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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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监却不答,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只道:“主上的心思,咱家可不敢猜,也猜不透,谢大人到时候便知道了。”

  话毕,他便告辞走人。

  谢三爷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心中乱成了一团断麻。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肃方帝分明也早已说过,十分欢喜谢芷若,他这才舍了林家又寻了谢元茂,想要拿了谢姝宁顶替作数,可眼下,根本无一处是对劲的!

  他深吸了几口气,面上讶色渐渐消失不见,变作了冰冷一片,回房去知会蒋氏立即准备起来,不能叫谢芷若的事再在外头宣扬开去。

  蒋氏听了,当下落下泪来,哽咽着连话也说不清,只喃喃问他,“芷姐儿是否不好了?”

  廷杖的事,她虽未曾亲历过,却也听说过不少。

  宫里头的规矩,她也多少曾有耳闻,这会见谢芷若无法准时回府,非要拖延到午后,便忍不住疑心谢芷若是不是已经丧命了……

  谢三爷禁不住斥她:“荒谬!哪怕真的不好了,也是她命该如此!哭什么!”

  但他心中也是怕的,掌刑的人必是出自内廷,内廷里的人皆是汪仁的人,只要汪仁点下头,那枣木杖就能生生将人给打死。

  兴许,他的次女,真的就这么死了也说不准。

  他紧紧握着的拳头一松,无力得紧。

  局面已然失控了。

  蒋氏哭哭啼啼,攥着帕子方寸大乱。

  谢三爷听着她的哭声。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声喝问:“这件事,你是不是已经在老六媳妇跟前露陷了?”

  宋氏跟皇贵妃jiāo好,人人都知道。若宋氏知晓,气恼之下告诉了皇贵妃也并非全无可能。皇贵妃得知,为了争宠,先将肃方帝看中了的谢姝宁扼死在漫漫征途的开端,实在是极有可能!

  “一定是你这个愚妇露了陷,这才毁了我的大计!”谢三爷越想越觉得事qíng便是如此,不由气红了眼,重重一拍桌子,将上头的茶具震得哐啷作响。

  蒋氏自然不会忍受这种污水,当下就抹着眼泪分辩起来:“三爷生气妾身明白。可妾身的嘴牢靠不牢靠,您还不知?既是这样的大事要事,我又如何会去告诉老六媳妇?这些个日子,我连三房的门都不曾踏进过一步,如何能露陷?”

  她就差将上下两片嘴皮子用针线给fèng合起来了。怎么可能会在宋氏面前嘚瑟?

  但事到如今,谢三爷哪里还愿相信她,听到她辩解也不过只冷哼了一声就要拂袖而去。

  蒋氏慌忙阻拦:“芷姐儿的事,是不是huáng了?”

  谢三爷愤愤一甩手:“活着便是万幸,能不huáng嘛!”

  他满心忧愁,又兼气恼之至,没说上两句。就将蒋氏推到了一旁,走了。

  蒋氏在他身后用帕子捂着脸哭个不休,打不起jīng神来准备迎接谢芷若回来。

  与此同时,三房的玉茗院里,谢姝宁正在同宋氏商量着今后的事。

  谢元茂的吃喝里头被下了药,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多半是昏昏沉沉的。不清楚的便真当他是病了。因而玉茗院里十分安静,来来往往的下人皆不敢大声喧哗,生怕扰了主子休息。

  谢姝宁跟宋氏就躲在内室里悄声说着话。

  “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宋氏叹口气,幽幽道。

  谢姝宁用手拄着下巴,一副疲懒之相。闻言脱口而出:“那便将父亲送得远远的如何?”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总是舒坦。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将来也无修复的可能,同住一个屋檐下,迟早要再次闹开。

  但像如今这样,总锁着谢元茂,也不成样子。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弑父这等事,她再如何忤逆,也未想过。

  看来,果真只有将人弄得远远的一条路,谢姝宁心里便有了打算。

  宋氏很担心:“哪有说的容易。”

  谢姝宁就笑,咬了咬唇,并不说话。

  ***

  时至午后,秋风飒飒,天气渐凉,已有了冬意。

  北城石井胡同外,多了一架马车。

  马车并不起眼,走得很急,不多时便到了谢家角门外。角门外一早就有蒋氏的人候着,见到马车立即便迎了上去。

  赶车的人是内廷派来的小太监,眉眼生得都好,眼神却刁钻,上上下下大量一番来接人的婆子,随后将厚厚的帘子一掀,等到里头的人被抱了出来,便扬鞭赶车扭头就走,半句话也不曾搁下。

  蒋氏的心腹妈妈见状,惊疑不定,愈发不敢耽搁,匆匆往白着脸睡着,人事不省的谢芷若身上盖了身大氅,便指派人赶紧往里头走。

  不过须臾,门外便没了人,重归平静。

  三房内院里,宋氏这会正伙同卓妈妈几个商议着过冬的事宜。

  江南这时节的天,风是凉的,却远还不到冷。但京都的天,似乎除了冬便是夏,来来回回,一冷一热,分明的很。秋日虽至,转眼即逝,根本没有几日。宋氏在京里呆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十分不适,到了这会便忍不住要让人点上火盆取暖。

