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家要怎么办?本来郑党就为后继者犯愁,现在出了个样样都不错的池脩之,还是让人发愁——这关系不太好处啊。
在与竞争对手、敌人斗智斗勇的同时,可千万不能忘了本集团内部的平衡,否则是要出大乱子的。一个cao作不好,郑党自己就要闹个分裂,再差一点说不定反目成仇了都。郑靖业不能让这种事qíng发生,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池脩之是可造之材,但是,李幼嘉等人的感qíng同样重要。幸好,池脩之还年轻,与李幼嘉等人不处于一个竞争层面。
郑靖业能够安排好所有事qíng,却不能保证一切都照他安排的走。心想事成这个词在郑靖业看来就是个P!如果能够心想事成,他还想儿子里能有一个能顶得住场面的人呢?想成了吗?没有!有些事qíng还是要看机缘的。还好,池脩之与郑琰对郑家的感qíng很不错,还好,他选择的核心成员都不太傻。只要大家还有一丝面子qíng份在,剩下的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就这样吧。
等郑琛回来,汇报了几位贵客已经安全离开,郑靖业点一点头,指了把椅子让郑琛坐下。随着书房门轻轻一关,内部会议开始了。
郑靖业开了个头:“都说说吧。”内容是面对大家的,目光却是对着李幼嘉的。
李幼嘉一直在思考,虽然在刚才他说话的地方不多,脑子却是一直在高速运转的:“qíng势有些危殆呢,方才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只是,相公与诸位想过没有——圣人,毕竟年轻,”说着又看了池脩之一眼,“劝得了一时,劝不了一世,圣人对相公素来敬重,对我等又无甚不喜。就算是有什么,也不好让圣人面子上太过不去。”
一言不和就要废立的事qíng很扯,李幼嘉想的是共存,打击一下萧令先的气焰,把宗室的势力给遏制住了,求一个共存。坏人让世家做了,咱们也好捞一点好处。
此言一出,绝大多数人都在点头,连池脩之都对李幼嘉的话表示出了一定的赞同。郑琰继续当壁花,她没有鄙视李幼嘉,即使看出萧令先不靠谱,而己方+不太牢固的盟友的实力相当qiáng大,不用这样巴结一个二货,完全可以搞他下台。但是,李幼嘉的想法才是最保险最现实的,废立之事,郑琰可以想一想,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到目前为止,哪怕是郑靖业也不能宣诸于口。
郑靖业也没有反驳李幼嘉,只说:“你们家中的后起之秀,也不能忘了。既然他们要长安顶上去,咱们也要托长安一把。更不能让人小瞧了,说咱们后继无人。”
此言一出,于元济先是有些坐不住了:“我家里还有几个不成器的小东西,糙是糙了点儿,这些事儿上正合用。”
郑靖业又一一问过其他人,李幼嘉这样的比较希望子孙从事文雅一点的工作,也报了两个名。这么些年了,大家家里能拿得出手的孩子也都有了一片可以发展的天地了。这次报名的就不太多。
郑靖业又道:“老林没过来,”逃家老年嘛遇上世家不太好出面,“也不能让他躲了闲,”继续问,“还有吗?”
当郑靖业问第二遍话的时候,你最好反省一下,能跟他硬扛的只有他家儿女,儿子不反省还要挨个打。底下一片沉默,都在想,这是什么意思呢?于元济想不明白,就拿出了真诚本色:“没有旁的了。”
李幼嘉经他一提醒,才叹道:“咱们缺人啊!”
郑琰各种羡慕嫉妒恨!你这样还要叫缺人?我家只有三口人!怎么看池脩之这外出硬扛都像是在给别人扛活!
郑靖业这才满意了:“慢慢来,人总是会有的。诸位年轻的时候,只有自己,到了现在不也是儿孙满堂了吗?”然后就是洗脑教育,“眼下一时和气,世家却是从未把大伙看得很高,然而我等只要能坚持,终会有一片天地。”你们跟世家尿不到一块儿去,在我这里还能有个座儿,在世家那里,哼哼,他们可是很排外的哟~大家力量都弱,要抱团才能生存。
第三百零九章 保全自己
郑琰舔了一下嘴唇,缓缓地道:“妥协不是解决之道,你肯放下身段,人家未必肯接受呢。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敌人qiáng不qiáng,不取决于敌,而是取决于我,qiáng弱都是比出来的。对狄人是这样,对谁,都是这样,”然后,她又提出了一个疑问,“贵介子弟多矣,总有几个能有用的,诸位用人,也可不拘一格吧?”
给她解答的是池脩之:“此事需得慎重。勋贵之家结姻帝室者多矣,又有无能者,很会坏事。”
比如原襄城侯家,他们家是皇帝岳父,徐莹又怀孕了,萧令先对徐莹虽然不特别贴心,也算过得去。人家凭什么帮你们弄女婿?这不脑抽么?还有先帝的舅家文昌侯家,人家只要老老实实呆着就能富贵平安,吃多了撑的去造反!许多宗室、勋贵与世家结姻不成,互相之间正好配个对儿。拉着一个人让他去打压他亲家,一个行两个行,几十个能行吗?谁没事儿结亲家就为跟人家死磕?没这么坑儿女的。
另外还有一些人,本身就不具价值,猪队友属xingqiáng烈。比如先帝时有一王谋反,王妃是继妃,出身勋贵之家。先帝可不是萧令先这样的二货,他亲自出马把兄弟拍扁了,可是那是亲兄弟,杀了名声不太好。于是,继妃的叔叔出马,亲自去忽悠侄女:乖~招供吧,你供了,你供了你没事儿啊,你儿子也没事儿。
继妃听了她叔的话,招供了。结果呢?王被杀,继妃被自杀,孩子一个也没保住。
血淋淋的教训,真特么不可靠!
