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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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砸到了哪儿,只听得chūn平闷哼一声便没了声。

  香炉虽小,但对谢姝宁来说。却并不轻,这一下仍耗费了不少力气。

  黑暗中,她的呼吸声听上去急促又用力。

  “月白,去点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呼吸声放得平稳。一边吩咐着月白点灯,自己一边弯下腰去捡被chūn平脱手落地的东西。

  手指触到一只盒状的东西时,月白也将灯点上了。

  等看清眼前的景象,谢姝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chūn平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来不及懊悔自己下手太重,谢姝宁飞快地将那只盒子打开来,里头是颗黑乎乎的香丸。

  轻轻一嗅,一股子檀香的味道,余味却又似乎同檀香不同。谢姝宁不由怀疑,这寺庙里到处都是檀香的香味,她嗅到的究竟是这颗香丸的味道,还是寺里原本的香……

  “月白!”她心中一动,便出声唤了起来。

  月白正在弯腰收拾香炉跟撒了一地的香灰,闻声满面惊慌地抬起头来。

  谢姝宁冲着她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她,道:“去将这香丸放到祖母屋子里的香炉中去,埋到香灰底下。”

  “小姐!”月白接过盒子的手哆哆嗦嗦的,颇为害怕。

  谢姝宁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别怕月白,我们一道去!”

  月白抖着的手,这才稳了些。

  “带上chūn平!”谢姝宁弯腰捧起香炉往案上一搁,将染了血迹的那一面朝向了佛龛,遂抢过月白手中的银盒塞进怀中,才复又弯腰,“还愣着做什么!”

  她年纪到底小,只好使出吃奶的劲抬起chūn平的脚,让月白抬上半身。

  chuī灭了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月白哆嗦着:“小姐,她死了吗?”

  谢姝宁这会累得厉害,咬着牙挤出话来:“死不了!”

  不过就这般搁着,会不会死,她可就管不着了。

  瓢泼大雨遮住了视线,两人躲在雨幕背后,用最快的速度将chūn平抬进了三老太太的屋子。

  檐下挂着的灯笼,一团huáng光。就着这点亮光,谢姝宁随手扯下chūn平腰间的汗巾子揉成一团塞进她嘴里,又让月白将她丢进了三老太太的chuáng底下。她自己则飞快地掀开香炉的盖子,取出香丸埋了进去。

  第105章 隐忧

  普济寺里的香有安神静心的作用,睡在厢房里的人夜里大多都会燃上,助眠。何况三老太太素日就是离不开香的,她夜里必会点上。

  因而不管这颗黑乎乎的香丸究竟是作何用的,其苦头恐怕都只能叫三老太太自个儿吞了。

  谢姝宁指使着月白将chūn平藏好,她则小心翼翼地重新将香炉的盖子盖了回去。随后,两人才一前一后闪出三老太太的屋子,将门严丝合fèng地闭上,趁着昏huáng的烛光,在漫天大雨哗哗的声响中,飞快地离开。

  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屋子里,月白方要去点灯,便被谢姝宁给阻了。

  “娘亲那边眼下还是一片láng藉,今夜你同我睡去那边,好将娘亲挪到间来。”谢姝宁双手微微颤抖着,因为方才抬动chūn平时花了大力气,如今酸胀得用不上劲。

  月白点点头应了,轻声道:“那小姐,我们这便过去?”

  谢姝宁颔首,蓦地道:“将你的衣裳取件gān净地出来!”

  “嗯?”月白微怔,旋即想起自己身上怕是沾了chūn平头上的血,若叫人给瞧见了可就大大不妙,急忙摸黑找了自己的包袱出来。

  谢姝宁拔脚就往外头走,吩咐道:“带上包袱,去了那边再换上。”

  两人忙又匆匆跑回了宋氏的屋子。

  趁着打发月白去换gān净衣裳的当口,谢姝宁点上灯,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只要一有人影闪现,就立即将灯火熄灭。好在这会戒嗔和尚怕是才讲到兴头上,下头听着的一众香客也断不会在中途离开,只怕是要听完的。所以等到月白换好了衣裳,外头也并没有旁的动静。

  谢姝宁坐在桌边,提起粗瓷的茶壶分别沏了两盏冷茶,自己一气喝了一盏,另一盏则递给了月白。

  月白的手亦是哆哆嗦嗦的。却不同于谢姝宁的力竭,而是源自心内惶恐。她极力镇定着,双手接过茶盏的时候,却依旧重重抖了下,差点便将里头的茶水给倾了出来。

  “月白!”谢姝宁坐在那,忽然仰头看她,双手覆上她的手背,jīng致小巧的面庞上,神色复杂,“别怕月白。”

  可被骇到了的人。又岂是一两句别怕就真的不怕了的呢。

  月白倒是越想越觉得后怕。哆嗦着嘴唇。轻声道:“小姐,若是chūn平死了怎么办?若是她死了可怎么好?”

  谢姝宁皱眉,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紧紧的似再不愿松开。“她便是真的死了,同我们又有何gān系?”

  即便chūn平真的死了,那也是死在三老太太chuáng底下的,gān她们何事?更何况,谁又能将苗头对到尚不足十岁的她身上?谢姝宁一边努力劝慰着月白,一边却被自己心中冒出的森然冷意骇住。

  年纪小,终究并非全无好处。

  可月白到底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这辈子也未曾经历过几件大事,心内的惧意一时间难以消除。

  谢姝宁又劝了几句。见无效,索xing转换了话头:“眼下不是怕的时候,我们先将地上收拾gān净了再提!”

