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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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妈妈还要再说,宋氏却已经摆摆手止了她的话,“我知你是满心为我打算,你的话也有道理。不过如今不是时候,等过些日子吧,若能,再提不迟。”

  话毕,宋氏眉头微挑:“年礼的事,你想法子将消息透到寿安堂去。”

  “寿安堂?”桂妈妈讶然。

  宋氏垂眸轻笑,“不然我为何要你送两份?”

  桂妈妈仍有些云里雾里的,但仍应了。

  过了几日,扫了年,除夕便浩浩dàngdàng地来了。

  一大清早,陈氏便将换门神、贴chūn联、挂年画一应的琐事都给分派了下去。正待喘口气,却又觉得心内赌得慌。

  她盯着敞开着的门扇上贴着的福禄寿喜,只觉得一阵火起。宋氏的年礼送至长房后,她便被三老太太唤去斥骂了一顿。多少年了,她当着三房的家,从来未被三老太太这般骂过。可宋氏一来,短短几日她已被斥责过数次。

  大太太那边她也早早打了招呼的,可事到临头,大太太却只顾抱着孙子,哪里还记得她拜托的事。宋氏虽没有得多少脸面,可她却失了不少!

  满府的人jīng,宋氏的两份东西一送,立时人人都知是她在暗中使坏。这也就罢了,却偏生还失算了。

  也是她小看了宋氏!

  陈氏紧紧握着袖中暖炉,粉白的一张脸泛出青来,气得发抖,“贱人!”

  可骂归骂,明面上那些该做的事还都得是她来做。又因了这事,她如今不管做什么都只能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来。吉日里,人人面带喜色,唯有她僵着脸,半响也挤不出笑模样来。

  转眼又是一年,宋氏的两个孩子越长越大,而她莫说孩子了,便是房都还未圆呢!

  早先她还想着若是能,同谢元茂重新行一次礼再圆房也不迟,可如今看来,再这么下去,宋氏的儿子都能承家了!

  她又想起谢琛来,如今有了宋氏的儿子,嗣子就成了摆设,真真是一口恶气堵在心口,叫人咽不下也吐不出。

  第041章 yīn谋

  可气归气,年还得先过了。

  除夕夜里,子时一到,便算作正月初一。

  这便开始“接神”了,至此夜里不许熄灯。

  谢元茂亲自带着人向着喜神财神的方向行百余步,焚香叩拜,而后让人挑灯引路,一直将神接入家中。

  与此同时,长房跟二房亦如是。

  这天夜里,灯火通明,京都上方的天亮如白昼。

  谢姝宁年幼,又是女儿,不必非得守岁,故而早早地便被宋氏送了回来歇息。可她睡不安生,索xing抱了布偶梦梦斜靠在chuáng头静坐着。一来外头喧闹,二来这会她尤为想念箴儿。

  昔日,她搂着箴儿守岁,却永世见不到母亲跟哥哥。

  如今母亲跟哥哥好好的,她却再也见不到箴儿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且过了年,局势便愈发凛冽了。

  她看看自己依旧短小的身子,不由苦笑,默声道:只求老天爷这一世对他们不必那般苛待。

  静默着,外头的喧闹声又渐渐低了下去,变作了寥寥的几声。再后来,却又忽然重了起来。谢姝宁看了眼沙钟,估算了下时辰,天竟然已经该亮了。只是外头一直太过明亮,不显罢了。

  丁香进来为她梳洗穿衣,她低着头不由想起江南来。

  新岁第一日,原是该吃福橘的。

  可这,是北地。

  开了房门,丁香要便要出门,被她扯着袖子阻了。旋即便有早早候着的人在庭前燃放爆竹三声,吓得丁香抱着她便远远躲开。谢姝宁瞧着她心有余悸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岁朝首次开门,必燃爆竹,以辟山魈恶鬼、疫疠,谓之开门爆仗。这一切,她早已经熟知了。

  因三房不当家,祭拜家庙之类的事都有长房在办,所以即便分了家,这一日的早饭却是三房一道用的,寓意阖家安好。

  所以因了这样,三房宋氏跟陈氏的尴尬处境倒也不显了。左右今日当家的太太是大太太,她们俩人不过坐着便是了。

  又是这样喜庆的日子,谁也不会在这档口上找晦气,因而个个笑脸迎人,似根本便不知那些糟心事一般。

  不多时,酒席摆好,下人送了饺子上来。众人先不动筷,自有仆妇役人上前来磕头敬酒。此后才能用食。

  谢姝宁运气不错,第一口便吃到了只包金如意的。见状便有仆妇在后头赞万事如意。谢姝宁便眯着眼睛笑,宋氏也笑,旋即让人赏了银子下去。她出手大方,仆妇们便也笑得愈发畅快真切。

  唯有陈氏,吃着饺子,只觉得味如嚼蜡。

  也不知真是她运气不佳,还是有人作践她。

  吃了几只,竟是连一个带着好寓意的也没吃到。

  莫说她恼,便是伺在后头的丫鬟婆子见了,也觉得又惊又怕。按理,这不过吃个吉祥,主子们的碗里可都是提前做了记号盛上的,然陈氏这一碗却出人意料了。

  陈氏不死心,又咬破了几只,登时心头一阵火起。

  连饺子也欺她!

