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是不会这么细心的;所以……这些衣服和食物,应该是她的父母为他准备的。
他们很爱她,所以连带着也对他好。
——这种爱,恐怕是世上最最无私的爱罢?
魏彦洲在心中反问着自己。
——那么,他能不能因为爱她,所以也爱她的父母?
大恩不言谢。
魏彦洲发一会儿的呆,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拿起衣物去阳台上的洗手间里洗澡去了。
洗完澡回到病房里,魏彦洲坐在椅子上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
一股饭菜的浓香顿时扑鼻而来!
趁着从窗户外头透进来的灯光,他看到在保温桶的最上面一层,整整齐齐的码着菠萝排骨,素炒鲜菇,煎焗豆腐和炒青菜;菜品的下面是泛着莹润光泽的雪白米饭。
老实讲,在意国的这么多天以来,因为始终焦虑不安,他根本就无心饮食……直到这会儿看到了合口味的家常便饭,而且还是温热的,他的肚子顿时就咕咕叫了起来!
魏彦洲拿着勺子,风卷残云一般将保温桶里所有的饭菜全部一扫而光。
在寂寞冷清的凌晨,卸去心头大石以后,再洗过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胃里填满了食物……
一股温暖满足的幸福感自魏彦洲的心底慢慢散发到全身,他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
这时,躺在chuáng上的许佳期翻了个身,突然含含糊糊地喊了声,“……魏彦洲?”
他赶紧轻声应道,“嗯,我在这儿呢。”
她揉了揉眼睛,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现在几点了?”
“呃……四点多,你起来gān什么?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要上厕所……”
他赶紧放下保温桶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chuáng,送她去阳台上的洗手间里上厕所;可许佳期上完洗手间之后,又喝了一杯温水,整个人反而清醒了。
两个人靠在chuáng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怎么才吃饭啊?饭菜凉了没?你有没有去护士站请护士帮忙热热饭?”
“没有,饭菜还是热的。”
“那你现在不困吗?”
“我睡够了……现在可能还有点儿倒不过时差。”
“哦,”许佳期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问道,“哎,你再跟我好好讲讲……昨天你爸爸在法庭上讲的那些话,他到底是怎么收养你的啊?还有,民政局和孤儿院里的人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呢?你说凭着咱们个人的力量,可能还问不到这么详细的地步,不如趁着这一次,当年经手你被收养的工作人员都在,咱们一次xing问个清楚明白呢!”
魏彦洲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明天再说,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说着,他忍不住将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记忆中鼓鼓囊囊的球形小腹,如今瘪了一圈儿,那层软绵绵的嫩ròu已经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皮,轻轻地摸一摸,似乎能够隔着那层薄薄的肚皮,摸到被温暖羊水包围着的胎儿……
“别吵宝宝睡觉!”许佳期轻声说道。
她伸出手,想把他的手赶走。
可就在这时,腹中胎儿突然轻轻地动了动……
两个人顿时一愣!
许佳期嗔怪道,“我就说嘛!你看你……吵到宝宝了……”
“嘘……宝宝,我是你们的爸爸!我回来了,你们有没有想我?”魏彦洲惊喜地趴下身边,撩开了妻子的衣角,对着她的肚皮轻声说着话。
她的肚皮上突然鼓起了一个形状很奇的小包包……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包包就不见了。
魏彦洲的眼睛都直了。
他低下头,吻了吻妻子的肚皮,轻声说道,“你们要乖,好好睡觉……要乖一点啊,别折腾妈咪了,快睡觉好不好?”
说着,他还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妻子的肚皮。
突然又有另外一个小包包鼓了起来……
他惊喜地用手摸了摸那个凸起的,有点儿硬硬的小包包。
那个小包包很快就消失了……
他满心期待的又等了一会儿,可这一回,她的肚子始终安安静静的。
看来,宝宝们已经睡了。
魏彦洲含着笑,很小心地将妻子的衣角一层一层地掖好,然后又替她拉了拉棉被。
抬起头,他看到了妻子捂着嘴,巧笑倩兮的模样儿。
“这些天,他们也是这样闹你吗?”他轻声问道。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受惊吓过度和忧思过虑,许佳期自己也好几天都没有感受过胎动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是腹中的宝宝们感觉到爸爸回来了,所以有些欢欣雀跃。
她笑道,“没有,这些天他们乖着呢,这会儿就是想听你讲故事了,所以出来跟你打声招呼。”
说着,她侧过身子抱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摇晃了几下,撒娇似地说道,“讲嘛讲嘛,现在就讲……我想听,宝宝也想听。”
他有些无奈,“我是因为时差所以睡不着,但你不一样,你……”
她飞快地在chuáng上躺了下来,然后翻过身侧卧着看向他,眼睛眨了又眨,“现在你说吧……你就当讲故事给我听,一直讲到我睡着为止!”