  她提着笔在簿子上记下今年冬上需要购置的东西,一边询问卓妈妈、桂妈妈几个的意思,用以参详。

  玉茗院里,也是一派风平làng静,无人知晓,谢芷若悄无声息地已经回到了家中。

  潇湘馆里的躲着懒的谢姝宁却是一点不曾错漏,时刻注意着长房的动向。

  她低头就着玉紫的手咬了口杏酪,赞了声好吃,却没有继续多用。

  “不知道这回都有谁被留在了宫里。”玉紫搁了碗碟,小声感慨了一句。

  肃方帝的反常。谢姝宁身边的玉紫跟图兰都曾有耳闻,各自心中都有些讶异,这回的选秀,便也尤为注意些。

  “新鲜人。却也新鲜不了多久。”谢姝宁笑了笑,“惠和公主的信上不是才说过,这回的人,她全瞧过,模样拔尖的,不过也就那么三两个罢了。”

  玉紫也跟着笑:“兴许皇上就喜欢貌丑的呢。”

  这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谢姝宁就嗔了她一句,让她去把图兰找来,又嘱她取一包银锞子来,赏给先前刘妈妈来时,拦了蒋氏那两个派出去寻谢三爷的小厮的下人。

  玉紫应声而去。

  外头狂风渐起。chuī得枝头残叶哗哗作响。

  在长房揉着帕子苦苦等候的蒋氏听得心焦气躁,连忙嘱人将窗子关紧,连一丝fèng隙也不留。

  正关着窗,谢芷若被两个粗使婆子像抬chūn卷似的给抬进了屋子。

  蒋氏慌忙凑上前去看,只见女儿仍昏沉沉睡着。一点响动也无,心道不好,连忙伸手试探鼻息,见有热气喷在指上,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将小姐抬到炕上去,仔细些手脚。”她站直了身子,匆匆吩咐。

  几人便将谢芷若连同身上盖着的大氅一道放到了热炕上。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蒋氏只留了心腹蒋妈妈一人,打来热水,又将一早就准备妥当的gān净衣裳也拿了来,要仔细查验谢芷若身上的伤qíng。

  也不知那顿廷杖究竟打了几下,可曾皮gānròu绽,伤得厉害。

  她又是担忧又是气恼。俯身亲自去解谢芷若的衣裳。

  才解到胸前,她的动作忽然一滞。

  窗外有东西被风chuī着打到窗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蒋妈妈正站在水盆前拧着帕子,闻声丢下帕子急步向窗边走去。走近了微微打开一道fèng,便见外头狂风大作。天上乌云密布,似有骤雨即将降下。

  屋子里的光线霎时黯淡了下来,人影黑魆魆的,叫人瞧不真切。

  一场大雨迫在眉睫,头顶上已被厚厚的乌云笼罩。

  蒋妈妈没得宋氏的吩咐,不敢唤人点灯,“夫人……”

  她轻唤了一声,蒋氏却恍若未闻。

  片刻间,外头便已是大雨瓢泼,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朝着窗棂打下来。

  斜风骤雨,也不知何时才会停歇,屋子里却已经黑得厉害。

  不过申时,便已黑得像是亥时。

  蒋妈妈无法,悄悄自去取了火折子来,将桌上搁着的灯先给点上。

  屋子里顿时被温暖的火光笼罩,huáng晕之下,蒋氏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动作,像僵住了,一动未动。

  蒋妈妈跟着蒋氏一道从蒋家来的谢家,深知蒋氏的xing子,此刻见她如此,心头不由狐疑,飞快拧了帕子走上前去,唤蒋氏:“夫人,外头下大雨了。”

  蒋氏仍不动,安安静静地弯腰站在那,手指依旧贴在谢芷若的衣襟上,白玉似的,冷冷的没有血色。

  “夫人,怎么了?”蒋妈妈看在眼里,一颗心“怦怦”直跳,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蒋氏终于动了一动,她微微直起腰,声音低低的,几不可闻:“拿灯过来。”

  “……嗳。”蒋妈妈见她总算开了口,很是松了一口气,忙去提灯。

  羊角宫灯外头糊的薄纱,清透得很。灯被提到近处,光线陡然明亮起来。

  耳畔落雨声不歇,仍然哗哗作响。

  蒋氏忽然一把将宫灯从她手中夺了过去,亲自提着,置于谢芷若头顶上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看。眼神灼灼,似要在上头看出个dòng来。

  这样的蒋氏,就连蒋妈妈也是头一回见,她不由慌了神,循着蒋氏的眼神望了过去。

  通明的光线下,少女莹白的肌肤泛出淡淡的huáng晕,反倒瞧着愈发细腻可人了。

  视线沿着谢芷若的眉眼一直往下看,路过高挺的鼻梁,再划过小巧红润的樱唇,过了弧度圆润的下颌,便到了脖颈上。

  这样睡着不动的谢芷若,瞧着的确是个姿容上佳的姑娘。

  谢家的人。都有张好皮相,小辈里头,尤以谢姝宁跟谢芷若两个最为出众。

  平素谢姝宁看着更沉稳,气质更高洁。便瞧着似也更加貌美些。

  至于谢芷若,脾气大,爱发火,就显得稍逊一筹。

  但此刻,她这样安宁躺着,瞧着一点也不比谢姝宁差。

  蒋妈妈在心中暗暗想着,眼神飘忽了下。

  忽然,瞳孔一缩,她只觉胸口发闷,差点站立不稳。

  那是什么?

  蒋妈妈大气也不敢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芷若锁骨处的那一块红斑看。

  边上已有些泛出青紫之色来……可见是用了大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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