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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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寿安堂门口,她却被chūn平掩着鼻子给拦住了,“林姨娘这是上哪去?可是碰了鱼,身上这股子味道,可万不能叫老太太闻见了呀。”

  林姨娘咬着唇,求饶道:“求chūn平姑娘帮我通传一声。”

  “姨娘还是回去吧,老太太身子不慡利,早就歇下了。”chūn平摇摇头。不肯放行。

  林姨娘无法。“扑通”一声跪在了寿安堂门口。哭了起来:“求老太太救救婢妾呀……”已经数日了,她想尽了法子,可身上的气味非但未消,反倒是越来越重了。再这般下去。莫说老太太允不允她生儿子,谢元茂哪里还愿靠近她?

  可是chūn平却只是静静立着,纤细白净的手掩着口鼻,冷笑道:“姨娘莫要在这哭了,扰了老太太,您心中清楚后果。”

  后果?

  她当然知道后果,可这会不求,她何时再求?

  她哭得愈发大声了些。

  陈氏这事到底不光彩,她帮着做了大事。三老太太可别想只用一对赤金手镯便打发了她。

  可三老太太早早就发了话,chūn平心中早有定夺,此刻见她冥顽不灵,当下唤了两个粗实的婆子来,厉声吩咐:“将林姨娘送回去!”

  林姨娘自是不肯走。挣扎着尖叫起来。

  率先擒住她的婆子便一把扯下了腰上的汗巾子,倏忽堵住了她的嘴,叫她再喊不声来。只一会的工夫,林姨娘便被两人给拖了下去。没过两日,林姨娘身边的婆子丫鬟便受不住了,巴巴地求道寿安堂门口。

  三老太太这一回却像心慈得很,怜惜下人,摆摆手便让他们不必服侍林姨娘了。

  而后又说林姨娘不知上哪儿染上了怪病,浑身发臭,轻易不能近人,遂将她谴去了宅子里最角落的地方住。

  谢元茂则因了先前的事,去寻了一次林姨娘,可才一见着人,他便呕吐起来,慌忙逃了出来。自此,那地方便几乎成了三房的禁地,无人去了。

  等到chūn日将逝,早些通州的疫疠才算是彻底没了。皇帝欣喜,便说要带人去祭祖庙,也算是去一去晦气。众大臣自是忙不迭地赞好,飞快地择了个huáng道吉日。随后便有人提议,择几名学子带着一道去。

  消息一放出来,众人几乎挤破了头。

  然而谢元茂不必挤,这一回端王点了他的名,要他一道去。

  长房老太太知道后,虽jīng神恹恹,但仍寻了谢二爷来,笑着同他道:“我便知道那宋氏同侧妃关系匪浅,若不然,端王爷岂会点老六的名?”

  谢二爷也觉得心惊,又想着借这个机会让老六同端王jiāo好,今后的路只会越走越顺,对他有益,对谢家亦有助益。老六虽过继给了三房,可三房无人,谢家更是拧成了一股绳,老六又是他嫡亲的胞弟,若能叫端王看中,来日定大有大用。故而到了祭庙的这一日,他亲自上门,邀了谢元茂一道出行。

  京中众人皆知,端王爷对侧妃白氏极看重,极欢喜。可恨白氏也是个极会打太极的人,对各家内眷皆一视同仁,不jiāo好,也不jiāo恶,极难走她的路子。这一回,却被宋氏给走上了。谁能不在意?

  便连谢姝宁,也不由得惊诧不已。

  母亲那一日在端王府,只是同白氏偶然间提了一句,竟就能使端王爷开京口。她惶惶惊觉,原来白氏竟是比她原来所知的更要厉害的人物。她不禁对母亲另眼相看起来。

  可宋氏却不知,自打住进了玉茗院,她的jīng神便一直都不大好。

  桂妈妈私下里同谢姝宁念叨,会不会是玉茗院的风水不佳,若不然,怎地一搬过来便没了jīng神气。

  谢姝宁却觉得母亲这是父亲的事,心中郁郁而引起的。

  便是换了她,也难以泰然处之。

  昔日林远致要纳温雪萝为妾,她可也好生膈应了许久。

  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可一旦落到自己身上,便像是刺。多一个女人,便多一根刺。次次都会疼,只是那疼。久了惯了,便麻木起来。

  她拉着哥哥,一道在宋氏面前嬉闹,宋氏面上才会偶尔露出个疲倦的笑意。她心累,只能靠时间来缓。即便陈氏成了陈姨娘,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高兴的事。这桩官司,从头至尾,便是伤人伤己的事。

  谢姝宁闹得累了,便停下来静静的望一会她。

  彩衣娱亲,可真真是不容易。

  她虽是孩子身体。可到底不小了。

  这般过了几日。她便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

  母亲。似乎病了。

  她闹着要去请大夫来看,宋氏却心不在焉的。谢姝宁放心不下,转身便让桂妈妈去长房请杭太医来。虽然她不喜杭太医,可杭太医医术尚佳。且先叫他看一看便是。

  可老头子把了大半天的脉,却说无碍。

  谢姝宁便恼了,“娘亲面色不好,身上无力,连饭也不愿吃,怎会无碍?”

  杭太医也跟着恼了,捋着胡子皱眉:“八小姐可学过医术?”

  “不曾!”谢姝宁咬牙。

  杭太医摇摇头,打量着她的小身板,“老夫看八小姐年纪虽小。倒是十足的聪明伶俐,若是习医的,定能流芳百世。”

  这老匹夫!

