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的人没一个人敢吱声,冷汗滴滴的往下掉,皇上一怒,血流成河,这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现今的圣上虽然心底有几分仁善,依然遮掩不住皇族中天生的视人命如蝼蚁。
厉锦泽跪得双腿打颤依然不敢动,咬牙挺着,陪驾好些年,他岂会不懂保身之道。
“锦泽,去办吧。”
“是,属下告退。”忍着膝盖上的酸疼,厉锦泽退着步子离开,直到走出殿外才松了口气,一阵风chuī来,汗湿的背更显凉意,伴君如伴虎,所以当时,他是真有几分想留在九公主身边的,那里的氛围实在是太好,好到……让他也有些羡慕。
军营中
钟离夜正擦试自己的剑,泛着寒意的光说明着这是一把极好的剑,事实上,这本就是极好的,是妹妹钟离qíng儿送给他的,想起qíng儿,钟离夜嘴角微微勾起,这时候的她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菜地里折腾,父皇的书信中经常会提及qíng儿的丰功伟绩,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担心qíng儿会和他抢皇位,只觉得好笑,两年的朝夕相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qíng儿向往的是怎样的生活,要她坐那个位子,她大概会比任何人都逃得快。
“主子。”时文之肃手走了进来,走近了才递上手中的纸条,“悠然居那边来的。”
离开没多久,钟离夜就知道他们以前住的那小院子起了个很惬意的名字——悠然居,确实挺适合那里的环境的,从这名字就看得出qíng儿生活得很舒心。
把剑放在盘起的腿上,接过折叠起的纸条打开来看,一眼就看出这不是qíng儿的字,qíng儿懒散,不愿意练字,所以她的字一直没什么进步,不过,很是自成一格,看多了倒也不觉得难看。
短短几行字,看得钟离夜脸色大变,猛得站起来,剑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边往外走边吩咐道:“阿时,准备gān粮和水,还有两匹马,我们马上去悠然居,qíng儿出事了。”
时文之也变了脸色,“是。”
急冲冲的进了主帐,车骑将军岑如博正埋头写着什么,看到有人不经传唤进来抬头正想呵斥,对上大皇子焦急的眼,不禁暗自奇怪,大皇子自入军营以来,从不拿架子,也不见他行使特权,除了单独一帐之外,吃穿用度和其他士兵是一样的,光这一点,时间一长就让不少人服他。在这军营里,这大皇子的口碑那是众口一致的好,对这种qíng况,他喜而乐见,作为大将军万侯矣的直属,大将军心里在想什么,他也可以想见一二。
像今天这种不经传唤就进帐的事可从不曾有过,赶紧起身问道:“大皇子,可有什么事?”
钟离夜这时候也顾不得去纠正他的称呼了,行了个武士礼,“将军,末将想离开军营一趟,有急事,请将军批准。”
岑如博抬头免了他的礼,“当然可以,你自进军营后从没休过假,这次就当是给你放个探亲假了,归期可以定下来吗?”
钟离夜摇头,他不知道qíng儿那里qíng况坏到了什么程度,来信上只是廖廖几语,“不清楚,末将会尽快回来。”
“行,我准了,你去吧。”
“谢将军。”匆匆行了个礼,钟离夜快步离开帐篷,岑如博忍不住想,该不会是皇城要变天了吧?就算要变天了,大皇子单枪匹马的赶回去也是给人欺负的啊,要是换成他,gān脆就带上一个营的人回去。
摇摇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掉,想了想还是给万侯将军写了封信,这事,还是知会一声比较好,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小事,能让大皇子脸色大变顾不得仪态的事能有几桩?
回了帐,这么一会会功夫,时文之已经把一路上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了,钟离夜换上轻便的衣服,带着时文之出了帐篷,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人正想打趣两句,看到他的脸色也识相的闭了嘴,大皇子这样的脸色可不多见,偶然见到,真是有些怵。
“阿时,其他人那里你jiāo待好了吗?”上马之前,钟离夜问道。
“都jiāo待了,不带他们一起去吗?”小姐不是出事了吗?不是需要帮手吗?正是用人的时候啊。
钟离夜摇头,“不用,现在还不是bào露的时候,而且qíng儿身边的人非常厉害,如果他们都搞不定的事我这些人去了也只会添乱,走吧,我们要连夜赶路了,以最快的速度去凉州。”
“是。”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日夜兼程的来到悠然居,两人身上都染上了风尘之色,神色中的疲惫显而易见,钟离夜完全顾不上这些,qíng儿虽然年幼,但是几年间,不知不觉的已经成了他的jīng神支柱,那是他不能碰触的逆鳞。
飞身下马冲进院子,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会来般,一众人等等在了院子里,并不施大礼,只是微微躬身,“大公子。”
满屋子陌生的人,只有上次送信鹰来的狄熙见过一面,钟离夜站定,沉声问道:“qíng儿呢?qíng况到底如何?”
对于钟离夜收到消息后能够这么快出现在这里,轩辕心里是有几分宽慰的,所以也才领了人在院里迎接,全了礼数,这至少说明小姐的这个哥哥对小姐还是有几分真切关心。
“小姐回师门疗伤了,离开之前,qíng况不是太好。”
师门?钟离夜皱眉,qíng儿真有个神秘的师门?也是,qíng儿每每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世间难寻的好东西,没有个师门当靠山,她那些东西难不成都是白捡来的?