  “是……”月白学着她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去直接用自己脏污了的那件衣裳收拾起了地上凌乱的香灰。

  这个时候,谢姝宁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随着她一道俯身将地上霜白的细软灰烬一一抹去。

  香炉壁上的血渍也被一点点擦去。

  谢姝宁和衣躺下,嘱咐月白chuī了灯。

  “小姐,若夜里……”月白不敢离开,守在她身边。静了会,心里的惧意总算消了些,脑子里的思绪也就清晰了起来。

  chūn平只是个婢女,她胆敢做的事,定然不会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在她身后的那只手,指不定还会有后招。而且这后招,谁也不知是什么。她不禁担心了起来。

  但她能想到的事,谢姝宁又岂会想不到。

  她决定睡到这间屋子里来,一来的确是因为屋子里一片láng藉不好叫宋氏瞧见了,二来也正是在担心着这件事。

  以她对三老太太的了解,三老太太蛰伏了这么久,这一回又选在了这样的地方行事,必定有想过万全之策。她不敢掉以轻心,唯有先想法子将母亲送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再说。

  “警惕着。”谢姝宁一手紧紧拽着被角,心里不可谓不怕。

  她的另一手隐在被子底下,手中却握着把chuī毛断发的小匕首。

  这还是当初舅舅离京时,赠她的礼物。小小的一把,看上去jīng致玲珑,倒不像是兵器,而是妇人藏在袖中把玩之物。但是却难得的锋利合手。故而这一回出门,谢姝宁特地携带而来,连宋氏也不知。

  屋子里两人谁也不吭声,静静等着时间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有了别的响动。

  很快,脚步声就渐渐清晰了起来。

  谢姝宁屏息听着,努力在嘈杂的雨声中分辨着。她轻轻推了一把月白的背,叮嘱道:“只说我睡下了,旁的什么都别提。”

  话音落,宋氏已带着卓妈妈回来了。

  厢房并不大,虽不至一眼便瞧见里头,却也差不了多少。

  月白忙迎了上去,道:“太太,小姐方才等着您回来,结果便先睡下了。”

  “哦?”宋氏吃了一惊,“已在里头睡熟了?”

  月白点头,“怕是白日就倦得很,回来没一会便睡熟了。”

  宋氏脱下外罩的防风大氅,“既如此,就不必吵醒她,今夜我去她的屋子里睡便是。”

  同谢姝宁所料想的分行不差。寺里厢房的格局偏小,里头的器具亦是如此。谢姝宁睡下占据了地方,宋氏自然就只能换一间屋子。不过宋氏说完这话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反倒是走近去仔细打量了会谢姝宁的“睡颜”,笑着又帮她掖了掖被角。

  趁着空隙,月白谨遵谢姝宁的吩咐观察起了三老太太那边的事。

  门紧闭着,除了窗上映着的烛火光亮,同先前并没有多少区别。

  一群人一道回来,因大雨。各自回了屋子便都闭门不出。

  “阿蛮夜里觉浅,怕是半夜要醒一回,记得将茶水温上,切记不要让她贪凉。”宋氏呆了一会,遂准备起身去隔壁。临行前,她忍不住细细叮咛了月白一番。明知道这么多年了,谢姝宁有什么习惯,该如何照顾她,月白几个贴身伺候的婢女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犹如惯xing,叫她总是忍不住叮咛了又叮咛。

  月白亦qiáng自镇定着。逐一应下。

  宋氏这才领着卓妈妈去了隔壁。

  这会。三老太太的屋子里。正在解开发髻的三老太太突然吸了吸鼻子,问身后正在为自己梳发的秋喜,道:“屋子里怎么有股怪味?”

  秋喜一愣,仔细嗅了嗅。却并没有嗅出什么别的气味来。

  “似是有股子腥气……”三老太太呢喃了句。

  秋喜展颜,拣了梳子帮她细细将长发梳理妥帖,一边道:“老太太鼻子灵,外头下了许久的雨,又是泥地,味儿都被引出来了,怕是土腥气呢。”

  三老太太皱皱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想起chūn平来。“这会,她怎么不在屋子里?”

  这话也不知是在问秋喜还是在问自己。

  但不管问谁,秋喜却觉得有些隐隐不悦起来。

  三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唯独chūn平最得三老太太欢喜,平日里但凡有点要事大事。都是唤chūn平去做的,就连值夜,也多是chūn平。秋喜嫉妒了许久,这会自己巴巴地为她梳着头,她却只记挂着不知上哪儿去躲懒了的chūn平,她心里怎会觉得畅快。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道:“白日里chūn平就提过,说是吃了寺里的斋菜,肚子不舒服,这会别是又去茅房了吧。”

  她故意将事qíng说得腌臜,妄想三老太太能因此厌了chūn平些。

  却不想三老太太眉头紧锁,吩咐起来:“去茅房寻寻,她是否在那。”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茅房的位置又偏,还要打了伞去。

  秋喜就有些不大乐意起来。

  她虽应下出了门,但只悄悄在外头绕了一圈,就去回了三老太太,讪笑着道:“奴婢没料错,chūn平果真在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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