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a市以后,许佳期其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张少勇身世”的这件事儿,因此格外注意;有时还会主动问起魏母,到底还有没有后续。
但此时魏彦洁正在跟魏母斗气,压根儿就不愿意接魏母的电话,所以魏母和许佳期也一直不知道后来白雪莉母女到底有没有去找过张少勇。
这时,突然从医院里传出一个噩耗!
魏母的母亲,魏彦洁和魏彦洲的阿婆病危了……
☆、24| 3.14发|表
前世,许佳期并没有见过魏彦洲的阿婆。
那位阿婆在她和魏彦洲结婚之前就已经去世了,许佳期还记得在清明的时候,她会跟着魏彦洲一起去给老人家扫扫墓什么的。
但因为今生她和魏彦洲的婚礼提前了三年,所以这位老人仍然在世。
据说阿婆今年已经快九十了,身体非常衰弱;这一两年来都是在住院中渡过的,所以就连魏彦洲和许佳期结婚,老人都没有露面,只是托姨母带了一个八百块钱的红包送了过去。
既然老人年纪大了,又病危,于是魏母就决定带许佳期一起去探探病,让老人见见新进门的外孙媳妇。
病房里的气味并不好闻。
一个gān瘪瘦弱的银发老太太静静地躺在病chuáng上,一动也不动。
许佳期很讨厌医院……
——因为眼前这一幕,总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躺在病chuáng上的样子。
魏母拉着许佳期走到了阿婆病chuáng前,弯下腰轻声叫道,“妈?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其实许佳期挺紧张的……
因为躺在chuáng上的阿婆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得似乎让人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生命的体征。
而在魏母的反复呼唤下,阿婆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由于距离隔得太近,所以许佳期注意到,当阿婆清醒过来以后看到魏母的第一眼时,脸上居然露出了惊惧的表qíng!
只是,阿婆太老了……以至于这细微的表qíng只在一瞬间绽放,然后又被深深地隐藏到她脸上的皱纹里去了。
“妈,妈?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魏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阿婆的表qíng有多么奇怪,只是继续在阿婆耳边说道,“这就是你的外孙媳妇!她是彦洲的妻子,叫佳期,我带她过来看看你……”
说着,魏母将许佳期轻轻地推到病chuáng前。
阿婆的目光缓缓地移到许佳期的脸上。
许佳期努力按压下心中的忐忑不安与好奇心,勉qiáng朝着病chuáng上的老人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招招呼道,“阿婆好!”
阿婆瞥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用带着气音的微弱声音说道,“……哦,彦洲媳妇啊,嗯,长得挺好……你吃饭了没有啊?我,我这里有枣泥糕,彦洲小的时候喜欢吃……”
许佳期从没听说过魏彦洲喜欢吃枣泥糕,也不知道阿婆怎么会突然提起枣泥糕,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姨母笑着走了过来,一边示意许佳期退后一点,一边上前去摇了一下阿婆chuáng头的卷轴,好让阿婆坐起来;跟着,她又拿过放在旁边的一盒枣泥糕笑着对许佳期说道,“你阿婆啊就是贪嘴,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吃这枣泥糕……但是这枣泥糕吃多了不消化,医生不让她多吃……你来一块儿吧?”
许佳期抿着嘴笑,摇了摇头。
姨母便笑着喂阿婆吃枣泥糕,继续说道,“所以啊,你阿婆她见了谁都要问一句‘你吃不吃枣泥糕’……这人老了啊,心里其实就像个孩子似的,有时候会说一些可笑的话,还会做一些莫明其妙的事qíng出来,你们别见怪。”
魏母板着一张脸没搭腔。
许佳期看看姨母,又看魏母,总觉得姨母这话意有所指。
阿婆也没理会任何人。
她用光秃秃的牙chuáng抿完了那块枣泥糕之后,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既然今天人都到齐了,那我就……把身后事说说吧!”
姨母急道,“妈!”
看样子,姨母似乎想要阻止阿婆什么……
但阿婆却不为所动,坚持说道,“我剩下的日子不多啦,没准儿哪天睡过去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先把身后事jiāo代好,也免得你们日后争来争去的……”
魏母忍不住说道,“妈,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不跟阿妹争。”
阿婆打量了长女(魏母)半晌,才慢慢说道,“你一向都不肯听我的话,但我也知道,你从来就是个有志气的。”
魏母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阿婆缓缓说道,“……我死了以后,房子留给阿媚(姨母的rǔ名);我的存款约摸也有二十几万,再加上所有的首饰……全部都留给彦洁。”
许佳期前世也是魏家的儿媳妇,虽说前世她没见过阿婆,但对这一家子之间的各种矛盾的恩怨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在过去,她总觉得这几个女人之间的矛盾,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立场而已……
可直到今天,许佳期才隐隐感觉到,恐怕阿婆对待众子女的态度才是恶化魏母与魏彦洁,包括导致魏母与姨母亲qíng恶化的主要因素。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又凝重起来,所以许佳期紧紧地拉着魏彦洲的手,两人贴着墙根站着,一声也不吭。
魏母此时正在努力隐忍着满腹的怒火。
姨母想要打断阿婆的话,却反而被阿婆狠狠地瞪了一眼!
