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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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眸,清清嗓子,说:“你昔日在凤台所见之人,并非是他。”

  谢姝宁大惊,脱口道:“假的?”

  “假的。”燕淮哗哗翻着手里的书,口中解释着,“真正的温家大公子,身量不过四尺余,何来的玉树临风?”

  谢姝宁霍然起身,小腿撞在了硬邦邦的雕花椅腿上,登时疼得皱紧了眉头,伸手去捂。

  “啪嗒”一声,燕淮手里的书被他重重丢在了书桌上,随即他身形一跃,翻身过了书案到她跟前,身子一矮,手已按在了她的小腿上,一把将裙下轻纱裤管捋上一截,露出里头玉骨冰肌。

  谢姝宁这一下撞得不轻,雪白的皮子上登时便红了一块。

  燕淮一面轻轻地触上去,一面忍不住斥她:“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仔细着些。”

  “我是被吓着了……”谢姝宁不敢呼痛,憋着气往椅上坐了回去。

  一条腿还搁在燕淮手里头。他轻按了两下,问:“疼不疼?”

  谢姝宁觑着他的脸色,点一点头。连忙又道:“倒也不是很疼……”

  她连剑伤都受过,这点疼,缓过气来,便也就忍得了。

  谁知燕淮闻言愈发没好气,沉了脸说:“这是没伤筋动骨,要不然可有得疼。”言毕,他抬头看一看她。见她面色微白,眉宇间隐含后怕之意。又不由得于心不忍起来,低头往她小腿上一亲,起身道:“你坐着别动,我下去拿药。”

  谢姝宁连连点头。一叠声道好,目送他出门,而后弯腰往红肿处看了两眼,瞧这样子,只怕要青上好几日,不禁无奈叹口气。

  片刻后,燕淮捧着只红木小匣子进来,搁在书案上打开来,取出只青花小瓷瓶。

  他蹲在她身前。细细给伤处涂上药膏,一边心疼道:“你这身上本就容易留下痕迹,这么大一片。也不知何时才能消。”

  谢姝宁听见这话,禁不住面上一热。

  前几日,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到这会也都还明显得很。

  她咳嗽两声,轻声道:“左右没伤着筋骨,没大事。”

  燕淮在她腿上动作轻柔地揉着。耳畔听着她近乎呢喃的细语,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忙敛了敛心神。

  腿上清凉,谢姝宁舒了一口气,遂想起方才未完的谈话来,便问:“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温庆山身量当真才四尺余?”

  “嗯,而且他神志并不清明,只怕是生来如此。”燕淮应道。

  不但矮,还傻……

  谢姝宁忆起前世,纪桐樱竟真嫁了温庆山,顿时气红了眼睛,“温家好大的胆子,公主凤台选婿,竟也敢弄了个假的去!”

  这可是欺君之罪!

  说着,她想起温庆山如今可也是娶妻了的,不觉咬牙。

  英国公府办的好一桩龌龊事,这一世虽则已变了,他们最终却还是为温庆山娶了妻。

  一旦进了láng窝,又有几个姑娘能愿意撕破脸皮昭告天下?

  而且温庆山而且结的这门亲,女方门第远差于温家,自然更是为难。

  她气得握拳,世人对女子素来刻薄,这事即便最后叫天下人知道了,众人不耻温家之余,却也只会看那姑娘的笑话。

  同样身为女子,又知前世被诓骗的那个是纪桐樱,她心头便有一股难消的怒气来回盘旋累加。

  她再想不出,肃方帝为纪桐樱择定的那门亲事,再差又怎能比温家的还差。她心里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苦涩,百般滋味,令人难受。

  燕淮为她上完了药,直起身来,正要将手中瓷瓶放回匣中,却被她忽然一把拦腰紧紧抱住。

  他一愣,耳边听得她因为埋首在自己怀中而显得闷闷的声音:“你差点也进láng窝了……”

  若娶了温雪萝,他就成了温家的女婿。

  燕淮失笑,“英国公倒是个好的,只可惜其夫人……不大成样子……”

  连带着儿子跟女儿,也都教得不大好。儿子本是叫她嫌弃的,她倒也不在乎,但女儿却是她看重的。然而温雪萝同她,却是日渐离了心。

  *****

  时光飞逝,惠和公主的寿辰,很快就到了日子。

  七天前的清晨,舒砚悄悄入了皇城。

  同一天午后,燕淮跟纪鋆,在东城一角见了面。

  连着几日,京都的天都不曾彻底晴过,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雷雨。

  雨水泛滥,北城石井胡同的那口子石头水井,淙淙往外冒着水,差点淹了街。

  直到今日,惠和公主的寿诞,这连着yīn了好久的天,才算是真的放了晴,万里无云,湛蓝似海。

  众人备好了礼,顶着明晃晃的日头,鱼贯往皇城去。

  第414章 chuī风

  因是公主生辰,席间少不得要各家年轻的姑娘相伴,各家便都挑了合适的往宫里带。

  至清晨开始,皇城外的朱雀大道上,便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堪比东城。紧贴着皇城的东厂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没有半点动静。但今天一早,天色方蒙蒙亮,有一行人便悄无声息地到了东厂。

  汪仁身边随侍的小六,一早便在门边候着,等众人一到,便迎上前来,一面抹汗道:“印公还未起身。”

