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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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惠州城里人心惶惶。

  谢元茂也怕,怕那救走了宋氏的黑衣人哪一日突然回过头来又要他的命。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将事qíng闹得这般大,好叫那人不敢再到谢府来。谢家附近亦时刻有人看守着,只等“凶手”露面。

  然而这般大动静之下,官兵们找了几日,却连根毛也没能找到。

  不见鹿孔几人,也不见宋氏。

  谢元茂躺在病chuáng上,气得连连捶着身下chuáng板,怒道:“一群饭桶!惠州城就这么大点地方。难道还能叫人给跑了不成?”

  他废了一条腿,今后只能拄拐而行,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他就觉得心内似有熊熊大火在烧。

  不见宋氏。他便将自己残废了一事全权怪在了宋氏头上。

  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谢元茂气得连药也吃不下……

  宋氏却才刚刚知道他废了一条腿。

  这件事也已经在惠州城里传开了去,小五悄悄说给了她听,还特地道:“可惜了一时心慌没有瞄准,按理该瞄着脖子才是。”其实他当时是一下子没有弄明白谢家发生了什么事,又怕惹麻烦,所以没敢立即杀了谢元茂。不过事到如今,他自然是悔不当初。要早早杀了谢元茂,他们现在又怎么会被困在惠州。

  宋氏闻言。神色倒是淡然:“是啊……可惜了……”

  小五觑她一眼,心中突然有些发寒。

  他这会,可是愈发开始担心印公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了。

  心中忧虑着,他只能越加悉心照料起宋氏来,比他幼时照顾病重的老娘。还要用心得多。

  可宋氏难以展颜,知道芳珠跟芳竹死后,她就一直觉得歉疚万分。

  曾几何时,她着迷了那么长一段岁月的男人,如今却成了恶鬼一般的可怕之人,饶是她,也从未猜到过。

  她不由得十分挂心鹿孔一行人。生怕他们叫谢元茂给抓着了。

  一旦被找到,他们的下场只会跟芳竹俩人一样。

  她颇有些食不知味,入夜难寐,神色憔悴了下来。

  睡了一夜起身,她却分不清此时到底是黑夜还是白昼,叹了一声后忍不住唤小五来。问道:“可有法子送信出去?”

  小五怔了怔:“送去哪里?”

  “送到京都,给我女儿。”宋氏眼上蒙着gān净的纱布,嘴角有些gān裂起皮,“可有法子?”

  小五摇了摇头,猛地想到她是瞧不见的。连忙道:“信倒是还送的出去,只是这信走驿站,送到京都,也得花上不短的一段日子。到那时,兴许您自己都已经到京都了。”

  而且如今惠州城里仍在戒严,这些信,也不一定能安全。

  “……”宋氏微微蹙眉。

  不论是陆驿、水驿,的确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信送至京都。

  若是八百里加急,自然又另当别论。然而此等速度,焉是普通人寄信时可以享受的待遇。

  她长叹了一声。

  小五也没有法子,他只能继续观察形势,挑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带上宋氏一道上京。若只得他一人,倒是立即便能轻松走人,可偏偏宋氏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马车行得比骑马慢,宋氏眼上又有伤,不能视物颇为不方便,他们在路途上要耽搁的时间肯定会更长。

  他想起自己离京时,印公身边的心腹小润子公公专程拍着他的肩头叮嘱他,见到了宋氏一定要当成菩萨对待,将宋氏日常所去之地所做之事,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到时候再带回来给印公便可。

  谁知,他前脚才到,后脚就撞见了谢元茂的疯狂行径。

  小五不得不承认,自个儿定然是七月半忘了给祖宗烧香了,这才会这般倒霉。

  惠州城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

  小五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宋氏的qíng绪也渐渐有些不稳。

  鹿孔一行人亦是四处躲藏,犹如过街老鼠,溜得飞快,唯恐叫人看到。幸而鹿孔身边还有个冬至在,冬至自幼在陋巷之中长大,熟悉底层的习xing,带着鹿孔跟老疤东躲西藏,勉qiáng算是落了脚。但这种日子仍不好过,老疤日日磨刀霍霍,咬着牙骂谢元茂,说要去杀了他泄愤。

  好在说归说,他到底并非鲁莽之人,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投罗网。

  眼下的qíng势,对他们很不利。

  谢元茂打的好主意,叫他们有口难辩,一冒头就会被人给制住丢入大牢,不等审问就会一命呜呼。

  那真正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胆大包天,自恃甚高,又觉自己被泼了脏水愤愤不平,偏要顶风作案。结果被抓了个正着,当场击毙。

  可见你武功再如何高qiáng,也无法以一敌百,大杀四方。

  如今这是死无对证,全由谢元茂一张嘴说了算,冬至几人是彻底洗不清了。

  困顿之中,鹿孔倒镇定了下来,细细说着,“我们离京之前,小姐将豆豆跟他娘一块接到了府里。有小姐护着,他们就算没了我,也能好好活下去。只要他们母子能安然无恙,何惧生死。”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冬至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他孤家寡人一个。在跟着谢姝宁之前,从来也不是个好人,他一直无谓生死。

  角落里的火盆因为少炭,熄灭了。

  老疤“呸”了一声,站起来用火钳拨弄了几下,“他娘的,往后哪个再同老子说南边的冬天不冷。老子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这他娘都冷到骨头里了!”骂骂咧咧说了几句,他猛地看向冬至二人,“算算日子,老金该到京都了吧?”

