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字戳到了郑琰的痛处,抢回耳朵:“我做的什么不是正业了?”我的正业应该是帮忙家里别叫人给一勺烩了吧?可我现在能做什么?八岁的小丫头能做什么呢?郑琰腹诽。不就是只能种个田闲呆着么?
“你还是想一想真正该做什么的好!”郑靖业冷笑,“这些不过是衣服上的纹绣罢了,有它没它,衣服都能保暖。别糟蹋了天份!你的网就是这样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时候都能学,只有心xing学不来!不从现在开始磨xing子,指望着一到年纪就能遇事冷静自持了?小时候跳脱是可爱,你再大一些,怎么可又没个谱?你长大了想做什么?这些有益么?”
这丫头还真是有些“早慧”的,真是早慧也就罢了,她还会打乱拳。必得让她本心持正了才好。
杜氏此时才说:“你阿爹炖ròu香么?你看他天天扑在这个上了?”
郑琰静默,半晌方道:“是我错了。”
即使还没有找到bào发的节点,积累能量也不是这么个积累法的!一直这么做下去,她也就只能成长为普通妇人。
郑琰明白了郑靖业的意思,眼下捣鼓这些是可以吸引眼球,为自己赢得一些名媛的名声,之后呢?
酿个酒、造个花露水,哪怕把透明玻璃烧出来了、把玻璃镜子做出来了,那也只是细枝末节!除非弄出工业革命搞个民主立宪,不然都是于事无补。她现在不能开种田模式!即使某些支线任务有点儿像。
一心扑在这些个上头,好比金三胖突然想当个科学家或者是艺术家什么的然后去啃课本,真真是前途未卜。
买房不合常识、做菜没有水平、捣鼓小玩艺儿被指不知道重点。三棍子打下来,郑琰彻底脚踏实地了。
自从被谈话之后,郑琰就乖了很多,花露水也扔到一边去了,一直怕危险没做的手工皂的配方也扔到了箱底。专心跟顾益纯上课,认真读史练写,翻了番的功课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还缠着郑靖业要舆地图。
郑靖业很头疼:“要那个做什么?”这死丫头又为地图是这么容易得的么?那是国家机密、机密,懂不懂?
郑琰讨好地给他捶肩膀,郑靖业肩膀一晃,郑琰的小拳头就从他身上滑了下来,讨了个没趣儿。上前抱着郑靖业的肩膀来回摇:“伯伯教我背谱系各有郡望,我就想,都标到一张图上,看着也方便,还生动好记。”
“不许偷懒!该下的功夫还是要下的。”话是这么说,转脸他老人家就拿了一张图出来。
郑琰打开一看,乖乖不得了,她爹已经做出来这样一张图了。
这是废话,郑靖业是首相,啥事他不知道啊?什么有关国计民生、朝廷势力分布、官员升迁、将领换防的事qíng他不关注?
郑靖业把图在女儿面前打开一晃,又卷巴卷巴地收了起来:“你要是自己脑子里想不出这样的图来,也就不用看了,还是老实背吧。”
郑琰讨价还价:“好歹给我张光板儿的舆图看一看呐。”又没多金贵,画得还超不准,都不如小学课本哩!
她也不想一想,现在的地图测绘水平,跟她穿越前的有得比么?
顾益纯的课程里又加了舆地一项,郑靖业依旧要求女儿磨xing子。郑琰也乖乖跟着学习,最近新增了一项绘画。郑琰又前的铅笔素描画得很不错,此时也不显摆了,认真学习写意、工笔两种技法,最后选择了写意画作为主要的学习方向。
顾益纯摇着扇子道:“阿琰还是不错的,肯听话,觉得对了就会听。不过是年纪小,多教教就好。”
郑琰很会哄人,这一点颇似郑靖业。她刚学了画,便画了一柄扇子孝敬给顾益纯。画的是水墨,素白绢扇绘游鱼,旁书三字“自在天”,道是极配她老师的名士范儿。
第四十一章 手足之间要友爱
郑靖业没好气地道:“真不知道要教到什么时候!”这熊孩子,东宫太子、朝廷重臣都比她好对付!
宰相就是宰相,郑靖业还真说对了,以后的事qíng证明,郑琰实在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这个不太好对付的人,此时正在翠微宫里。
苗妃的qíng绪终于稳定了,又邀杜氏带着郑琰去“坐坐”。她的肚子已经凸了出来,此时正脚开八字地捧腹坐在坐榻上,两条腿垂了下来。苗妃的母亲也在一旁,咳咳,她的年纪还没有皇帝这个女婿大呢,看着与杜氏倒是一般年纪。
皇帝宠苗妃,给苗妃的母亲傅氏封了个郡君,本来还想封个国夫人的,由于被大臣反对,皇帝也就没有特别坚持。傅氏姓傅,却与名门世家傅氏没有十八代亲以内的关系,不过是同姓而已。傅氏长得不错,也裹了一身的绸缎,带着满头珠翠,陪着女儿。
苗妃跟杜氏说话的时候,喜欢把郑琰给捎上,主要还是因为她跟杜氏年纪差得太大,共同语言并不太多,有个小姑娘在这儿也是个缓冲,而小姑娘本身就是一个不错的话题。
“七娘又长高了,还变漂亮了。”
郑琰抿嘴一笑:“我以后再更漂亮一点儿。”
苗妃笑得前仰后合:“好啊,我等着看。”
杜氏瞥了女儿一眼:“贵妃面前还是这样。”
“就是这样才好呢,”苗妃并不介意,“这般娇憨,实在难得。这些天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得劲儿,后来一想,是有些日子不见七娘,这才不得开怀。这都忙什么呢?我不请你来,你就忘了我了?”
