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鼻头一酸,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紧紧抱住了祖母不说话。卢老夫人轻轻拍了她几下,才放缓了声音道:“你这傻丫头,怎的不知道孰轻孰重呢?难道叫我为了过继来的孩子,便丢下你不管么?”
文怡低头擦去眼泪,重新挂上了笑容,小声将下午小檗过来说的话都告诉了祖母。卢老夫人听着听着,脸上却没多少喜意:“这太子妃对你也算不错了,只是这风险……未免太大。太子若是有意让那康王世子称心如意,她这样做,不是明摆着跟太子作对么?若果真无人知道,也就算了,要是让太子听到了风声,对她可没什么好处”
文怡心下一凛,低头细想,果然如此:“要不……咱们另寻地方暂避?”她脸上微微一红,“柳大哥在京郊有一份产业,或是咱们自己买一处小庄子……”
卢老夫人道:“若无人打点,暂避一时,未必有用,随时都会被人找到。而咱们在京城,也很难跟长房断了往来。况且等良哥儿得了官职,咱们家便无男子可以撑门户了。你聂家表哥又是外亲。京城不比平阳,咱们到底是外来户。”她看向孙女,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我去年就该跟你们一块儿来的。若是早来一步,早早替你与东行把婚事办了,也不至于如此为难。那康王世子,就更是断了念想。他既是个无权无势的,自然不敢qiáng抢有夫之妇
文怡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既如此,我就立时出嫁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集思广益
卢老夫人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她瞪着文怡。
文怡脸微微一红,却没移开目光,眼神反倒越来裁坚定了:“就这么办吧!祖母与我这两天都在愁什么呢?既愁柳大哥出征后,他家里没主人照看,便叫三姑母家里占了便宜去,又愁柳大哥走后,若有个好歹,康王世子便要仗势bī我另嫁。眼下柳大哥还没走呢,倒不如趁着还有几日功夫,赶紧把婚事办了。孙女儿嫁了过去,既能看顾柳大哥家中,也不怕那康王世子敢再心生妄想了!孙女儿相信以柳大哥的本领,一定能平安归来的,只是担心有人会在暗地里算计。只要孙女儿自己断了那人的念头,柳大哥也不必担心在对敌之际,还有人在背后捅刀子了!”她望着祖母,目光中带了几分哀求:“祖母,孙女儿知道这么做是太过仓促了,可除此之外,还才什么法子能一劳永逸呢?”
卢老夫人长长地吁了。气,想了想,叹道:“我方才说可惜没随你们一道进京,替你们把婚事早早办好了,并不是指东行出征在即,时日太短不好筹备婚礼,而是指……若你们一早就完了婚,那康王世子就不会在背地里做这并多事,东行或许也就不必去打仗了。原是后悔当日一念之差……其实我身体虽弱,比起你大伯祖母,倒也没坏到哪里去,她都能顺顺利利熬到京城,我为何不能,至于那几个孩子,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重要……这不过走我老太婆对自己的几句报贮去了,并不是想要把你赶紧嫁出去。
”她拍了拍文怡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祖母就只有你一个孙女儿,从小儿养了这么大,早想过无数次,你出嫁时会是什么样子……若不是怨长房行事拖拉 心又不诚,我也不至于抛下家里早就给你预备好的那些物什,只带着细软上京为你送嫁了。可饶是如此,这几天功夫,也着实太仓促了,哪里能预备妥当?若你的婚礼事事都不周全,岂不是叫祖母后悔一辈子?”
文怡心下微酸,qiáng忍住溢眶而出的泪水 伏到卢老夫人怀中,哽咽道:“孙女儿又何尝想这么早便离开祖母……只是,那康王世子bī人太甚,而太子又站在他那边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如今皇上身体不好,大半政事都jiāo给了太子。孙女儿不过一介弱女,长房虽是高官,却是靠不住的,柳大哥又才得了从五品的武职,若那康王世子一再相bī 我们如何能扯?孙女儿宁死也不耍嫁给那等jian邪之辈,况且孙女儿与柳大哥又已有婚约,怎能背信弃义呢?衡量之下 只要将来能与柳大哥平平安安她过一辈子,出嫁之日的一时风光,孙女儿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卢老夫人眉头紧皱,心中犹豫万分。 孙女儿的想法也有道理,她也更希望孙女儿孙女婿将来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若只求孩子出嫁时风光无限,却误了日后的幸福,无开于舍本逐末。只是,孙女儿若在这时候出嫁 万一日后柳东斤有个好歹……岂不是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难道要叫孙女儿跟自己一样,青chūn守寡么?!自己还有儿子,可孙女儿……这几日的功夫,能否诞下子嗣,还不知道呢!
她看向文怡,心中摇摆不定。
文怡看着她,有些明白她的顾虑了笑道:“祖母,孙女儿不要脸地说一句……若是柳大哥死了,孙女儿也不会嫁给别人的……早早嫁了,孙女儿好歹还是他的人,不然……岂不是要白担着一个名头,却连他的什么人都不是?”
卢老夫人听得眼圈都红了:“孽障!这屋里只有祖母与你,何必念着那些规矩礼数?!”
