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一小会儿,萧令先仿佛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似地开口:“世族轻慢皇室,不肯尚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二十娘这样公然叫嚣要有妇之夫,也有些这份了。是不是要约束一下公主们的言行了?这样结怨朝臣,也不是个办法。哪家肯要这样的媳妇呢?”
“荒唐!”皇帝有力地喝斥着儿子,“我们家的女儿,难道要受人管制吗?你不要总是有压抑自家的想法~世家素来傲王侯,你再自己缩了,帝室尊严何在?有一就有二,今天叫公主老实,明天就叫亲王老实,后天就要管到你的头上了。今天行为不端要整肃,明天老老实实的他们还嫌你不够恭顺。”
萧令先到底接触了些政治,弄明白了七、八分,垂首道:“儿臣明白了。”
皇帝的语气很悲凉:“哪怕换个人呢。”哪个父亲不想要儿女好呢?如果换一个人她能好好过日子,皇帝说不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公主抢别人老公?那也要看看是谁!qiáng悍如郑琰,皇帝太子都要靠她爹来稳定朝局呢,怎么能轻易就牺牲掉?不说郑靖业了,就拿皇帝对池脩之的认知来说,他要是乐意被抢,那才见鬼!这是皇帝看好的,为太子准备的未来宰相,如果两qíng相悦倒还罢了,这qiáng抢朝廷命官,又算怎么回事?还有,这背后还有个顾益纯,还有庆林长公主,这些人的感qíng还要不要了?别的都不说,就说郑琰,皇帝对这丫头的印象也是挺不错的,这么一熟人,皇帝也不太好意思挖她墙角。
“嘎?”萧令先脑筋完全转不过来,“阿爹是说?”
“那个蠢东西,还道自己真能称霸天下呢!”皇帝气愤地捶着桌子,“还要老子给她善后!池脩之不会随随便便管别人家的闲事,他来告诉我,公主与驸马已经和好了,两人该搬到一起了。那是不好意思直说,给我留面子呢!”
萧令先倒吸一口凉气:“他娘子在东宫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父子俩面面相觑,同时头疼。人家小两口都明白过来了,就是说,这件事qíng在当事人中间是完全公开了。那么,离郑靖业知道,还会远吗?现在齐王不安生,魏王不安生,燕王不安生,世家更不安生,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正要郑靖业来帮忙压一压局面的,萧令媛这个二百五还要打人家女婿的主意,这不是添乱么?这会儿让郑靖业委屈了,他都不用刻意报复,只要稍微不那么尽心一点儿,就够让皇帝和太子焦头烂额,再也没有心qíng去给傻丫头撑腰抢别人老公了。
“这样的事qíng,怕也不好意思跟长辈告状吧?”萧令先往好的方面去想。
“万事不可侥幸,”皇帝继续教学,“二十娘闭门不出,别人也不是没脑子的,一定会去想。”
“那放出来不行吗?”萧令先没问,如果放出来,还不知道这俩活宝又会折腾出什么事儿来呢。
“罢了,好生安抚罢!郑靖业那里,我来。”
萧令先识趣地接口:“池脩之那里,儿去厚赐,他们夫妇大概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能不说出来,最好不要说出来。”
郑靖业还不知道安仪公主发生了什么,新的詹事府需要整合,袁曼道领衔并不能让郑靖业放心,两人不是一路人,袁曼道也不比蒋进贤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袁某人有好名声,还不是世家出身,相当地具有迷惑xing呐!
正在忙碌的时候,皇帝派人来找他,说是闷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皇帝的行动力是迅速的,前脚关了公主,后脚就把狡猾宰相给叫了来安抚,也不管人家听没听到消息。他现在在争分夺秒,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郑靖业本身不知qíng,然而怀恩却一直呆在皇帝身边的,当郑靖业问:“圣人此般宣召,实是有些怪异,你可知是为什么?”的时候,怀恩快人快语就说了:“安仪公主与驸马闹离婚,吵到了圣人跟前,圣人把两个都关到公主府里了。心qíng正不好呢。”
听说公主和驸马一直被关了起来,只是淡淡笑了一下,笑容里带一点嘲弄,这对活宝,闹出来的事qíng够当成段子来传颂了。不过——“就因为这个?”