话是对着郑琰说的,杜氏也不能当没听见,乃道:“家里乱哄哄的,又想给五郎说亲,不好来打扰。”
苗妃也就是随口一问。
在这宫里,皇后、皇太后,只要跟皇帝关系不差到一定程度,自是可以时时召女眷入宫说话的——记录在档就行。妃子们就没这等好运了,即使是混到了贵妃、淑妃这个份儿上的,想叫人过来,行,打报告!
现在宫里一没皇后二没太后,虽然由妃子们掌管宫务,这人也不是能够随便叫的,要跟皇帝说一声。
宫妃尚且如此,外命妇想进宫可不是一般的困难。一般也就是九嫔、四妃一级的家中母亲有诰命的,打个申请还说得过去,出嫁的公主想回来看爹妈也行。没有亲戚关系的,理由都不好找。
让杜氏没事儿凑过去看苗妃,可能xing几乎为零。
两人顺口说了几句安胎问题,傅氏还帮忙感谢:“夫人的提点帮了大忙了。”
“应该的。”
苗妃道:“您是有儿女福的,您说的,我可信呢。”又羡慕杜氏夫妻和睦,杜氏也识趣地说两句皇帝对苗妃很好。
苗妃有心问两句郑相现状,杜氏答曰:“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郑琰一撇嘴:“上回休沐叫圣人叫过来说话,回来之后就哀声叹气的。把大家好一通训,说什么……手足之间要友爱。我们哪里不友爱了?”胡说八道,郑靖业回来不知道有多开心!
“你又胡说!”杜氏嗔了郑琰一句,又对苗妃解释,“她小孩子家胡说的。”
苗妃知道,上回休沐那一天太子抽了延平郡王,为此皇帝还生气来的,当时苗妃很是当了一回解语花。如今旧事重提,苗妃心头蒙上了一层yīn影。
堂堂郡王,亲爹活着都要挨打。自家孩子可怎么办?太子还不得生吃了我儿子!
苗妃虽然“单纯”、任xing了一点,毕竟是在宫里混得不错的,一怔之下,努力把青白的脸色扳回正道上来。她这一回邀杜氏母女来,一是联络感qíng,二也是要卖个好。
傅氏小心地拉着郑琰的小嫩手,没口子地夸赞:“县君生得真是好,这小手可真嫩。”郑琰一点儿也没客气地照单全收:“谢谢您夸奖。”杜氏道:“她就不能夸,一夸,她自己先乐上了天。”
苗妃掩口道:“那也得有让人可夸的地方才好夸,再怎么着,咱们也不能违心呐,”又对傅氏道,“相府的孩子,都是极好的。圣人还说,跟前那一班的孩子里,郑家小大郎是最出挑的呢。他们家男孩儿女孩儿都不错。”
郑德兴小朋友正在给苗妃的皇帝老公当花瓶。
杜氏矜持地笑了笑:“是圣人抬举他呢。”
苗妃可不乐意听到这个:“这是哪里话?天下这么多人,怎不见圣人见着谁就抬举一下呢?圣人可是真的说了,你们家的家教是很不坏的,”顿一顿,神秘地问,“教出这么好的孩子来,夫人就没想过让儿子尚主?”
杜氏几乎要蹶过去了:“贵妃哪里听来的这个话?我们怎么敢想呢?”郑琰也吓了一跳,这个节骨眼儿上,公主岂是好娶的?娶个公主不算什么,这个年头的驸马不像某些朝代那样惨,公主老婆死了之后自己连个家都没有。但是!公主们是有哥哥弟弟的,万一娶了一个反王的妹妹,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苗妃颇为自得地道:“自然是从圣人那里听来的。”
杜氏:“……”
郑琰:“……”
杜氏坐不住了:“这可如何使得?”坑爹啊!这年头公主可不好娶哇!公主代表着皇室,MD娶到家里全家人都得给她见礼。再说了,皇家的公主,绝大多数是很BH的,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这不是要家宅不宁么?杜氏宁愿儿子娶个一般人家的媳妇,只要讲理就行。
“哎~”苗妃透露了更多的细节,“瞧圣人那意思,这事儿已有了七、八分呢,就是不知道圣人要把哪位公主给你们家了。说来也巧了,端平公主、长阳公主今年十六、昌泰公主今年十五,都是差不离的年纪,夫人觉着哪一个好?”
皇帝到目前为止共有二十七个女儿,活了二十二个,其中排行第一、二、九、十四、十六的公主都是幼殇。端平公主行十二,长阳公主行十三,昌泰公主行十四,端平公主以上都已经嫁了。皇帝第十七女年方十一,从她往下都没到适婚年龄,郑家的郑琬今年已经十八了,就是郑瑞也已经十五了,都不相宜。
杜氏不肯留下一字把柄:“这世上哪有人能挑剔公主呢?且我家儿郎,未必就有这个福气尚主。”
苗妃不肯再兜圈子了,很直接地道:“难道夫人信不过我说的话?你又必须谦虚?宰相儿娶皇帝女,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长阳公主是婕妤所出,端平公主生母冯充容、昌泰公主生母才人已逝。我可把知道的都说与夫人了,夫人可不好为了面子耽误了儿子。”
杜氏一脸愁苦:“还真不是谦虚,这事儿我是做不了主的,怎么着也得跟相公说一说才是。要不是贵妃,我们还不知道圣人有这个打算呢。”
苗妃被小捧了一下,心qíng缓和了许多:“说来三位公主都不错,不过婕妤却是贤妃亲妹,比姐妹们倒要金贵些。夫人心里有个数儿,也可告诉我,旁的不说,但凡圣人问起我,我也好帮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