。

  近四更时,她被外头飒飒的风chuī树枝声吵醒。

  睁开眼,窗棂外仍是黑的,似乎比夜里还要更黑些,天色黏稠得像是墨汁。她翻个身,意识逐渐清醒。

  玉紫听到动静醒来,点了灯轻手轻脚走进来,迷迷糊糊地唤她:“小姐。”将灯在角落的长条小几上搁下,屋子里便被昏huáng的光线笼了起来。

  “是不是要下雨了?”谢姝宁轻声问。

  玉紫走近了帮她掖了掖被子,透过窗纸看看外头的天色,顿了顿,“怕是要下了。”

  风声里,隐隐约约还夹杂着雷闪雷鸣的声响。只那雷电声还远着,一时未到她们头顶上而已。

  眼瞧着就要入夏,雨水肯定就会密集起来。

  外头黑得异样,想必天上已堆满了乌云,只待豆大的雨珠匆匆落下洗涤一番人世。

  谢姝宁眨眨眼,睡意全消。前世小时候一到打雷下雨的日子,她就会躲进宋氏的怀里,宋氏就会搂着她唱些江南的童谣。一晃眼,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少年。

  窗外的雨终于落了下来,雨水“噼里啪啦”地打着窗户。

  谢姝宁想,檐下的那些重瓣蔷薇花,被突来的大雨一淋,香气四溢,怕是都要打碎了。翠色的叶子,红锦似的花瓣,落了一地。被蜿蜒的雨水冲刷着,遍布庑廊。

  想到蔷薇,她不禁悠悠想起那一日在沙漠里见过的沙漠玫瑰。

  这一生,怕是都再没有机会见到了吧。

  她转着手腕上的红镯。笑着吩咐玉紫:“时辰还早,你回去歇着吧。”

  “嗳。”玉紫应了,去检查了一遍窗户,确保关紧了。透不进一滴雨,这才悄声退了下去。

  内室里,重归黑暗,落针可闻。

  往事就走马观花似地在她眼前来回晃动。

  以前的日子,而今想来,就像是梦一样。前世,庆隆帝执政多年,直到她去世的前两年,才一命呜呼。她还记得。庆隆帝驾崩的那一天。下着大雪。她抱着年仅两岁的儿子在各路贵妇之间打转,笑着同她们应和说些有的没的。

  手脚伶俐的丫头,用早chūn储下的无根水烹茶。得了大量赞赏。

  这时节,人人都用梅花上的雪烹茶。她用回雨水,便出尽了风头。

  正得意着,庆隆帝仙逝的消息就昭告了天下。

  年轻的成国公燕淮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两日后才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庆隆帝的寝殿。人人都以为,他会踏着满地鲜血登基为帝,可谁也没料到他转眼就扶了小淑妃的幼子即位。

  庆隆帝的幼弟贤王,彼时尚且年轻气盛,不满燕淮,带兵直入皇城。

  可那座红墙huáng瓦的城池早就虎视眈眈,只等他入内,一举诛杀。

  贤王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剩下的端王爷几人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吭声。

  她倒曾听闻,远在南边的靖王气得吐血,扬言要将燕淮斩杀于午门。

  天下人皆知,若连靖王都没法拿下燕淮,那满西越,怕都没有能被燕淮称作对手的人了。只多年来,靖王沉寂,花天酒地是个十足的逍遥王爷,众人都快忘了他了。

  然而谁知,一群人盼着盼着,盼到的却是靖王撤兵的消息。

  不战而败。

  简直丢尽了脸面。

  这其中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谢姝宁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若那一日他们直接将胡杨林里的那两个少年杀了,许多事她就再也不必担心会不会发生。

  可如今为时已晚。

  她长长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不再盯着窗纸看。

  大雨下到了天明时,才算是小了些。

  去普济寺送名帖请人戒嗔的小厮冒雨前行,雨天路滑,不敢将马赶得太快。一路上行人寥寥,他也乐得自在,没想到走至半道,身边却忽然掠过一匹棕毛的大马,飞驰而去。

  他倒吸口凉气,感慨着这人也不怕摔了。

  随后,他抽了身下的马一鞭子,亦加快了速度。

  可赶到普济寺时,却被告知戒嗔大师正在见客。

  他出门前得了谢元茂的叮嘱,不论如何定要亲自见到戒嗔大师的面,得到了肯定的应允,才能离开。

  没有法子,他只能等着。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他就被寺里的小沙弥请进了屋子里,见到了盘腿坐在蒲团上的戒嗔和尚。

  说明来意后,戒嗔和尚一脸讳莫如深,似乎早有察觉,叫送信的小厮惊讶不已。

  普济寺里曾得过宋氏的大笔捐赠,因而戒嗔一口便应承下了,说准备准备,明日便下山过府。

  小厮完成了任务,长松了一口气,匆匆下山赶回了谢家。见到谢元茂就道,戒嗔明日就会来,说是要诵经七日。

  既如此,那就是要在府中留宿了。

  戒嗔是出家人,要寻个清净地才能让他住。谢元茂便打发了小厮急急忙忙去寻宋氏,将这事说了。宋氏就道:“地方都是现成的,我这便让人下去收拾。”

  说这话时,两人就站在谢姝敏chuáng前。

  帐子里,谢姝敏僵着身子,缓缓睁开了眼。

  从肩头出现了个字时,她便知道自己中计了。

  可那时,她已“昏睡”在chuáng,根本没有补救的机会。当天夜里四下无人,值夜的婆子打起了瞌睡,她就偷偷想要将肩头的字擦去,可不论她怎么擦都没有任何用处。那一刻,她恨不得拿把小刀将这块皮割了才好。

  而今她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听着宋氏跟谢元茂的对话,她飞快地动起了脑筋。想要糊弄过戒嗔和尚去。

  他们现如今只是怀疑她中了邪,所以要寻戒嗔和尚来驱邪,所以只要等到戒嗔念完了经,她装作邪被祛了便是。

  到那时。一切就都还能恢复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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