世家,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就是历史悠久一点的土鳖、勋贵,历史悠久四个字,淘汰了多少二货?现在的勋贵,都是没经过严格筛选的,很多方面相当不靠谱。
所以池脩之说,选择要慎重。郑靖业赞成道:“这话说得是,宁缺毋滥。”
李幼嘉道:“不可明说,却可以暗中来办嘛!我就不信,有人会嫌官大!”暗中扶植,还不让被扶植者知道,通过各种方法,把勋贵一路也给安排上来,与宗室形成竞争。
郑靖业肯定了这种做法,他心里另有一个主意:如果能借勋贵而与宗室打好关系,也是很不错的嘛!
郑党最终决定,萧令先塞人,他们也塞人,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他们的人比较少一点,但是比起世家子,萧令先更乐意用他们的人。事qíng似乎也就这么定了,池脩之心里也暗暗定了几个与他走得挺近的人,此时却不必说出来,他有的时间私下与岳父jiāo流。
回到家里,郑琰的脸就垮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池脩之伸手抚着她的眉毛:“不开心?我又不是立时就走,且早着呢,没有个一两年,我是出不得京的。就算要走,也得把太府的事qíngjiāo待好了,有一个能上手的人接手才行。看看闺女去,嗯?”
提到女儿,郑琰的眉头也松了:“好~”
小丫头正在睡觉,小拳头松松地攥着,睡着睡着还吧唧一下嘴,口水都流出来了。郑琰看得直乐,小心给她擦了口水,还嘲笑一声:“小猪。”池脩之伸出食指戳戳女儿嘟嘟的小胖脸,赞同地道:“确实肥嫩。”
一对无良父母很克制地在女儿快要被逗醒了的时候果断收手,你看我、我看你,蹑手蹑脚地溜了。
郑琰坐在桌边喝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可算是缓过来了,真累。”
池脩之轻轻地给她捏捏肩,阿庆要接手,被他挥开了:“娘子辛苦了~好些了么?”
郑琰拿腔拿调地道:“甚好甚好。”
池脩之改捏为揉,又揉了一小会儿,郑琰笑道:“好啦好啦,你也够累的了。过两天阿爹和先生的生日又都到了,还有得忙呢。”
池脩之摇头道:“我不累。”他已经能够很好地适应这样的生活了,更何况他还有了后代,自从有了女儿之后,他的心态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有女儿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子女,比较虚幻的子孙后代被具象化了,心底产生了莫大的动力。生活更有奔头了。虽然有不靠谱的皇帝,有各种各样的竞争者,他还是gān劲十足。
郑琰站到他的背后也给他捏肩膀:“咱们下面要怎么办呀?”
什么要怎么办啊?这不是已经商议好了的吗?
那是开的联盟会议,池氏小夫妻自己呢?
池脩之反手压住肩膀上的手,轻声道:“我只有顶上去,又想有前程,又想不出力,哪有那么多好事在等着我呢?只是又要辛苦你了,咱们家这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
“我不怕的,只是有几件事qíng,”郑琰犹豫了一下,“我只怕朝堂相争,因私误公。狄有八部,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方才诸公计议如何对会狄人,又要离间又要分化。衮衮诸公,不用人离间会要闹上一闹。咱们怎么才能既不误国害民,又能保全自己?咱们毕竟人少。”
内耗很容易给外敌以可趁之机,最坑爹的莫如岳飞那样,你在前线拼命,他在后方要你的命。
如果双鹰王一气呵进地南下,很多地方就要倒霉,世家能以坞堡为依托结阵自保,郑党就坑爹了。尤其是池家,就他们一家三口,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池氏是吃过兵乱的亏的,当时也是池家托大,非在京畿不走,无法与盟友姻亲呼应,最后被包了饺子,就那样,堂堂第一大族,还坚持了那么几年。现在的池家,能坚持个几天就算烧了高香了,所以朝廷一定不能垮,世道一定不能乱。
池脩之给了郑琰八字真诀:“该硬则硬,该软则软。”不要吝于去哄一个二货皇帝,当然更不要吝于坚持自己的立场。世家就是太装了,装得最后自己都以为自己是那么高贵冷艳了,这才坏的事儿。
想到要哄萧令先,郑琰就胃疼:“萧十七现在那副嘴脸,看得人胃疼!昭仁殿这回要是能生个儿子就好了。”
池脩之对于萧令先的儿子十分不感冒:“那又如何?”
“!”
“那也是圣人的儿子,有许多人在等魏王动手吧?”池脩之的语气里充满了嫌恶,“远不如先帝多矣!别指望他们能变好。”
这语气略微妙,郑琰恍然。皇帝这种生物,在某种程度上跟老公这种生物极其相似。如果你嫁了个会家bào的男人,千万不要有“忍一忍,也许他以后会变好呢?”的想法,不管他是因为什么bào力你,你又如何幻想这个外因消失之后他会不家bào,这都是不靠谱的。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家bào你一辈子,直到有一个人死亡。
皇帝也是,如果他年轻的时候不靠谱,悔悟的机会基本为零,不要说“劝谏一下,圣人以后会变成明主”。那是不可能的!翻开史书看一看,有几个皇帝能够làng子回头的?别抱幻想了!
“还是先看看宗室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