跟着,阿婆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至于阿娇(魏母的rǔ名)你……我晓得你本事大,从小到大都没靠过我和你爸爸,那时候我和你爸爸让你进厂子工作你不gān,非要跑到w市去上大学,念完大学也不肯回来,非要跟个泥腿子结婚,而且还在w市扎下根来了……你确实是个厉害的,这么多年了,最终还是调回a市,而且还当上了国家gān部……”
“既然你这样能gān,那等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的医药费和住院治疗费缴清,再把我的骨灰领到你家去,好好的供起来!以后每逢过年过节和生辰忌日,你就领着你的儿孙后代给我三叩九拜!”阿婆恶狠狠地盯着魏母,厉声说道。
整间病chuáng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阿婆那苍白的脸色,狰狞的表qíng和凌厉的眼神……活脱脱就跟港片里的老女鬼一样,吓得许佳期的一颗心肝儿砰砰狂跳了起来!
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站在一边的魏彦洲见妻子一副摇摇yù坠的模样,而且还脸色苍白,满手的冷汗,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护着她走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上的窗户旁,离开了那个压抑的环境,又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之后,许佳期的心qíng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悄声问魏彦洲道,“你妈跟你阿婆有仇?不共戴天之仇?”
魏彦洲想了想,摇头道,“真没怎么听说有什么大仇……反正就是说当年我妈怀上了第二胎,我姐就没人带了,我妈就把阿公阿婆请到w市帮忙带孩子;后来阿公住不习惯就吵着要回a市,无奈之下我妈只好让阿公阿婆把我姐带回a市。”
“可后来……我妈不小心流产了,休养好身体以后想把我姐接回w市,但阿公阿婆太喜欢我姐了,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姐回a市去;后来我爸妈也一直没再生养孩子,过了好几年觉得太寂寞,就去孤儿院收养了我。”魏彦洲回忆道。
“你姐的xing子还蛮像你阿婆的,两个人都好霸道啊。”许佳期说道。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她特别敌视我……总觉得我抢走了她的父母,同时也就觉得爸妈亏欠了她……其实我们在w市的时候,真不是她想像中那样过着多好多富裕的生活;她现在能有这样的三观,老实讲我真怀疑是阿婆是不是故意没有好好教育她……”
许佳期眼尖地看到魏母和魏父从病房里出来了,赶紧示意他打住不要再说了。
魏彦洲了然地转过身,先是朝父母喊了一声“爸妈”,然后带着许佳期迎了过去。
魏母显然被气得不轻,胸脯急速地起伏着,紧咬了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魏父也是一脸的铁青。
——且不说阿婆平时是如何偏心,但就今天所发生的事qíng而言;就连素来对钱财无所谓的魏父也被气得不轻。
魏氏夫妇从年轻时候起,就因为唯一的亲生女儿被留在阿婆身边,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把所有的工资收入和积蓄存款全部都源源不绝地送到阿婆手里;明明可以过上小康生活的他们,硬是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后来,也是靠着魏彦洲上了大学以后,才慢慢学着理财啊打理基金股票什么的,魏家这才挣了些薄薄的家底。
但方才阿婆的安排也实在是太偏心!
钱财就全留给次女和外孙女,住院费用就留给长女来缴?
真是气煞人也!
“妈,咱们回去吧!”魏彦洲说道。
魏母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一家四口下了楼,刚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姨母打电话过来给魏母,请求她无论如何也要等一等……
就在魏母断然拒绝的时候,姨父匆匆赶到,不由分说地就拉着魏父往医院旁边的餐厅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阿姐,姐夫,阿媚要照顾外母,我们先去餐厅等她,她一脱身就过来……等下彦洁两口子也会过来,我们面对面的把事qíng讲清楚。”
魏母本来不想去,但一听说魏彦洁呆会儿也要过来,不由得就有些踌躇。
最终,她还是示意老伴儿,跟姨父一起朝餐厅走去。
魏彦洲看了看许佳期。
其实阿婆的家产,说白了也就是魏母,姨母和魏彦洁三个人的事儿;魏彦洲觉得自己跟这事儿关系不大,如果提前走或者不出席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许佳期却很想把这几人之间的恩怨qíng仇给弄清楚。
于是她道,“咱们也去吧,我站得腿疼,让我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还有,你给我点个热汤,我都有点儿冷了。”
听她说又累又冷,魏彦洲连忙扶着她也进了餐厅。
坐下来喝了盅热气腾腾的虫糙花炖瘦ròu汁,许佳期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没过多久,姨母就和魏彦洁张少勇一起过来了。
八个人坐了一桌子,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良久,姨母才低声说道,“阿姐,妈她已经老糊涂了……你不要听她乱说。我们家的qíng况你也知道,我和老刘不差钱,女儿女婿也算争气……以后等妈百年之后,她那套房子你想要的话,我就过户给你……”
“犯不着!”魏母压抑已久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我是国家gān部,老魏也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我儿子儿媳也有钱……她们有房子有门面还有车,这马上还要开公司……房子既然是她留给你的,那你就收下,我不会和你争!而且她的治疗住院费,我也帮她jiāo!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永远不欠她什么!要欠,也是她欠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