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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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氏语塞。讷讷道:“您是客人呀。”

  汪仁云淡风轻地笑着:“提客字,岂不是见外?”

  “还是传个丫鬟进来打扇吧。”宋氏无措。

  汪仁手下动作不停,语气却似有不虞:“我扇得不好?”

  “……”

  结果,谁能拗过汪仁去?

  这扇子到底还是被他给抓在了手里,一下下给宋氏扇着风。

  宋氏是避也不是,受着也不是,只得间歇地瞅着空道:“您也给自个儿扇扇啊!”

  汪仁眯着眼睛笑,摇扇的动作纹丝不乱,忽问:“你这做的是什么?”

  宋氏正在一枚枚挑着篮里的jī子,闻言回道:“倒没什么具体名头,只将jī子外壳敲一小dòng,将里头的清、huáng尽数倒出,去huáng用清,加浓jī卤煨就者拌入,再箸打片刻,使之融化后仍灌入蛋壳中,用薄纸将口子封住,上锅蒸熟,到时便如一般熟jī子般食用即可,只味道极鲜。”

  她仔仔细细说着,汪仁也屏息竖耳听着。

  等到她说完,汪仁望着她的那双桃花眼里,眼神渐渐变得幽暗深邃起来。

  ——一定很美味!

  宋氏言毕,却在暗自挣扎着,燕淮求娶谢姝宁的事,她是该趁着眼下便先问问汪仁的看法,还是等到晚间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再说。

  若要说,又该怎么说?

  她苦恼着,心不在焉地拿小银勺轻敲着jī子顶端,轻声询问道:“您觉得那位燕公子如何?”

  汪仁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手,闻言一愣,旋即道:“燕默石?”

  宋氏停下了手中动作,点点头道:“正是他。”

  “他来提亲了?”心中一动,汪仁脱口道。

  宋氏叹口气,“是。”

  汪仁嗤笑:“他倒是胆大。”

  “您瞧着如何?”看一个人必然要看多面,但朝堂上的事,宋氏不懂。汪仁跟燕淮,却一定是打过jiāo道的。宋氏如是想着,索xing点明了问,“这亲事若成了,阿蛮来日可会有xing命之忧?”

  汪仁深深看她一眼,“不会。”

  有他看着,一定不会。

  第398章 流露

  汪仁惯会看人眼色,此刻在心中略微探究一番宋氏说话的口吻,便知她对燕淮求娶谢姝宁一事并不反感,只怕心底里多半还已经应了这门亲事。不过到底是自己一手从ròu团子似的小丫头养大的姑娘,她这当娘的想得多些深些,也是有的。

  她放心不下,惦记着女儿今后的安危,这才会特地就此事出言问过他。

  汪仁口中说着“不会”,眼神浮动,qíng不自禁地暗自揣测起来,宋氏能拿了这等要紧的事来询问他的意见,是否说明他在她心中是个十分可靠之人?

  如是想着,他不由得有些雀跃起来,连面上也带出了两分,浅浅笑意挂在了嘴角上。

  宋氏垂眸想着他的话,并不曾注意到。等到她抬眼望过去时,他已飞快敛了面上笑意,正色同她道:“旁的眼下说不好,但xing命必定无虞,你大可安心。”

  得了他的话,宋氏眉头舒展,长出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这倒是我想得多了。”

  她先前听着燕淮将一切坦白,只觉里头迷雾重重,复杂得紧,唯恐阿蛮一旦被牵扯其中后便会祸及xing命。

  虽则她也明白燕淮说的话,并不搀假,若要他豁出命去护住阿蛮,他定然也是毫不犹豫,可这事到底是危险,何况哪怕阿蛮活着,但他如若撒手人寰,阿蛮岂不是就成了孀妇?

  想到这。宋氏不觉又紧张了几分,问汪仁:“燕公子,可会有xing命之虞?”

  汪仁打着扇子的动作微微一滞。道:“他年纪虽不大,可也是个有本事的,想要他的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真?”宋氏犹疑着,追问了句。

  汪仁闻言,面色不变,握着扇柄的手指却用力了些。他摇摇头说:“当真。”

  宋氏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打起了jīng神。专注起了手里的厨活。

  汪仁见状,嘴角翕动,似乎想要说话,可却踟蹰着没有说出口来。

  他向来以宋氏的心思为重。先前他cha手阻拦燕淮,为的就是因为宋氏跟他提过,想要给谢姝宁寻一户家世清白的普通人家,简单和睦,比什么都要紧。而燕家在他看来,离宋氏想要给谢姝宁择的夫家,那可是天差地别……

  即便不说燕家,便单单只说燕淮这个人,他瞧着也不够好。

  一个自幼离开父母。孤身长大,衣衫下伤痕累累的人,同“简单”、“清白”之类的字眼。决计不会搭边。

  嫁给这样的人,不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迟早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依他之见,阿蛮这丫头,已是差不多栽进去了……

  汪仁摇着扇子,桃花眼一眯。紧紧抿了抿嘴。

  到底也是个没骨头的丫头,往日里看着还算是机灵有胆魄的。这说栽转眼就栽了,拉都拉不动。

  不过,燕淮这小子,胆敢从他手里抢东西,而且成功抢到了手,也着实叫他刮目相看。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真拿京里适龄的年轻儿郎来比较一番,配得上阿蛮的,屈指可数,这里头燕淮倒勉qiáng也算是最拔尖的那个。

