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琰道:“就在几天后呢。”
大家又说一回庆林长公主,今天吃饭聊天儿,赵氏倒没有皱眉头,只是帮着杜氏涮菜刷ròu,又给招呼郑琰。
一顿饭吃完,郭氏直呼痛快,杜氏心qíng也好了很多:“使人去接女婿吧,今天晚上就在家里吃完饭再回去。”
郑琰一想,反正家里也没有别的事qíng,点头答应了:“好。有些日子没见哥哥侄儿们了。”又派人回家通知,晚上晚些回去,让各人谨守门户,不许生事。
郑琰挺想娘家人的,等到池脩之陪着郑靖业回来,脸上先带上了笑,又没有什么别的事qíng,郑琰这顿饭吃得挺不错的。席间,杜氏对郑靖业道:“她又作怪,非要到冰窖里吃火锅!”
郑靖业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郑琰,又看了看池脩之,摸了摸胡须:“好吃?”
杜氏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郑靖业麻利地道:“明天休沐,咱们午饭也这样吃。”
晚饭就这样过去了,吃完饭,郑靖业道:“先不忙回去,你们俩,跟我过来!”
书房门一门,郑靖业踱到郑琰面前开始咆哮:“把人捆冰窖里,你好威风,刑部那群蠢货都没你有创意!要不要再给你设个公堂啊?你别看他,这世上不是只有他长了嘴巴!也别想他来救你!李家都已经知道了!”
郑琰一仰脸:“那得谢我。”
郑靖业手指一抖,指着郑琰开火:“李神策李俊心知肚明,大家都心知肚明。李家也不会明着感激你!记住了,这事儿不许宣扬!不说出来,大家都好,他们会感恩,说出来,你就等着被记恨!”
郑琰乖乖地点头:“我约束过下人了,不许说。”
“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外面不能听到怪谈!”
郑琰肃手低头:“我明白的。”
郑靖业对池脩之态度好很多:“她又孩子脾气犯了,你自己看着办,居家过日子,不可这样了。你是她丈夫,该说的就说,该提点的就提点,以后是你们一起过一辈子呢。”
郑琰心里,那种“你们这些开挂的混蛋”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为什么她一个女人,要听两个男人说家长里短安排家务?这是为什么?
更苦bī的是,池脩之应下了郑靖业,回来还把郑琰好一顿安慰。心里不是不甜不暖,就是……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池脩之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人说妻贤夫少祸,还真是的,如今李家对我这个佞臣可好得很。”
郑琰收起失落,睁大了眼睛:“真的?”
池脩之看她的表qíng实在太可爱,忍不住蹭了好几下:“真的。”
回家之后,面对焦急的亲友团,李神策与李俊有志一同地不肯如实招供了。人说,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这样的人友谊是最深厚的,这两算是另类的一起坐过牢了,心底总有些怪异。
被问急了,李俊甩手道:“不就是一起喝顿酒么?一家人一起坐客又有什么?哪个混蛋没事找事回来报信的,多事!哎呀,酒瘾上来了,我难受啊我难受。”反正他是名士,是放达之辈,他要打滚耍赖。他的打滚就是真打滚,族人被弄得没办法。转问李神策:“你没吃亏吧?”明明仆役亲眼看到你们被先X后X的,受害者不要不好意思嘛,说出来正义人士才能为你们作为啊!
李神策踱到李俊那里,踹了一脚:“你喝酒是滚着喝的啊?”
李俊刷地爬了起来,跟李神策手拉手地走了:“你平素又喝不了多少,匀我半坛子,我写欠条。”
第二百一十二章 生活的真正开始
“也行,你的字还值几个钱。”
“混蛋!这么风雅的事qíng怎么可以拿来换钱!”
“你有酒还么?”
身后碎了一地的眼镜。
李神策与李俊的貌似和解,代表着李神策对家族的初步回归。家族正需要他这样的人,当然,族长也怕他那张嘴,没有狠训他,也是小心地接触着,这让李神策的感觉没那么糟糕。李神策有颗聪明的脑袋,这也让家族对他渐渐倚重,至于那张嘴巴,就jiāo给李俊来堵了。
李家,到底承了池脩之一个人qíng。隐隐地传出池脩之也是不容易,当时皇帝心意已定,蜀王是最终选择,不奉诏,难道要挨个儿把蜀王所有的哥哥都挑剔得不成人型,才能确定蜀王吗?
反正是……池脩之当了一回好人,郑琰的所作所为,最后都加了一个池脩之——池脩之排名在前。妹子再彪悍,这也是个男权社会不是?郑琰想事事挂自己的招牌,且要等等。
婚后,才是生活的真正开始。这不是一句虚话,更不是一句劝人的话,而是这个时代女xing生活的真实写照,尤其是上层女xing。对于这个时代的女xing来说,彪悍的生活,从婚后开始。许多完全不知道的八卦,也是从婚后开始知道的。
比如,郑琰婚前再彪悍,杜氏绝对不会告诉她某某夫人包养了小白脸,跟她丈夫两个人各玩各的,郑琰从此听到了更从骇人听闻的八卦,个人心理素质与时代常识得到了再次的提升和补充,对于各式聚会兴趣也比较深厚。随着婚后生活的展开,她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了各种聚会场合。
当然,郑琰今天参加的宴会并不是个八卦的宴会,而是江yīn大长公主为表感谢特设的宴会,陪客:庆林长公主。
庆林长公主到得早,还帮忙提供郑琰喜欢吃什么东西听什么曲儿看什么舞等等qíng报。
“她呀,不怎么挑食,她娘家管得严,小时候不许听歌看舞的,庄重些也就是了。”
江yīn大长公主叹道:“若她肯帮扶阿莹就好了。”
庆林长公主可不肯接实了这个话,偷换概念地道:“阿琰是圣人亲拜的女侍中,奉命佐辅太子妃,日后,只要她还是女侍中,自然要恪尽职守的。姑母不知道么?她对圣人说过‘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江yīn大长公主才不是那么好哄的人呢,看一眼庆林长公主:“你这丫头,在我面前弄鬼。”
庆林长公主连呼冤枉:“我这点儿浅显能耐,怎么敢在您面前耍宝啊?”又正色道,“我说的也是真心话,什么下死力、什么忠心不二,我敢说,您敢信么?倒是阿琰说得明白,您说呢?”没好处的事儿,谁gān啊?大家都是黑心政客好吗?有良心也是有条件的,谁在这个圈子里学雷锋做好事,不用等就死了好吗?
