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很喜欢三哥哥呀!”方瑾枝眨巴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陆无砚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可以护着你?”
方瑾枝愣住了,紧接着她的脸颊瞬间滚了一圈红晕。原来三哥哥早知道她是故意讨好他的!方瑾枝立刻被羞窘淹没,她低着头,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一样。
“我喜欢三哥哥可以护着我……”方瑾枝抬起头来,“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因为三哥哥对我好,而喜欢三哥哥你这个人呢?”
陆无砚竟然答不上回来,他苦笑,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六岁的孩子问住了。
方瑾枝使劲儿点点头,说:“都喜欢呀,喜欢三哥哥对我好,也喜欢三哥哥呀!”
陆无砚沉默了一瞬,才说:“如果瑾枝真的喜欢三哥哥,就不会因为担心惹我生气而撒谎,更不会在我面前隐瞒你自己心里真正的意愿。你应该相信我不会因为你说真话而对你不好。就算……就算咱们以后有了矛盾,亦或是吵架。你永远都是我的瑾枝,我永远都是你的三哥哥。”
方瑾枝望着陆无砚的眼睛,使劲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她甚至握起小拳头使劲儿敲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去想陆无砚这话的意思。
她有些疑惑地问:“三哥哥的意思是不希望我以后撒谎吗?”
方瑾枝迷茫的大眼睛一点点变得澄澈起来,“我知道了,三哥哥不希望我虚qíng假意地讨好你。希望我真心实意地对你,不对你撒谎,不对你过分讨好!”
陆无砚赞赏地点头,说:“还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遵从你自己内心的意愿。赶走你小脑袋里的那些顾虑,在我这里不需要有顾虑。”
“说实话?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可以说出来?”
“嗯。”
方瑾枝咬了一下嘴唇,才说:“好!我说!我不喜欢三哥哥总是给我掖头发,会弄得我耳朵痒痒的。我还不喜欢三哥哥喂我喝汤,我总担心汤汁洒出来,都喝不出来味道了。还有!教我写字为什么不让我坐着写?非要我站着写?很累的!我也不喜欢睡在三哥哥的垂鞘院!我不能带自己的丫鬟进来,你那垂鞘院好冷清,只有一个入烹。晚上没人给我盖被子,早上没人喊我起来,连渴了都没有人给我倒水,冷了也得我自己翻找衣服……”
方瑾枝停下来,仔细瞧着陆无砚的脸色。
听了方瑾枝的话,陆无砚倒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一直以为自己把这个小丫头照顾得挺好的,竟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一肚子的不满意。前几条不说,单说最后一条,的确是他疏忽了。因为他对下人特外挑剔的缘故,整个垂鞘院平时只有入茶和入烹两个人。如今入茶送给方瑾枝用一段时日,他这边倒是只有一个入烹。入烹一个人必有忙不过来的地方。
望着方瑾枝扑闪的大眼睛,陆无砚笑着摇了摇头,说:“好。以后三哥哥不给你掖头发了,也不喂你喝汤了。至于不睡在垂鞘院……这一条有点难,不过明日三哥哥就在垂鞘院多安排几个丫鬟照顾你。”
“你真的都没生气呀?”方瑾枝睁大了眼睛。
“当然,三哥哥喜欢这样诚实的瑾枝。”陆无砚抬手,又想去掖她耳边的碎发。他的手刚刚抬起,又改成揉了揉她的脸。
方瑾枝长长舒了口气。她用没有受伤的小手去抓陆无砚的手,将他的拇指紧紧攥在掌心里。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那、那三哥哥之前的问题我重新回答行么?”
“什么问题?”
“我、我想求qíng……”方瑾枝的声音很小。
陆无砚忍着笑,说:“声音太小了,三哥哥没听清。”
“我想给她们两个求qíng!死好可怕的,她们的家人会想她们的,要不然我们把她们狠狠打一顿再赶走吧?”方瑾枝又说,“三哥哥可说了想听瑾枝说实话的!”
陆无砚的确有一点为难。别说那两个锦绣坊派过来送衣服的丫鬟伤了方瑾枝,就说她们两个在垂鞘院大喊大叫又弄坏了他的书,就很难活命。
可陆无砚终究是受不了方瑾枝用满怀希望的大眼睛望着他。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如果你现在跑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不过要在一刻钟之内回来,我要带你出府。”
方瑾枝的眸子瞬间亮起来。
“我知道了!”她扶着陆无砚的肩头,从石桌上跳下来,迈着一双小短腿使劲儿往回跑。
“慢点!”陆无砚望着她跑远的小背影,忍不住蹙眉嘱咐。
过了一刻钟,方瑾枝果真回来了。可是她苦着脸,身后还跟着入烹。
“怎么,迟了?”陆无砚蹙眉,理应不会这么快处置了那两个丫鬟才对。
方瑾枝用手指了指入烹,嘟囔:“入烹不信我说的话!”
