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一时兴起的。果然有人时时注视着鹿孔一家。
可既是如此,为何要等到鹿孔跟豆豆出门,方才动手,而不直接将他们从鹿家掳走?
谢姝宁揉了揉眉心,琢磨不透这件事。
又是谁,会千方百计掳走鹿孔跟豆豆?
眼下亦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等着冬至那边将消息送回来,一行人就只能先回了玉紫所在的鹿家。
陪着月白心焦不已地等候了许久,消息才总算是零零碎碎地便传了回来。
五味斋,竟是十几年前就已经故去的成国公夫人大万氏的。
这家铺子,原是万家老夫人的,后来大万氏出嫁,便被老夫人添进了女儿的嫁妆单子里,只因为大万氏颇喜欢吃五味斋的点心。
大万氏的嫁妆,是要留给儿子的。
自然也就是留给燕淮的。
但燕淮彼时年岁太小,根本无力掌管产业,这些事务就都是小万氏在经手。
谢姝宁原地踱步,额上沁出薄汗来,这件事,竟跟燕家扯上了关系,实在是叫人头疼。
图兰在旁听完了吃惊地看看她:“小姐,难道是世子把鹿大夫给劫走了?”
谢姝宁没吭声。
燕家的qíng况,她并不十分清楚,但多少听说了些。
如今时局不同,小万氏失利,这些本属燕淮的产业,是否回归了他的手,谢姝宁并不敢肯定。
“奴婢还记着呢,在田庄上的时候,他看鹿大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香喷喷的ròu……”图兰懊恼地说道,“保准就是他!”
月白闻言泪如雨下,“是成国公?”
谢姝宁摇头:“不一定就是他。”
图兰诧异地叫了起来:“小姐,你怎么还向着他说话?”
“……”
谢姝宁咬牙:“等这件事了结了,我非得让卓妈妈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说完,她立即准备动身,一边解释道:“若是燕淮,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图兰唏嘘不已:“小姐,你还在向着他说话。”
谢姝宁恨不能打她一顿,急忙转换了话题吩咐下去:“不管是不是他,这件事同燕家总是脱不了gān系的。图兰带上你的剑,我们去见燕淮。”
即便她想方设法。不愿意同燕家扯上gān系,不愿见到燕淮的面,但这回,不论如何。她都只能亲自去见。
鹿孔跟豆豆,还不见踪影,她不能放任不管。
况且,她也是真的认定,不会是燕淮。
***
与此同时,位处南城的燕家,也乱成了一团
大冷的天,如意却急出了一头大汗,连背后的衣衫都快湿透了。
偌大的府邸,只见一群人来来回回地搜寻着东西。个个面带惊惶之色。
如意站在小万氏跟前,急得团团转。
小万氏则靠在方胜纹的大迎枕上,端坐在雕花的软椅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群急得像是乱糟糟的蚂蚁似的下人。
——燕霖不见了。
众目睽睽之下,已经被大夫判定为病入膏肓的燕霖却不见了。
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人严加看守着的府邸,竟叫燕霖不翼而飞了!
如意额上的汗水越积越多,渐渐汇聚成了条,沿着眉毛流了下来,一直落进眼里去,火辣辣的痛。但他连揉眼睛的心思也无,急得面色发白。
小万氏笑了两声。“乏了,我要回去歇着了。”
她当成眼珠子疼的儿子不见了,她却说乏了,要回去歇着,这种事说出去谁信?
最起码如意就是不信的!
他咬牙切齿地追问:“二爷不见了,您一点也不急?”
“急?急什么?”小万氏笑得诡谲。“他都要死了,迟早会离我而去,如今这样,又有何区别?”
如意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小万氏甩袖而去。
帘子晃晃悠悠。周嬷嬷迎着薄雪从外头冲进来,匆匆问如意:“可已经禀了国公爷?”
如意点头。
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如何敢不禀。
可燕霖真的,就这样不见了。
他也直到这一刻才惊觉,原来被自己当成铁桶一般的成国公府,其实根本不堪一击,漏dòng满满。甚至于,他在半个时辰前,还特地去见过燕霖,见他脸颊凹陷,形容枯槁地躺在那,还暗自唏嘘了一番。
如今可好,简直就像是被人揪着耳朵打了两个巴掌,疼得牙都落了。
他懊恼,急得差点摔了手边案上的茶具,“如今这样,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国公爷!”
才走马上任的成国公燕淮,可是一直都将他当成兄弟般对待,所以才会放心的将府里的事都jiāo给他处置,可结果,他却连个病人也看不好。
如意一拳头砸在了案上,将茶盅砸得哐当作响。
周嬷嬷并不宽慰他,反而呵斥起来:“那还不快去找!即便寻不到人,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国公爷问起的时候,你至少也该要答得上才可。”
话音刚落,外头便匆匆进来个,禀道:“国公爷回来了!”