侄女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能全信吧,至少也有八分真,江yīn大长公主一想,也对,只要郑家不使坏就行了。至于徐莹,江yīn大长公主相信孙女儿还没笨到那个程度,想到这里,江yīn大长公主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你说的是。”
襄城侯夫妇也放心了,郑琰她爹是太子太傅,照他们的观察来看,太子对郑靖业颇为尊敬和认可,还隐隐带着一点儿感激。对这样一个识趣的人,郑靖业肯定会向着太子,东宫稳不稳这样的事qíng完全不用别人cao心,他们只要担心女儿就行了。
一家亲戚商量得差不多了,看看时间,郑琰也该到了。
郑琰到得很准点儿,初次登门,带了些伴手礼来。她的特色礼物就是酒,上好的澄酒。年年酿酒,越酿越有心得,还分出了种类、年份,是馈赠佳品。
徐莹的母亲郡主亲自来迎接:“七娘可来了,方才庆林那丫头来了,正在说起你呢。”她年纪比郑琰大,品级也不低,还是宗室女,称郑琰作“夫人”也尴尬了一些。萧氏心想,没听说这郑家七娘因为自己职别高而欺负老公的事儿,正好有庆林长公主在,便用了个比较亲热的称呼。
郑琰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也笑道:“是我来迟了。些许礼物,不成敬意。”使个眼色,阿肖恭敬地奉上礼单。萧氏也不问带了什么,身边自有一个穿着体面的侍婢接了过来,只说:“还这样客气。”
今天的宴请只有郑琰一个客人,也就省了许多排座次的事qíng,也少了客人间的摩擦。
郑琰见过江yīn大长公主,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看起来身体确实有些弱,身上的气势却没有因此受到损害。很是平和地对江yīn大长公主福了一福:“今日可是叨扰您了。”
江yīn大长公主一叹,这丫头不好哄,一般人,看她这样,都是各种可怜各种担心各种慈爱……到了郑琰这里,她看到了平和与谨慎。庆林长公主说得对,这样的人,不好糊弄,也别想忽悠。
“我们家阿莹,才是劳烦你了呢。”江yīn大长公主很快衡量完,和气地请郑琰入座。
庆林长公主很称职地活跃气氛:“到底是成了亲的人了,你与脩之如今都不常往我那里去了。”
郑琰道:“往常去了,还嫌烦呢。现在去了,阿宽就抱着我鬼哭神嚎地不肯松手,生怕先生拿了他去背书。”
庆林长公主道:“总是你有理,”指着郑琰对江yīn大长公主道,“姑母不知道,这丫头,心眼儿最多,她做什么事儿,总能掰出个大道理来。”
江yīn大长公主很满意侄女的引导话题,顺势道:“这是琅玡郡夫人的本事啊!我们阿莹,也是多亏了她呀!”
这就带入了正题,主人家举杯,萧氏尤其感念:“阿莹年轻,为东宫积秽所扰,幸得夫人相助!”
甭管郑琰的本意是什么,现在大家已经完全相信,是郑琰发现了东宫风水不好,然后破解了危局。估摸着再过个百八十年,一代新的话本传奇就多了这么一个题材,足以被后世各种改编借鉴了。
江yīn大长公主也不提别的事qíng,只说感谢,又说:“日后阿莹还请多费心,你们年纪相仿,她更愿意听你的劝。至如我们这样的老骨头说的,她未必肯听。一切拜托。”
郑琰笑道:“公主郡主与太子妃骨ròu血亲,岂有不听之理?我不过是尽陪伴之责,只望无人说我渎职就好。”
双方都在打哑谜,互相也猜得差不多,最后宾主尽欢,皆大欢喜。
待出得门来,郡主相送,庆林长公主邀郑琰同车而行。到了车上,跟郑琰细细说了她的看法:“这是在拉拢你呢,心也不要太实了。尽人事,听天命吧。阿莹的xing子,做我外甥女的时候我喜欢,当我侄媳妇,就不是那么可意了。她若有分寸,还是可人,若失了分寸,天也救不了她。你、我,我们,都还是看一看太子吧。”
郑琰道:“我也喜欢她那份率真,能帮则帮。实在无奈,我家里还有个郎君要喂食,可顾不了她了。”
庆林长公主捏着她的脸:“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再几日,宫中有宴,到时候命妇云集,很有些假模假式的人在,你有个数儿。”
“?我怎么不知道?”
“你只知道喂脩之了,哪还有心知道这些啊?”这其实是她跑去看她皇帝哥,然后提的建议,“圣人想为太子、太子妃造势,想让群臣、让万民识得这两位,不单要让太子听政议政,还得让东宫表现出亲和来,日后才好办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