  更何况,他脚上还穿着那丫头亲手纳的鞋,也该顺着一回她的心思。

  敛了思绪,汪仁陪着宋氏在厨房里忙活着,间歇说上几句闲话,一派和乐。

  至午时,厨娘领着人在小厨房里烹了饭菜,使人提着食盒一一送到了主子们那。

  这是一早宋氏便吩咐下去的,她今日自清晨时分起便要占了大厨房开始忙活,厨娘自然就不得地方准备午饭。好在宅子里还有个小厨房,府里人不多,略准备一番便也尽够对付的,今日打紧的还是晚上这顿饭。

  谁曾想,汪仁这般早便到了。

  宋氏只来得及让人多加了两道清淡慡口的菜,便到了开饭的点。

  不敢饿着汪仁,她净手出了厨房,先让人送了汪仁过去,自己匆匆回房洗漱更衣,这才开始用饭。

  几个大丫鬟已将饭菜一一在桌面上摆好,可先入了座的汪仁并不动筷,只等着宋氏露了面才伸手握住了筷子。

  汪仁是宫里的内侍出身,若不拘身份,他自不必非得跟府上的男丁一桌用饭,跟宋氏坐一块,也不能叫人扯到孤男寡女上去。

  于是这顿饭,便由宋氏亲自陪着他一道吃。

  只厨娘的手艺虽也是极好的,到了汪仁眼里,那就是色香味全无了。

  他握着筷子,却很久才动那么一下,多半时候是看着宋氏吃。

  因有早前宋氏眼睛受伤时,共处了多日,俩人坐在一块用着午饭,竟是丝毫不见窘迫。

  不过用了一会后,宋氏突然搁了筷子,温声问道:“菜色可是不合您的胃口?”

  汪仁夹了一片藕放进碗中,一边道:“还成。”

  宋氏看了眼桌上的菜,动过筷子的,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汪仁吃的恐怕还不够喂鸟……

  她默不作声地低头扒拉了一口饭,想着自己的厨艺还不如府上的厨娘,岂不是连“还成”两字也够不上了?

  一顿饭吃完,宋氏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换了衣裳继续往厨房去。

  汪仁也抓着扇子巴巴跟了去,一副老子就爱厨房这个味的模样,叫人就算想赶他走也不知如何开口。

  至午后,剩余的时间紧张了许多,厨房里该gān活的人是一个也少不得。没法子,即便汪仁在,诸人也只能继续gān起了活。

  宋氏小声嘟哝着:“印公,您还是出去歇歇吧。”

  汪仁四顾一眼,瞧个个埋头gān活大气不敢出。又见自己拿着扇子在给宋氏扇风,似乎略僭越了些……

  心神一动,他又想着自己是乐糊涂了。怎好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来,没得给宋氏添闲话,遂立即收了扇子转而抓起了案板上磨得铮亮的菜刀,拎起边上褪毛去了内脏的新鲜童子jī,挥刀而下。

  咔咔几刀,动作利落,筋骨分离。

  满室皆惊。

  他松了刀。转头看向宋氏,笑得像刚点了炉冰片香而不是剁了只jī。竭力保持庄重,问道:“我这jī切得如何?”

  “……”

  没人想得到,他竟真就一直在厨房里呆了下去。

  饶是谢姝宁,也叫这个消息给唬了一大跳。

  这样古怪的汪仁。愈发叫人摸不清头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申时一刻,燕淮带着人悄悄地赶来。小七接了消息立即来知会谢姝宁,二人便趁着四下无人先见了一面。

  午后风大了一些,阳光也渐渐温和起来。

  谢姝宁站在廊下,正暗自掐指算着汪仁今日一共在厨房里呆了几个时辰,耳畔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忙抬头望去,只觉逆光而来的少年身上,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她不禁微怔。

  离得近了。她才恍恍惚惚地发现,他的发尾还带着些微湿意,身上亦带着沐浴过后的清新气息。

  她不觉失笑。颊边现出一个小小的酒涡。

  “怎么?”燕淮见她笑,不由急了,“可是有哪里不对?是穿的不对还是……”

  谢姝宁愈发笑靥如花,连忙打断了他的问话,道:“没有没有,哪都对!”

  燕淮似有不信。犹豫着上下仔细打量着自己:“那你为何发笑?”

  “我是笑你昨日瞧着倒镇定得很,今儿个紧张二字却都快要从你眼睛里溢出来了。”谢姝宁止不住笑意。搁在前世,便是打死她,她也想不到燕默石竟还有这样一面。

  她兀自笑个不停,又怕他真被笑得恼了,只得努力憋着,轻轻咬住了唇瓣,齿如编贝。

  燕淮听了她的话,却只略带尴尬地别过脸去,qiáng自镇定着分辩:“昨日要见的只你娘一人,今日却还有你哥哥并许多人……”

  “都是一早就见过的人,你怕什么。哥哥先前听了这事,可比你瞧着镇定多了。”谢姝宁的眉眼间犹带稚气,可瞧着,却比一贯泰然镇静的他要来得淡定得多。

  燕淮瞧着,也随之逐渐放松了下来。

  谢姝宁这才提起汪仁来,道:“印公一早便赶了来,只怕娘亲那已是悉数告诉了他。”

  “你舅舅离得远,宫里头近日又不便联络,伯母身边没有能商讨的长者,恰恰又视印公为恩人,自然少不得要同他商议几句。”燕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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