  谢姝宁闻言,勃然大怒,在心底暗暗将他骂了一通。自己如今不过huáng口小儿。他这么大的人,竟冷嘲热讽,实在是无状。她忍着怒气,不再搭理他,又央着桂妈妈去外头请了个大夫回来。可大夫的话,说得同杭太医几乎一般无二。

  她无法,只得死了心。

  其实她明白,母亲这恐怕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却并不愿意去寻那味药。不过她不去,不代表药不来。

  祭典上,谢元茂好生出了一番风头。皇帝突然间起了xing子出了个上联要人对,谢元茂对得最好最得他心意,当场便得了他的青眼。又知道他便是端王举荐的学子,更是谢二爷的兄弟,当下愈加看重。

  虽然西越朝一直都是武将为重,但如今风调雨顺,文官们便渐渐也都冒头了。

  皇帝更是自言惜才,赞他为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谢元茂这几日,可谓是chūn风得意。

  而且陈氏自从搬去了海棠苑,也一直静悄悄的,似乎极为认命,倒叫自那日后便再不曾去见过她的谢元茂多了几分歉意。他想了想,便觉得自己该去瞧一瞧才是,可谁知还未去,便听说了宋氏病了的事。

  他遂换了方向去了玉茗院。

  见了宋氏,果真是病恹恹的,面上没有血色。

  他不由心疼,扭头便让人去将东西搬了来,住进了玉茗院。

  宋氏却对他的殷勤并不看重,始终神色淡淡。

  谢姝宁悄悄观察了几日,终于开始头疼,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了。

  可不论让哪个大夫来看,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日,内室中只有她跟宋氏两人。她闭目小憩,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惊醒。面上泪流满面,她疾呼:“娘亲,娘亲——”

  边上的宋氏被惊醒,忙将她搂紧怀中。

  谢姝宁紧张地攥紧了她的袖,嘴唇哆嗦,喃喃道:“娘亲,不要不吃饭……不要……”

  宋氏见她满面是泪,顿时心如刀绞。

  她近日胃口不佳,进食甚少,原来阿蛮都看在了眼中。

  她便努力绽开笑颜,安慰道:“阿蛮别担心,娘亲吃饭,吃多多的饭。”

  第069章 紧急

  从梦魇中挣脱出来,谢姝宁的意识其实还未全部清醒,可听宋氏的话,她仍哭着又笑了起来。

  母女二人相拥着,复又沉沉睡去。

  直至申时一刻左右,谢姝宁才揉着眼睛醒过来。宋氏仍睡着,双目紧闭,微微抿着唇,瞧着竟似是睡梦中也不得安生。谢姝宁轻声叹口气,轻手轻脚地从chuáng里侧翻了出来。

  脚尖才着地,她便看到桂妈妈猫似地踮着脚进来,见她便忙取了衣裳来给她换上,随后领着她去耳房里洗漱。

  谢姝宁任由她服侍着自己净面,听她放低了声音道:“太太梦里可曾说话?”

  “不曾。”谢姝宁蹙眉,不解地仰头看她,问道:“娘亲往常会梦呓?”

  桂妈妈摇摇头,解释起来:“奴婢悄悄问了杭太医,他说太太jīng神不济,怕是多梦。奴婢便想着,太太这兴许是心病,若知道太太都梦到了什么,指不定便能寻到症结。”

  也是憋得狠了,换了往常时候,她怎会将这些话说给谢姝宁一个小儿听。

  谢姝宁却下意识咬着了唇瓣,将嘴里几乎喷薄而出的话重新咽了下去。人人都觉得母亲是心病,可这症结究竟是不是因为父亲?若是父亲,那母亲想必真的已经对他失去了念想。不然,为何父亲近日伏低做小,殷切不已,母亲也丝毫不为所动。生气、欢喜,皆似没有。她神色愈发寡淡漠然,似乎根本便不在乎父亲。

  她忧心着,突然失去了走下去的方向。

  “给娘亲做些延陵菜吧。”她想了想,央起桂妈妈来。

  府里的厨子虽擅长南北两地的菜肴,可府上皆是北地人,所以平日里做的菜色也都是北菜。谢姝宁吃得惯,宋氏却吃不惯。

  如今搬来了玉茗院,院子里僻了小厨房,正是方便。

  桂妈妈听了立刻点点头,下去准备起来。

  谢姝宁则回了内室。等着宋氏醒来。

  她静静坐在椅上,盯着chuáng上年轻妇人的睡颜,心中柔软得似乎要化成水。她前世活到了二十几岁,如今的母亲也不过才二十几。母亲自小被娇宠着长大,而她却一路坎坷。所以论心境,恐怕她比母亲还要沧桑要几分。这般看着,她便莫名怜惜起了母亲。

  这世上的事,永没有定论可言。

  母亲以为自己寻到了良人,却不知对方另有来头。她信了他的话,又爱极了他。将前程往事一笔抹去。委身谢家。却发觉对方眼中,自己根本没有重要到不能动的地步。

  谢姝宁想着,忆起了舅舅来。

  舅舅上回的信中声色俱厉地要他们离开京都,真的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母亲受委屈吗?

  她不信。

  虽然同舅舅在一道的日子屈指可数。可是她却知道,她的舅舅不是个普通人。若真无能,宋家的财富,他如何累积?钱财权势,没有权势,便有万贯家财,也难护住。可宋家,一门白丁,却依旧富庶了这般多年。

  还有江嬷嬷。也不知如今的鹿孔是否真的拥有后来近乎神明的可怕医术。妙手回chūn的神医,是否已救下了江嬷嬷的命?

  她苦恼地皱着眉头,低下头去,再抬头,便见宋氏笑眯眯地望着自己。面色虽依旧难看,jīng神却似乎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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