  他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闯惯了沙漠的人,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现如今只是送个信。路上应当耽搁不了多久。

  冬至颔首,冷静得近乎残酷:“如果他临时跑了,那我们这回可算是真的栽了。”

  老疤瞪眼:“狗屁!老金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他只要没死。都能把信给送到了!”

  冬至不置可否,眼睛一眨,道:“那就养足了jīng神,安心等着救兵吧。”

  自然,他们要能熬到那个时候。

  这会的qíng势,远比他当时在信中所写的,更加严苛险峻。

  冬至几个虽藏了起来,但偶尔还是会悄悄溜出去打探消息,可宋氏,一直没有消息。

  这原本并不是个好消息,可眼下,却也成了好事。

  至少比被谢元茂找到了要好得多。

  谢元茂日日躺在病榻上,腿脚不便,不能四处走动,他就在那翻来覆去地想,如果寻到了宋氏该如何处置。

  *****

  惠州城到了冬日也不下雪,京都却已是白雪皑皑,遍地银霜。枝头上,青砖地面上,檐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城外有骏马破开白雪,飞驰而至,掠过城门,直接便往北城而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腿在寒风中轻颤,马蹄踩在湿滑的地面上,也禁不住微微打滑。

  然而马背上的人影风尘仆仆,面上一片络腮胡密密麻麻将嘴都给遮盖了起来,身板伏得低低的,只拼命策马前行,跑得极为匆促。

  马一直跑进了石井胡同,行过谢家正门,往角门去。

  到了角门前,但见马上人影一晃,跳下马来,拽着缰绳狠狠往回一扯,那马方才停了下来,重重打着响鼻。

  他大步上前,重重拍门:“快开门!”

  门扉在他粗大的手掌下哐哐作响,忙有人自里头将门打开来,未看明眼前的人便斥道:“何人在此喧哗,可知这是哪家的宅子?”

  “闪开,将我的马带下去喂饱,我要见我家主子。”一脸大胡子的老金又累又饿又渴,哪里还有说闲话的兴致,当即松了缰绳塞进开门的小厮手中,自己就要往里头走。

  小厮拽着缰绳一脸茫然,等到回过神来,忙喊:“哪个是你家主子,你就往里头闯?”

  老金背对着他,低声骂了句娘,高声回道:“宋公子!”

  第290章 痛心

  见是要找宋延昭,牵着马的小厮恍然大悟,原不是本地人,难道留着那样的一把胡子,浑像是个还没开化的蛮人。

  他不敢再怠慢,又恐这人是在扯谎,慌慌张张将马暂且绑在了不远处的那棵树下,拔脚冲老金追了上去,拦他道:“你急什么!先等着,我去帮你通传一声!”

  老金啐他:“就你那两条小短腿,来回一趟不得耗费半天光景,我有要事要见少主,等不得!”

  他们这群人早年四处瞎跑,什么活都接,也不知在那片茫茫大漠上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后来被宋延昭收入麾下,日子方才不一样了些。因而老金、老疤这群人,对宋延昭唯一的儿子舒砚,也是向来忠心耿耿。

  宋氏身为宋延昭的亲妹妹,又是唯一的,老金二人没能死死护住她,已是失职,这会哪里还敢耽搁,当下大步流星地朝舒砚那去。

  谢家他来过几回,认得路,因而一路走得飞快。

  这个时候,舒砚则正巧同谢姝宁在一块看图纸。

  善堂的修缮工作已近尾声,修葺妥当的屋子里也已经收容了几个孤儿入住,银子拨了下午,冬衣炭火一应俱全。原先善堂还只是个框架,如今渐渐的,便有了血ròu。

  “你瞧这处是不是该再多加些东西?”舒砚指着图上某一点,问道。

  谢姝宁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并未落在图纸上。

  舒砚见状索xing也不看了,将图纸三两下卷了起来,收到圆筒中,问她道:“你这是在担心什么呢?”

  “……太多了,多的一时三刻根本说不清楚。”她侧目瞥了他一眼,似乎yù言又止。

  舒砚奇道:“怎么,你有话要同我说?”

  谢姝宁抱着温暖的手炉。懒懒靠在铺了貂皮的椅子上,叹口气道:“你的事,也是其中一件。”

  “那你憋着吧,不必说了。”舒砚抬手给自己沏了盏茶。自顾自喝了,“你今日来见我,若叫你那大伯母知道了,岂不是又要寻你说教?”

  这话题换的倒是一点也不巧妙。

  谢姝宁微笑:“她倒是想说,也得有力气能发的出声才是。”

  上回长房的大太太王氏特地来潇湘馆摆着长辈的款,对她那是谆谆教诲,姑娘家该矜持些,虽是表哥,平素也不便相见,如何如何的。竟是说了个滔滔不绝。

  她说的话倒也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她挑错了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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