文怡摇摇头:“不是为了规矩礼数,这原是孙女儿的真心话……祖母可记得孙女儿的那个梦?孙女儿本来就注定了要嫁给他的,他与我,原是夙世的姻缘。孙女儿心里……便只有他了!若换了别人,这辈子都不会快活……”
卢老夫人眼眶一热,闭上了眼,半晌才道:“罢了……罢了……”她深深喘了两口气,面色和缓下来:“在你的梦里,他是平安回来的,后来还高升了,想来这回出征,他也会平安归来…早办晚办都是要办的,早些办了……也了却了祖母的一桩心事。”
文怡见她神色虽淡然,眉间却隐有几分戚容,不由得心下大痛,深知这个决定会让祖母难过,只是…她实在不愿意再把这件事拖下去了。
就如同李chūn熙说的那样,她在自己的婚事上,顾虑太多了,先是顾虑礼教与族人qíng面,不敢催促长房早日为自已办好定婚礼;接着又是顾虑时间太过仓促,完全没想过自已其实可以提前嫁给柳东行;然后又是顾虑康王世子会仗着太子的权势威bī,便想到要求助于太子妃杜渊如;而现在,又要顾虑太子妃是否会被自己连累,受太子责怪,而选择另找一处隐居之所……
其实这所有的顾虑,根本就不值一提口她会顾虑长房的脸面与族人qíng份,长房却没几个人在乎;婚礼筹备的时间太短,却可以一切从简;只要自己嫁了人,就不必剩意避开康王世子,自然也就不会连累杜渊如了,太子更是不会将有夫之妇指婚给堂兄弟。只需要一个婚礼,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她还在这里扰豫什么呢?!
就是因为她一再犹豫,才会为人所趁的!
文怡抬头看向卢老夫人,勉qiáng挤出一个笑:“祖母不必担心,婚礼只需保证三书六礼齐全就行了,一切从简,孙女儿也不在意。等到……”她脸又是一红”,等到柳大哥出征后,二哥哥也得了官,要上任去了,孙女儿便把祖母接过去一起住。您不是说,要在京城多住几个月么?等柳大哥平安回来了,让我们也能在您跟前好好尽孝。”
卢老夫人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叹了口气便直起身来,神qíng一肃:“好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办婚事,咱们就赶紧拿出个章程来,这可没几日功夫了。东行多早晚才能从营里回来呢?”
文怡站起身,想了想,道:“给gān娘家里送信吧,把她请回来。她侄儿罗大哥与柳大哥是知jiāo好友,事,罗大哥知道了,柳大哥也就知道了。罗家商行又路子广,说不定能有办法帮咱们把东西都筹备齐全呢!”
卢老夫人立时便点了头:,就就这么办。银子我也带来了,一千两办婚事就尽够了,剩下的银票给你压箱底。婚事可以从简,陪嫁却不能含糊,咱们不图外头风光,内里却要足够丰厚才行。你也别劝我了……”她见文怡开口想说话,便提前一步拦了下来,孙,不能看着你风光大嫁,祖母已是懊悔不已,其他事你就别跟我争了。我在老家不愁吃穿,至于你十七弟,他还有族产呢!足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文怡张张嘴,还是闭上了。陪嫁多少,就看祖母的意思吧,若是将来她老人家和弟弟日子过得手紧了,难道自己还会袖手旁观么?
事qíng既定,卢老夫人便赶紧派人去把罗四太太与李太太都请了回来,又让人给聂珩与罗明敏指信,天黑不久,众人便都聚等齐全了。罗四太太第一个笑道:“ 老太太真是雷厉风行,我跟孩子还没到家呢,就得了消息,这却是喜事,哪怕时间仓促些,也要办得周全才好。”
李太太看了文怡一眼,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还是露着笑容:“这
样也好,九丫头的婚事一拖再拖,早早办了,也省得夜长梦多。只是
柳家那边还不知道如何呢,柳家大公子知道了么?”
聂珩一双眼晴只盯着罗明敏瞧:“ 他知道么?还不知道吧?”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罗明敏摸摸异子,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眼下还不知道,但明日必然知晓。朝廷定了四月初五大军开拔,初四就要要结了,从初一开始,将士们都会回家与亲人团聚三天。昨日那事传到营里,东行已经讨了假,明日便会提前回城处置家务,是兵部那边特地批的条子。他在营里gān得不错,颇得上司赏识,若想讨几日假办婚事,想来是不难的,便是军中,也只会有好话,说不定还能请得几位有名望的大将前来撑场面呢。
文怡闻言心下一定,便低下头静立一旁,并不说话。
卢老夫人替她开了口:“这就好办了。想来东行是不会反对的?如今难就难在婚礼要用的一应家什伙儿,都还不曾采买齐全,不知有什么办法,能凑齐了,只要不缺了礼数,便是粗糙些也是不妨事的。”
罗四太太道:“我们家铺子的掌柜素来是个能gān的,这事儿想来他能办到?”她转向罗明敏,“我记得前些时候,是谁家要嫁女儿,却要延期来着?那些婚嫁用的物什想来一时用不上了。”
罗明敏道:“是京拖府陆长丞的一个侄儿,因他要在一个月里把两个女儿嫁出去,家里任不过来,只能专心筹备嫡长女的婚事,庶女的陪嫁便是jiāo到咱们商行里办的。才办好了,他家庶女的婆家却有位长辈没了,婚事要拖到一年后。等到一年后,许多东西少不得又要重新置办了,不如就先拿了来用。如今那些物什就放在库房里,从花轿到子孙桶等物一色都是齐全的,就是别人订的东西,婚事又是有了波折的,末免有些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