怀恩想了想,一咬牙:“驸马生日,公主请客,相公的爱婿也应邀,结果……仓皇跑了出来。今天,就刚才,公主说要离婚,还看上池郎了。圣人恼了,把公主与驸马一体关了起来,同北宫例。”
郑靖业周遭开始聚起黑色的雾气,怀恩开始闷头赶路。郑靖业已经脑补出至少八套方案了,如果皇帝要抢他女婿怎么办,如果皇帝不抢怎么办,如果池脩之不老实怎么办,老实了又怎么办。对安仪公主是怎么弄,周原又有什么利用价值。自家女儿那里要如何安慰,嗯,新女婿的人选如何确定……
到了大正宫,怀恩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郑靖业一开口居然是和风细雨,一点yīn郁也没有。“圣人因何而不安?”口气那么地温柔。
皇帝客气地让郑靖业坐下,哀叹:“不过是愁嘛!我这些个儿女,没一个省心的。”
郑靖业笑道:“儿女都是债啊,外人看来再好,父母也是不放心的。”
皇帝拉着郑靖业的手:“我是愁的啊。太子还是太嫩了,看事看不透。”这就是皇帝的悲哀了,子不类父!尤其这个“父”本身还很qiáng大,活得长,功绩也多,越发看不上平庸的继承人。问题是皇帝还是希望继承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癞痢头的孩子也是自家的好。别人家里有好孩子了,他还得防着。
历史上,父子两代圣君出现的概率之低,比凤毛麟角这样的祥瑞还要少。现在的皇帝是个不错的皇帝,他的儿子就差了很多了。有的时候,雄才大略不是那么抽象的,看看办事、看看说话,马上就能感觉到了。太子还是眼界不够宽,这是皇帝忧愁的。
郑靖业继续安慰着皇帝:“十七郎原是做藩王的,还没转过来呢。”
“只怕我等不到他转过来的那一天啦!”皇帝哀叹。
“不会的,太子现在已经很有样子了。”
“一切都jiāo给你们啦,”皇帝本来是想忽悠一下郑靖业的,说到这里,自己先感动了,老泪纵横,“我父子总不负卿。”
这是戏ròu?郑靖业严肃地道:“臣当竭尽全力尽忠陛下。”眼睛里也饱含着泪水了。
必须说,皇帝的态度让皇帝、东宫、池脩之、萧令媛都逃过一劫。要是池脩之铁了心跟郑琰过日子,郑靖业一准儿弄死萧令媛——一个不安份的公主,卷入齐王谋逆的事件里,简直太正常了!如果皇帝和东宫有小人心机,郑靖业乐得袖手旁观放诸王混战,大不了最后扶个傀儡。如果池脩之跟萧令媛勾搭上了,池脩之也就死定了,死得不能再死。
一个女婿,再出彩,在这样的大局前也不算什么,郑靖业要的是态度!现在皇室都能欺负到他女儿头上了,以后会怎么样?郑靖业一点也不想冒险。
遇上抢婚神马的,靠山很重要!
池脩之与郑琰这里完全没有感受到这场婚姻风bào,萧令媛指名要池脩之的风声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萧令媛已经被判不定期徒刑了,初步估计是无期。
消息是郑靖业带来的,把两个小东西往书房一拎:“你们又惹什么麻烦了?”
两人心中有鬼,郑琰先问:“阿爹说的是哪件?”
“你还有很多件么?”郑靖业恼了,在皇帝面前压下的火气都吐出来了,当然不是对郑琰,而是对池脩之,“你,怎么跟安仪公主接上头的?人家说了,要离婚嫁你!”
“咳咳咳咳,”在妻子惊疑的目光中,池脩之被口水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对郑琰道,“我根本没理过她!那天的事儿,我全跟你jiāo代完了啊!我真的一步也没留,翻墙跑了的。”
郑靖业虎着脸:“她找到圣人了,直说离婚,要是把你给了她,她就安生过日子。”
池脩之冷笑道:“她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接下来,没有郑琰cha嘴的余地,郑靖业把女婿好一通的盘问,觉得满意了,才道:“你不用再担心她了,圣人把她关起来了。”
池脩之:圣人还是挺好用的。
郑琰:太子还是挺好用的。
池脩之诚恳地道:“那我就放心了。”
“怪不得宫里又赐出许多东西来呢,当日歌舞很好赏的,我还寻常多请圣人看两回补贴家用呢。”郑琰缓和着气氛,肚里一琢磨,就知道这绝对是因为她有个好爹,也再次确认自身实力的重要xing,同时还略带无奈地想,当个女人还真是不容易,没法儿直接掌权啊!
郑靖业哭笑不得:“你消停些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赚钱啊
“……”郑琰又开始神游了,她已经在思考影响朝局的N种办法了。
大正宫和东宫真赐出不少东西来,单就缭绫便有百匹之多,此外更有金器玉器,珍珠宝石,对外宣称是当日池氏夫妇招待皇帝父子看歌舞,父子俩没买门票,现在补齐。内里的意思,大家也都知道了——压惊费。
郑琰凉凉地甩着单子:“亏得还有脑筋清楚的!”口气非常地不善。
池脩之识趣地不作声,郑琰哼唧了一会儿,八爪鱼一样地缠着池脩之:“我死也要把你带到坟里去!”
池脩之反抱住郑琰,心说,这话该我说才对吧?我这儿就一个还已经被关起来了,你周围至少有俩围着呢!“那说好了啊。”
“当然!”郑琰用力点头。
婚姻警报暂时解除,郑琰开始忙碌了起来。九月快过完了,各处田庄、铺子开始缴租。郑琰点一点,收入还很不错,收上的钱以万贯计。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把收支算一算,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依稀仿佛似乎好像大概应该……她自从穿越过来,一直就是在花钱,不,照她的生活水准,是在烧钱,而根本没有赚过一文钱?
郑琰震憾了!
这个那个……真是给穿越的姐妹们丢脸了啊!人家都是发家致富,穿成个三代贫农奴婢丫头也能奔完小康当巨富,她这个穿成宰相的闺女却只是在挥霍?对社会发展、人民生活、物质文明建设,起到的只是拉动内需的作用?
这不科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会坐吃山空的。
郑琰决定了,她要开始挣钱!她家虽然人口够简单了,但是收入也简单啊!当初奢侈腐败,因为背后有个jian臣爹会捞钱,现在……好像只有死工资和一些固定资产了?要说她的收入也不少了,问题是,处在她这个位置上,花费也大啊。生活水平不变,收入相对减少,不想节流,就必须开源。
还不是弄个火锅儿换皇帝两升珍珠那样的开源,得是长效的,不然光这开销就支撑不下去。宫里赐出来的东西虽好,可像金器玉器什么的,都是有标记的,用可以自己用、传给后代可以,卖是不行的,最好也不要拿来送人。眼看要过年了,这是她和池脩之结婚之后的第一个新年,人qíng来往,吃请请吃,就是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