魏彦洲啼笑皆非。
不过,他也挺享受小妻子的撒娇。
他替她把被子拉高,又细心地替她掖好了后背,这才低声说道,“……那你把眼睛闭上,闭上我就说。”
她乖乖依言闭上了眼睛。
魏彦洲仔细回想了一番父亲在庭审中的证词,再综合其他几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和孤儿院院长的证词,在心中细细地归纳了一番之后,这才向妻子细说了起来。
孤儿院中多是弃婴,弃婴中又多以女婴及患有各种疾病的婴儿居多;像魏彦洲这样没有任何疾病的健康孩子,却因为年纪渐长已经慢慢懂事,反而令不少收养人望而却步。
但或许是因为他本身的优秀,让孤儿院中的工作人员生出了恻隐之心。
眼看着魏彦洲即将成为适龄学童,当时的张院长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的话,魏彦洲不是不能上学,但没有家庭的温暖,没有父母以身作则的教育,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毁了。
张院长跑民政局跑了很多次,终于引起了民政局局长的注意力。
反复查阅过w市当时登记过想要收养孩童的市民资料之后,他们调出了当时条件合适,为数不多的几位夫妇的资料。
然而,有固定工作和稳定收入,同时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无经济负担且又身体健康,还有着收养意愿的适龄夫妇在当时,也就找到了那么几对而已……
工作人员几经决择之后,最终还是选中了魏氏夫妇。
——这不是说魏氏夫妇的条件有多么好,而是在当时的qíng况和背景下,他们的综合素质最高,确实是收养这个孩子的最佳人选。
说到这儿,许佳期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轻声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你才五岁,你到底有多聪明,条件有多好?才会让孤儿院院长心甘qíng愿地为你到处寻找收养人?而且还让民政局的局长破例为你选择收养人?”
魏彦洲沉默了一会儿。
他伸出手在搁在她的臂膀上,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据孤儿院的张院长说……我小的时候,曾经在孤儿院里呆过两年,晚上我常常做噩梦,而我在说梦话的时候……讲的是外语。可惜那个年代,懂外语的人并不多,所以也没人知道我讲的是……到底是哪一国语言。”
许佳期愣了一下,轻问,“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么?”
他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不过,我学外语一向挺容易的……”
许佳期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重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你那么小就会讲外语,还喜欢吃烤焗类的甜食……说不定你的亲生父母是国外的华侨呢!所以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你被……你流落到w市去了,没准儿这会儿还在他们现在住的附近到处找你呢!”
他有些出神,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吻住了她的眼窝。
“快睡觉,再不睡就天亮了!”他轻轻地说道。
抱着他jīng瘦温暖的胳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许佳期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起来。
☆、37|我会好好侍候你的
老实讲,这次魏家父母能够平安归来,除了魏彦洲之外,恐怕就只有许家一家人是最高兴的。
在魏彦洲远赴意国的那些天里,许佳期就不止一次的想过,假设魏家父母真的永远也回不来了,那么她跟魏彦洲之间的感qíng……会不会因此而产生裂痕?
可能魏彦洲并不会这样想。
但许佳期觉得自己不可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万幸魏家父母都平安无事。
许佳期松了一口气。
可当心头大石卸下之后,出于对魏彦洁的厌恶,她又因为没能亲眼看到魏母和魏彦洁在法庭上的争执而感到惋惜。
于是,趁魏彦洲不在的时候,许佳期和妈妈缠着许爸爸,非要他把那天在法庭上魏家母女见面的一幕再一次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据说,在庭审的那天,魏彦洁的气焰十分嚣张。
冯律师拿出早先魏父委托他起糙的状告女儿不赡养自己的起诉书,作为魏彦洁不赡养父母的证据时;魏彦洁越过代理律师,直接嚷嚷着本案讲的是魏彦洲的收养是否合法的问题,至于她有没有赡养父母,那是另外一件事儿!
可当冯律师请出当年的民政局工作人员,及前任w市城西孤儿院院长出庭做证,证明当时魏彦洲是被魏氏夫妇合法收养的时候;魏彦洁却又口出恶言,说那几位证人当年是因为收了自己父母的好处才会给魏彦洲办理合法收养手续,这是渎职,是贪污受贿……
她的嚣张态度甚至一度影响了法庭秩序!
好几位证人因为她的无理取闹,数次中断了讲话……
直到魏彦洲领着父母直接去了庭审现场以后,魏彦洁亲眼见到了“死而复生”的父母,这才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qíng!
许爸爸一拍大腿,“嘿!你们不知道哇!当时她大姑姐那副样子……就跟见了鬼似的!突然就惨叫了一声……哎哟那声音大得啊,整个庭审厅里的人都快被她吓死了!跟着她就躲到桌子下面去了,任凭坐在她旁边的律师怎么拉,她死活都不肯起来。最后法官只好中途休庭了一次……后来她倒是从桌子下边儿爬了起来,但就一直趴在桌子上装死,再也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