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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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母去了,我那女儿在哪里?小妹活着时,最疼瑾儿,这会怎好没有她在灵前守孝?这岂不是叫小妹走也走不安生?”

  这话说得可真是一丁点脸面也不要。

  陈氏不过是谢元茂的妾,陈家人若从她这边来论,那可是连攀亲的资格也无的!

  哪里有叫儿子的妾守灵的道理?这是打谁的脸?

  谢家人皆气得半死,恨不得将陈万元用丧服裹了一道丢进三老太太的棺木中去才好。

  可谁知陈万元却悄悄摸着三老太太的棺材,小声嘀咕了半天,“老子的一万两就这样打了水漂……这棺材怕也值千两,谢家人出手这么大方,老子若是要银子,不知他们给不给……”

  然而没等他将这心思摆在明面上说出口,他就被宋氏给请了下去。

  陈万元知道是宋氏派人来唤的自己,当下以为宋氏这是要送银子给自己,连忙赶了过去,没想到才进门,外头就被上了锁。

  外头江嬷嬷则正在同陈家的人解释,说陈万元伤心过度不慎晕了过去,这会已被安置到客房歇下了。

  这一歇,就歇了许久。

  不给饭食茶水,生生饿了他一整天。

  第二日,陈万元被放了出来,也不敢在谢家地盘上骂人,甚至等不及三老太太出殡就飞快地离了谢家。到了外头,则开始拼命咒骂谢家,四处宣扬谢家人害死了三老太太,又要害死他,宋氏歹毒,谢家人不厚道。

  可这话,他说了,谁信?

  落魄了的人家说话,喊得再响亮,也只会被人当做是哑巴。

  待到出殡那日,陈家人竟然也不赶来,谢姝宁知道后真是连鄙夷都懒得鄙夷。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不败落。

  她跪下磕头辞灵,眼神漠然。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丧葬队伍走出了石井胡同。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有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正站在拐角处,望向了谢家正门外的纸幡。

  第115章 鹿孔

  chūn日将逝,风愈加的暖,日光也越来越灼热bī人。

  三老太太的头七,府里特地请了寺里的和尚来诵经,经文念了整夜,长房梅花坞里的灯火也亮了通宵。

  次日,长房老太太的急症就稳了下来,开始渐渐好转。如此又过了几日,竟也能由人扶着下chuáng来略走几步了。一时间,谢家诸人都不由对这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唯有谢姝宁知道,有鹿孔在,长房老太太的病怎么可能不好。

  三老太太出殡的那一日,恰逢鹿孔到京。

  到今日,也已足足十日。

  谢姝宁也终于亲自见到了鹿神医。

  虽然这时的鹿孔还未有神医之名,年纪轻轻,样貌普通,站在人群里便叫人难以发觉,但在谢姝宁眼中,他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千金难求一诊的神医。然而这一世,鹿孔屈居于她手下,怕是难以再到达前世他在燕淮麾下的高度。

  谢姝宁有些为他不值,却也愈加坚定了决不能放过鹿孔这个人才的念头。

  初见鹿孔,她是陪着宋氏一道去的。

  江嬷嬷对鹿孔极是客气,连带着宋氏也对他客气有加。

  如今尚且年轻的鹿孔倒颇害羞,说话间始终连头也不敢抬,不论问什么说什么,竟然都只是点头应是,语气温和。

  谢姝宁就不由暗暗吃惊起来。

  她所知道的鹿孔,可断不是这样的人。

  “鹿大夫可有成亲?”她听着鹿孔说话,轻轻摇晃了下掌中茶盅,盯着碧色的浮叶,佯作天真地雀跃问道。

  一行人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禁都目瞪口呆起来。

  江嬷嬷反应快些,忙道:“小小姐!”

  “阿蛮!”宋氏亦重重斥了一声。

  谢姝宁讪讪抬头看她一眼,嘟囔着,“鹿大夫的年纪也不小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回八小姐的话。在下尚未成亲。”鹿孔声音愈轻,似极不好意思。

  谢姝宁瞧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怎地会是个如此容易害羞的人?想着想着,她心里的主意就打定了。前世鹿孔倒不是孤家寡人,非但如此,他还成过两次亲。头一回娶的只是个小官僚家的庶女,那时他还刚刚到燕淮手下,听说也是同那人两qíng相悦。但后来,他还是声名鹊起,他的妻子却不长命。早早地便去了。再后来。他娶了魏国公家的嫡女。

  魏国公梁家。正是谢姝宁二伯母的母族。

  由此可见,当年在燕淮执掌下的西越京都,众多世家过得是何等水深火热的日子。

  魏国公家的嫡女,便是做皇后也够。竟只能嫁给燕淮身边的大夫做填房。

  这世道,都乱了套了。

  不过这也证明,鹿孔是个真正的人才,若不然燕淮怎会为他谋划?

  谢姝宁抬起手轻啜了一口杯中茶水,嘴角挂上了笑。

  还没婚配,就一切都好说。

  ……

  因了要治愈长房老太太,鹿孔这些日子就都留宿在了长房。

  他开的药方也的确颇有效果,长房几位也都对他敬重有加,只觉得比杭太医也要高明上不少。再加上他年纪轻。更是前途不可限量。长房的人也就动了心思,想要就此彻底将鹿孔留在长房,顶了故去的杭太医的位子。

  可这事,谢姝宁就头一个不会答应!