  时辰虽说还早,但汪仁亦不是贪睡之人,平素这会大多也都起了身的,偏生今日明知他们要上门,却依旧睡着不动。

  谢姝宁扶着燕淮的手下了马车,闻言失笑,冲燕淮轻声道:“印公压根不曾将这事放在心上。”

  燕淮听着,悄悄打量一眼同他们一道到的舒砚,压低了声音说:“他在宫里头折腾惯了,自不拿此番当回事。”

  都不是头一天认识的汪仁,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xing子的人。于他而言,这世间的人只分能动跟不能动的,哪怕是端坐在金銮殿上的天子,也没什么动不得的,单凭他愿意还是不愿意。

  但这回,他却并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因为众人瞒了宋氏。

  汪仁心生不悦,又想着日日去见宋氏,又因为有事瞒着她觉得愧疚,不好总去她眼前打转,一来二去。他就闷了下去。

  偏偏这一次,他们的确也只能先瞒着宋氏,将事qíng办成了再提。

  燕淮说着话。也想到了这事,遂问谢姝宁:“此事,当真妥当?”

  “来不及等敦煌那边的消息了。”谢姝宁同他低低耳语,蹙一蹙眉。

  时间赶得紧,连带着他们临时也只得了这么七天的时间来部署,远不够细细参详等候各方消息的。肃方帝为表看重,今次会在席上亲自露面。继而指婚惠和公主,他们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

  至少。得先叫肃方帝缓上一缓。

  七天前,舒砚悄悄进宫见到了纪桐樱。

  被看守得严严实实,连只蚊子也难以飞进的永安宫里,冷清得像是隆冬。

  明明正值盛夏时节。可永安宫的墙是冰冷的,镜面的地砖光可鉴人,亦是又冰又硬,连带着就连纪桐樱的手也是冰凉的。

  她虽身在帝王家,可一向都只是个被父母娇惯着长大的普通姑娘。有些事,她听说过见过,却还是头一次遭遇。长至这般年岁,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软禁起来。像只困在笼子里的鸟,出不去也不敢胡乱挣扎。

  她知道,若她闹腾。父皇定会毫不留qíng地折断她的“翅膀”。

  如今的父皇,早已不再是昔日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的父皇了。从她撞破父皇跟淑太妃的那点子肮脏事时,她就应该明白了。

  便是为了母妃跟太子着想,她眼下也只能是乖乖地不动。

  但见到舒砚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她想他了,日夜都想。

  她一头扑进了舒砚怀里。抱着他,良久说不上话来。想要说的话太多太多。多到一时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才是,一箩筐的话便都拥堵在了嗓子眼,挤得密密实实,成了呜咽的哭声。

  明明……明明上回经由小润子悄悄递了消息出去的时候,她还能泰然处之,这会见着了人,却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委屈了。

  她一贯是个脾气大的,鲜少掉泪,本以为自己是个不爱哭的,不曾想只是没遇上叫她哭得止也止不住的事罢了。

  她埋首在舒砚怀中,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的,却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母妃时,母妃同她说的话。

  素来娇宠她的母妃,面上露出冷凝之色,良久叹息着说,“活在这深宫里,人人都身不由己啊……”

  她彼时不明,听得这话,也只当是母妃心中已有了驸马人选,告诫她既生在皇家,生来便是身不由己之人,不要胡闹。

  然而如今再细细回首去想,却只觉母妃那话中饱含百般滋味,断没有她先前所想的那样简单。

  哭过一场,她恢复了镇定,便同舒砚谈起此事。

  早前,他们做的最坏打算,原是等到皇贵妃为她择定驸马后,趁着六部忙碌筹备婚礼的那一年半载里死遁。

  鱼和熊掌不可皆得,有得便必然有舍。

  纪桐樱本以为,那已是最坏的打算,但而今看来,却并不是。

  因为她的婚事,已变得复杂了。

  谢姝宁一行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肃方帝要为纪桐樱指婚的消息,再一联想先前皇贵妃被夺去凤印一事,心中就都有了猜测。皇贵妃只怕是知道肃方帝挑的是哪一家,且她必然是觉得不可接受,这才会有后面那一出戏。

  于是,能在宫中自如行动的小润子,便代表了汪仁去悄悄见了皇贵妃。

  早前汪仁还喜欢在宫里头找乐子的时候,皇贵妃也是同他打过jiāo道的,见小润子来,并不觉奇怪。

  然而这一次,她并无意同汪仁合谋。

  一则白家那边让她等,二来她也不够信任汪仁。

  这事已是极差,不能再出风险。

  小润子无功而返,谢姝宁一群人,顿觉大事不好。

  踌躇间,燕淮笑了起来,安慰谢姝宁道:“事qíng未至绝境,还多的是机会。眼下便先让皇上在公主寿辰之日,指不了婚就是了。”

  整出些宽裕时间,才能另行万全之策。

  话音落,汪仁坐在上首,懒洋洋靠在软枕上,喝口茶,瞥两眼他们。慢条斯理地道:“下点药就是了。”

  燕淮接话:“换了清虚的丹丸便可,费不了什么工夫。”

  眼下肃方帝还得活着,他若bào毙。对天下局势断没有好处,所以这下什么药,下多少分量还是颇有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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