  她越想越气,这顿开年饭,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正室一位,原本十拿九稳,如今却俨然只剩下七分把握。

  这七分中,她自己占三分,另外四分却仍是要看三老太太的。陈氏暗自想了又想,勉qiáng忍住了连日来被三老太太训斥后的满腔怨愤跟委屈。再加上这段日子她忙得焦头烂额,又见谢元茂虽听三老太太的话搬出了芝兰斋去了外书房,可平日里仍时常折回去见宋氏母子,心下不由愈加恼恨。

  她又接着想起先前谢姝宁一病,谢元茂便忙不迭地丢了手中书册,赶去芝兰斋,羡妒不已,只当这是宋氏的手段。

  回首一思量,人有儿女,她又不是没有!

  谢琛虽只是嗣子,可怎么着也算是谢元茂的儿子,若是病了伤了,谢元茂难道还能坐视不理?

  忙过年初这几日,她歇过一口气,便私下里唤了谢琛身边伺候的huáng妈妈来,似笑非笑地吩咐道:“夜里等到四少爷睡熟了,记得将火盆熄了,再开扇窗子。”

  “太太的意思是……”huáng妈妈闻言,只觉得眼皮一跳,略带几分惶恐轻声提问,然话只说半截,有些字眼毕竟不好明说了。

  不过只这般一问,也够了。

  陈氏焉有听不明白的,她仍作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白皙的手指在桌沿上轻轻点着,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杭太医说过,冬日里门窗紧闭,又燃着火盆,哪怕是安置于通风处,对人的身子也是有害的。你伺候那孩子多年,他怕热你难道能不知?”

  huáng妈妈哑口无言。

  “huáng妈妈。”陈氏忽然话锋一转,唤了她一声。

  “奴婢在。”huáng妈妈陡然回过神来,忙不迭躬身。

  陈氏嘴角笑意愈加明朗,眼中水波流转,被身上那件大红面子的狐皮袄子衬得人如玉,笑如chūn风拂面,“听说你儿子最近的身子不大好?”

  huáng妈妈隐约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急忙跪倒叩首:“还请太太明示。”

  “你儿子的病是富贵病,原不是什么大事,好好养着便是了。”陈氏微微摇摇头,发间华胜叮咚作响,“只要你好生‘照看’四少爷,我便保你儿子无碍。银子,药材,你直管开口便是。”

  说到照看二字时,她一贯轻柔的声音骤然加重,唬得huáng妈妈连连叩头,感激地道:“奴婢谢太太恩典!”

  陈氏面上的笑意这才渐渐地褪去了。

  她从来都不是爱笑的人。

  自小离家,养在喜怒不形于色的姑母身侧,直至年长又捧着牌位做了孀妇,她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待huáng妈妈退下,陈氏懒懒往后一靠,伸出光洁的手指揉了揉僵住的脸,几不可闻地叹了声。

  次日一早,谢琛便咳嗽了起来,面色发红,渐渐成了急促的喘息,几乎闭过气去。

  谢家三房自然是人仰马翻,自去长房请杭太医,可原本出门定于今日归来的杭太医却被风雪阻了脚步,尚未赶回来!这般一来,事态便有些糟了。又恰逢年节,大夫也是要过年的,许多药堂便都未开。

  好不容易,才从外头请了位年渐三十的大夫来。

  一见谢琛的模样,他便矢口道:“要糟!”

  第042章 慌乱

  大夫这话一出口,huáng妈妈登时方寸大乱。

  心中一慌,大冷的天里,她额上仍是霎时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子。

  她咽下口唾沫,艰难地张嘴问道:“可是极严重?”

  大夫亦急得满头大汗,听到她问也并不搭话,只虚虚用担忧的目光望了她一眼。半响,他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我医术不jīng,怕是治不得,还请另寻高明。”

  话音刚落,外头紧跟着传来一阵呵斥之声,“四少爷身子向来极好,这会怎地好端端便病了?”

  室内的大夫跟huáng妈妈几人一听,更觉不妙。大夫是个聪明人,原本见是北城石井胡同谢家的人来寻医,只当是门好买卖,可谁知来了一看却是这幅模样,当即明白过来继续留下去断断无好事。不必想,他便准备拎着药箱扭头走人。

  然而谢家是什么地方,岂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更何况如今杭太医不在府中,谢琛又病成这样,谁肯放他走,huáng妈妈第一个不允!

  没等他往外迈出两步,huáng妈妈便率先扯住了他的药箱,一边往下夺,一边急声道:“既已进了门,哪里有药也不开便走的道理!还望大夫好好为四少爷瞧一瞧才是!”

  “嗳,你这婆子……”

  “这是在做什么!”两人僵持间,谢元茂跟陈氏从外头脚步匆匆地进来,见状不由喝了声。

  huáng妈妈一把松了手,退后几步一声也不敢吭。

  大夫脚步一颤,好容易站稳了,伸手抹一把额上的汗,带着几分惶恐道:“非在下不愿治,实在是小少爷这病我治不了呀!还请老爷太太赶快另请高明,休要耽搁了呀!”

  “治不了?”陈氏听了这话,不由挑眉,惊讶不已。

  不过是捱了点冷风,受了凉,哪里就能治不了了?这般想着,她不由皱紧眉头不悦地看向huáng妈妈,质问起来:“这是上哪儿请的人,连个小小风寒都治不得?这般也敢开药堂,不怕吃人命官司?”

  huáng妈妈又哪里知道眼前这大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连卧chuáng的谢琛到底是不是感染了风寒如今也不敢肯定了呀!见陈氏问她,她也只能连忙辩驳,“奴婢已是同大夫说了,既来了,怎么着也得先将药给开了,哪里有扭头就走的道理。这般作为,置谢家于何地,岂不是同那蓬门荜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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