  对外,人是宋氏请来的。长房有这心思自然就先要来悄悄问过宋氏。

  恰逢那日谢姝宁捧着书赖在碧纱橱里小憩,身后玉枕清凉沁人,惬意极了。

  她侧卧着,将事qíng给听了个齐全。

  大太太亲自来提,想要留下鹿孔,一应供养皆在过去杭太医的上头再加二成。

  乍一听上去,倒像是极好,可凭借这么点东西财物就想留下鹿孔,长房仍是占了大便宜。

  大太太向来jian猾,仗着之前在三老太太的事上同宋氏有了别样的jiāoqíng,这回就主动巴巴地来寻了宋氏提,若成了,就能在长房老太太跟前挣脸。宋氏好xing子,虽觉得为难,但也只是道:“鹿大夫的事,自然要他自己做主才好。”

  毕竟,鹿孔并没有同任何人家签订过契约,他是个自由身,当然要他自己说了算。

  大太太就笑了起来,道:“有弟妹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些,鹿大夫那想必也是不成问题的。”

  谢姝宁在里头隐隐约约听见了,差点嗤笑出声。

  她一把起身,推开隔扇就走了出去,面上笑吟吟的,嘴里的话却是毫不留qíng,“大伯母怕是不必去同鹿大夫提这事了。”

  大太太听了只当她是说笑,就问:“怎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不成?”

  “非也。”谢姝宁渐渐敛了笑意,“鹿大夫是宋家的人,怎么还能留在长房?”

  大太太闻言,吃惊地看向宋氏,“六弟妹方才怎地未提及此事?”

  宋氏疑惑着,问谢姝宁:“鹿大夫何时成了宋家的人?”

  不过她转念一想,头一次知道鹿孔其人,正是出自谢姝宁的嘴。彼时谢姝宁说知道鹿孔,乃是从舅舅口中听说的。这么说来,难道鹿孔真是宋家人不成?

  不待她想透彻,谢姝宁已是老神在在地解释了起来:“鹿大夫虽不是宋家的下人,可当年宋家助他出师,又出资帮他开了药堂,请了他坐诊,这么算来,鹿大夫是不是宋家的人?”

  话毕,她又蹙起眉头道:“何况,若鹿大夫留在长房,那这些年宋家人难道一直在帮个白眼láng,他又算不算是无qíng无义之辈?这样的人,大伯母难道放心用他?”

  “阿蛮的嘴,倒厉害了许多……”大太太听得发怔,有些惊讶地道。

  谢姝宁不说话,复又笑了起来。

  她年纪日渐大了,往后越来越不需要伪装。只是过了这些年,又有母兄在身旁,她发觉自己的xing子似乎又多变了些。

  “罢了罢了,总不好夺人所好。”大太太是个聪明人,旋即就扭转了话头对宋氏道,“听说老三今次怕是要留京了,三弟妹早先迟迟不肯将三娘的亲事定下,等的可不就是这一日。”

  谢姝宁就悄然又退了下去。

  她的三伯父在扬州呆了那么多年,如今龙椅上的人换了,他的位子的确也该挪一挪了才是。

  新帝原本的民心便不错,但庆隆帝驾崩的事影响不好,让他在坊间的名声差了许多,那些原本就不曾拥戴他的人,都变得蠢蠢yù动起来。肃方帝迫切地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因而他就需要在合适的位置上安cha更多自己的人。

  谢家几位,勉qiáng算是他一脉的。

  何况,哪怕前世,谢三爷最后也依旧是回了京的。

  想到这,谢姝宁遂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谢元茂。

  三老太太过世,谢元茂身为儿子自然是要守孝的,如今已是丁忧在家。等到二十七个月的孝期结束,动dàng的朝野怕是早就平稳得不能再平稳,肃方帝的皇位也肯定已坐得牢牢的。

  到那时,谢元茂重归朝堂,想要寻个好差事,怕是不一定能成行。

  政局就如天边流云,转瞬即变,谁也无法预计将来的事。

  但谢元茂的心却已经沉入低谷,久久不能复原。又因为守孝,连酒也是不宜沾的,他便是想要借酒消愁,也没了机会,成日郁郁寡欢。

  长房老太太的身子却日渐好转,用不了多久就该痊愈,谢二爷几个当然是个个长舒一口气。谢元茂虽也跟着松了口气,转头却更加沉郁起来。倒霉的人,竟似乎真的就只有他一人。

  就连冬姨娘那也去不得了,去了难道只盖着大被说话不成?

  他成日里愁眉不展,偏生陈氏厚着脸皮日日寻他,扰得他终于扯破了君子的皮,连声斥陈氏是蠢物。

  三老太太出了那样的事,他不能不怀疑陈氏这个做侄女的是早早知qíng的,既知道,还帮着一道瞒着人,真真是恬不知耻!

  “滚!”他怒不可遏,重重吼了陈氏。

  陈氏这才抹着泪退了下去。

  可连谢姝宁都不能不佩服陈氏不屈不挠,乃是人物。

  才被谢元茂吼了,她转瞬竟就又能借着谢姝敏的事哭诉起来。

  三老太太一死,她立即就慌了神,如今用的招数通通不入流,又不择手段。头几回,她说谢姝敏病了,谢元茂倒还记挂着,赶去了海棠院。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láng来了喊多了,谁还能信?

  直到那一日,谢姝敏半夜高烧不止。

  陈氏错愕不已,忙使人去请谢元茂,谢元茂却只冷笑着说了句,我又不是大夫,寻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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