如意跟周嬷嬷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开始往燕淮那赶。
到了地方一进门,如意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燕淮皱眉,拽着他的胳膊,硬是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跪着,难道就能把人给找回来?”
如意急红了眼睛,站在那一口气将经过说了。
听完了他的话,吉祥沉思着道:“他本就快病死了,此刻这般一动,会不会已经死了?”
周嬷嬷反驳:“若不为求生,又怎会使计逃生?”
不论如何,燕霖的命,这会还保着。
吉祥嗤之以鼻:“外头的大夫,宫里的御医,哪个没请回来给他看过治过?这般一溜,倒像是在责备国公爷故意不愿意为他医治了一般!”
屋子里的人都没说话,但人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小万氏心里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少顷,燕淮吩咐吉祥:“这件事有些不对头,派铁血盟的人出去找!”
正说着,有个小厮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来。
如意沉着脸走上前去,转身回来的时候,面上神色已经变得十分古怪跟疑惑。
燕淮问道:“什么事?”
“有客上门。”如意斟酌着字眼。
吉祥cha话:“这个时候,是谁来了?”
如意道:“来人自称叫图兰……作丫鬟打扮,守门的小厮说她没有名帖,要赶她走被打了一顿……”说到一半,他忽然发现吉祥已经在拔剑了,不由忙退后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第240章 见面
吉祥冷着脸握剑而行,大步要往外去:“我去见她。”
“且慢!”如意赶忙出声阻拦,“来的并不止她一人,况且她求见的也并不是你。”
话音才落,他便听到燕淮道:“请她们进来。”
如意怔了怔,“主子……”
燕淮敛目,微微抿着嘴道:“去吧,请到花厅里去,我稍后便到。”
伴随着话音,吉祥迈开的脚步也收了回来,剑入剑鞘,没有立即出门去寻图兰。但他的剑尚在图兰手中,这事关脸面跟一个剑客的尊严,这几日若非忙成了一团,图兰又日日跟着谢姝宁一道躲在了宅子里,根本不外出走动,他也不会忍着不直接去将剑给夺回来。
结果对方竟有胆子亲自上门,既送到了他嘴边,他焉有不咬一口回来的道理。
可吉祥没料到,人本就是来还剑的。
燕淮前往花厅见客,他并没有能陪着一道去,而匆匆就出了门,去寻人搜寻燕霖的下落。
陪着燕淮去花厅的是如意,周围被提前清理过一遍,闲杂人等一个不准靠近,因而走到附近,只觉冷清。天上薄雪微停,掉光了叶子的枝桠上则已经白雪皑皑,微微一摇,就落下重重的一团。
零星的雪片中,渐渐也有了鹅毛般的大雪花。
眼瞧着这场雪要大了,只怕不等入夜,就成了漫天的白。
花厅里没有地龙,如意便让人又多点了几只火盆取暖。门窗亦都是紧闭的,但屋子里点着火盆,若不通风,难免熏人不好,便又留了道fèng隙出来。
谢姝宁踏着雪进去的时候,只觉一阵暖风扑面而来,摘了风帽,倒也不觉得冷。
落座后。很快便有人上了茶来。
热腾腾的,先不喝,捧着暖手也是极好的。图兰、月白并冬至几个,也都被人一一端了茶水送至跟前。叫他们几个皆怔住了。
谢姝宁便不由觉得吩咐了这事的人,未免太乖觉了些。
等她见到了如意的面,更是差点将其误认为女子,实在是天生就长了一副细致耐心的姑娘家模样。
“小姐稍候片刻,主子随后便到。”他微笑着说了句,来时,他已知道了图兰是谢姝宁身边的婢女,因而也紧接着猜出了谢姝宁的身份。
谢姝宁就也笑了笑,点头吃茶。
热的茶水流入口中,驱散了外头的寒意。
她轻啜了两口。外头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燕淮入内时,她正将茶盅搁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这种时候,她冒着雪,只身带着几个随从亲自上成国公府找他。不论怎么想都叫人奇怪。
莫非是为了上回小万氏想要害她跟温雪萝的事?
思忖中,燕淮听见谢姝宁已开了口,“怎么不见吉祥?”
燕淮摆摆手,如意遂退了下去,而谢姝宁这边的人,则一个未动。他也不以为忤,自寻了谢姝宁对面的位置坐了。低声道:“有事需要他去做,这会人并不在府内,谢八小姐可是要寻他?”
这倒奇了。
谢姝宁唤了一声“图兰”,图兰便大步流星地朝着谢姝宁身旁的小案走去,将一直抱在怀中的剑“啪”地一声扣在了上头。
燕淮看了一眼,认出来这是吉祥的剑。微讶。
“完璧归赵。”谢姝宁笑着说了句,“不过今日除了还剑之外,其实还有一事,不能不问您一声。”
燕淮看着那柄剑,沉吟:“八小姐请说。”
谢姝宁也无意同他兜圈子。何况她今日来本就是桩于理不合的事,她收了笑意直截了当地道:“我手底下有个人不见了,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五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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