还好,回了师门疗伤,至少来说xing命是无碍的,只是……不知道伤得到底有多重,“把事qíng从头至尾和我说一遍。”
轩辕肃手一引,“大公子里面请。”
入了堂屋坐定,钟离夜才感觉到了疲惫,酸疼的大腿内侧肯定是破皮了,和裤子的摩擦带起一阵阵的刺疼,真是,再怎么和士兵一起锻炼,这身皮依然还是娇嫩了些。
莫语送上茶,淡淡的茶香萦绕鼻端,钟离夜端起来打开盖子看了看,一朵朵散开到极致的茶尖沉淀在杯底,清幽幽的茶水,看着就觉得静谧安然,真是契合了悠然居的氛围,qíng儿平时就是边喝着这种茶边看医书的吧,那个没什么野心的小孩。低头抿了一口,果然如想像中好喝,不,比想像中要更好喝许多。
“说吧。”
轩辕自在的在一边落座,端着茶杯却并不喝,冉冉升起的茶香让他心中更是清明,省却了不该说的,把事qíng大致说了一遍,“我们的意思是,隐藏在幕后的敌人留给小姐自己收拾,看小姐师门的人也是这个意思,皇城那边也去了消息,舒昱他们已经回去请罪了,池家那边我们不准备出手,想来皇帝应该已经动手了。”
钟离夜握紧拳头,池家……池家……他也敢,至于那个幕后的敌人,他稍一想便联想到了杀害母后的凶手,真是奇了怪了,宫里好些个皇子皇女,他怎么就盯着他们这一系下手?这代表了什么?因为他们软弱可欺吗?
“大公子,你先去梳洗一下,侍女在准备饭菜,你们需要休息。”眼睛比什么都要利的轩辕看出了这两人必是一路没有停歇的赶过来,安排道。
看向一脸自然,毫无谦卑之色的轩辕,钟离夜先放下了对qíng儿的担心,直直的问道:“我想知道,在悠然居中,在qíng儿身边,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又或者说,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qíng儿身边?”
轩辕坦然一笑,“我是小姐身边的管家,小姐需要什么,我给她什么,小姐想做什么,我达成她的愿望,只要是小姐开口的,我都会想尽办法达成。”
好像很忠心呢,钟离夜不再多问,起身道:“带路吧。”
无艳上前一步,把两人带向客房,钟离夜对小姐发自内心的关心获得了他们的认同。
皇宫中,钟离翔云看着调查报告,眼中能喷出火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池家不声不响的居然做了这么多小动作,要不是qíng儿这事让他们掀了底,说不定直到哪天他们bī宫了才会曝露,好深的心机,好高的手段,这池兰晨,确实是个人才,要是能为他所用……可惜,他要自找死路。
“启禀皇上,舒昱等人求见。”
钟离翔云脸上yīn云密布,很好,总算是知道回来了,他还当这些人畏罪潜逃了,“让他们进来。”
舒昱领着六人低头进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响亮得让别人听了都觉得腿上一麻,“属下护主不周,死罪,请皇上降罪。”
很好,还知道自己死罪,要不是有那一封信打底,这七人一个都别想活,要他们去qíng儿身边就是保护qíng儿的,结果倒好,qíng儿居然是伤在这八人中的一个手里,凶手还是自己亲手送到qíng儿身边的,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qíng何以堪?
“原本朕也没打算饶了你们,可是有qíng儿身边的人替你们求qíng,这脑袋暂时还是寄你们脖子上了,自己进入练狱去吧,到qíng儿完好无损的回来为止。”
练狱,一听这词,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倒是舒昱等人没有多余的表qíng,不是他们不知道练狱是什么,而是他们知道,这对他们而言,算是最轻的处罚了。
练狱,顾名思义,训练的地狱,进了那里不脱几层皮根本别想出来,站着进去横着出来更是常有的事,时间一长,会有自己被重组了的错觉,但是,从那里面活着出来的人,没有庸手,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在小姐身边呆的越久越发现自己本领低微,不要说保护小姐了,反过来还要小姐替他们考虑,这对骄傲的他们来说早就无法忍受,只有变qiáng,变qiáng,他们才有资格留在小姐身边,才有资格谈保护两字。
舒昱等人磕首谢恩,退了出去,步履没有来时的沉重,步里行间,倒是多出来几分坚定,如果他们能熬下来,个个都将不可小觑,厉锦泽想。
“锦泽。”
厉锦泽条件反she似的行礼,“微臣在。”
“着你带人查抄池家,所有人,一个不留。”狠nüè的声音如汹涌的cháo水般扑头盖脸的卷来,厉锦泽只觉得喉咙gān涩,天子一怒,血流成河,池家,要被抹掉了。
“是,臣即刻去办。”
“行动要迅速,不要留下后患,清点所有人数,不许逃脱一个。”
“是。”
厉锦泽领命而去,殿内的气氛沉重得让所有人把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轻捻虎须,在皇上身边呆久了,每个人都自有一套保身之道。
池家,几年时间从皇城四大家族之末超越其他几大家,成了名符其实的第一大家族,因天子一怒,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池府成了地狱,大白的天,只闻惨叫和哭喊,厉锦泽只是看着,间或出手杀了想逃的人,毫无恻隐之心,在池兰晨向公主出手时,他们就应该有被灭族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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