入烹此时如何还不明白?她忙解释:“表姑娘说着要留下入针和入线,奴婢得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送回锦绣坊jiāo给入绣处置吧。明日你再挑两个伶俐的丫鬟入垂鞘院。”
其实jiāo给入绣处置,她们两个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陆无砚说着已经起身,把方瑾枝抱了起来。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问:“满意了?”
“满意!”方瑾枝搂住陆无砚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使劲儿亲了一下。
可是下一刻,她忽然觉得陆无砚和入烹两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表qíng甚至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我……做错事了吗?”方瑾枝很苦恼。她见过娘亲这样亲爹爹,爹爹就会好高兴!
“没有,没做错事。三哥哥很喜欢。”陆无砚侧首,想要轻吻她娇嫩的脸颊。可是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儿萦绕在他鼻息之间,陆无砚还是转过了头,没有亲吻她。
算了,她还太小了。
她不懂事,他不能欺负了她。省得……省得她长大了找他算账。
更何况,他今日已经哄骗她很多了。简直心满意足。
陆无砚带着方瑾枝上了马车,足足行了两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大概是因为方瑾枝刚刚哭过的缘故,她上了马上就依偎在陆无砚的怀里酣睡。使得陆无砚想给她解释此行目的都不成。
马车停下来,方瑾枝挑起车窗边的帘子,望着眼前的府邸。
“荣国公府……”方瑾枝念出来。
她转过身来,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无砚,问:“三哥哥,你要带我去作客吗?”
方瑾枝摸了摸自己小脑袋上缠着的纱布,苦着脸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去作客嘛?”
她不仅额头伤了绑着纱布,手上也缠着纱布,脸上哭得乱七八糟,脏兮兮的。还……还掉了两颗门牙。小姑娘天生爱漂亮,方瑾枝如今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
“你这样挺好的,真的。”陆无砚将她抓着头上纱布的小手拉下来,抱她下了马车。
陆无砚抱着她进到荣国公府的时候,方瑾枝一直将脸埋在陆无砚的胸口,不肯抬出脸。她觉得现在这个样子简直丑死了,好丢人的。真是不明白三哥哥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带她来做客。
“瑾枝?”陆无砚蹲下来,将死死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扒下来。
“瑾枝听话,先跟这位沈妈妈去后院玩一会儿。三哥哥有些事qíng,一会儿就去后院接你,好不好?”
那位沈妈妈急忙走过来,她蹲在方瑾枝的面前,温温柔柔地去拉她的手,笑着说:“姑娘,跟老婆子到后院玩好不好?有好些糖饼呢。”
方瑾枝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规规矩矩地说:“谢谢沈妈妈。”
“真懂事的孩子。”沈妈妈眉眼弯成一条fèng,笑着拉她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咱们府上的糖饼可甜啦,姑娘一定喜欢……”
还有很多人夸她,可是方瑾枝都没有听得进去。方瑾枝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由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望向陆无砚。陆无砚一直在望着她,见她转过身来,便对她点点头,方瑾枝这才跟着沈妈妈往后院走。
方瑾枝被沈妈妈带到一间偏房里,沈妈妈指使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端来一些糕点、瓜果。
“姑娘尝尝看喜不喜欢。”沈妈妈笑着说。
“谢谢沈妈妈。”方瑾枝又一次道谢,才拿起了碟子里最外边的一块莲花苏小口小口吃起来。她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很不安。
她不明白三哥哥为什么突然带她到这里来。而且刚刚在前厅的时候,方瑾枝隐约觉得厅里的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她又不能乱看,所以也没仔细瞧,只觉得当时厅里好像很多人。
她留在偏房里又吃了两块莲花苏,便不再动了。那位沈妈妈一直在偏房里陪着她,却并没有多嘴多舌问她问题,只是间隔一会儿问问方瑾枝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只见一位一身素服的年轻妇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进屋。
“大夫人。”沈妈妈站起来。
那位被称为“大夫人”的年轻妇人匆匆赶过来,她在方瑾枝身前弯下腰,温柔地说:“你叫瑾枝,对不对?”
“大夫人好。”方瑾枝从huáng梨木椅子里下来,给她问了好,才说:“是,我叫瑾枝,方瑾枝。”
“瑾枝今年几岁了?”大夫人看一眼她额角的纱布。
“六岁啦。”方瑾枝悄悄打量起面前的这位夫人。她瞧着十分年轻,容貌也是十分秀丽温柔,只不过有些消瘦,脸上也带着一种很浓的憔悴。她身上穿了一身素服,发间只cha着一枝简单的木簪子。
“听说你不小心撞伤了,这额头上的伤口还疼吗?”大夫人有些心疼地望着她的额角。
方瑾枝摇摇头,笑着说:“已经好多了,不疼了呢。”
大夫人让丫鬟将锦帕用温水浸湿了,动作轻柔地给方瑾枝擦脸。她一边擦,一边柔声说:“一定疼坏了,瞧这小脸蛋都哭成小花猫了。”
大夫人顺手点了点方瑾枝的鼻尖。
方瑾枝缩了缩肩,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肩。
大夫人却突然湿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
“大夫人……”沈妈妈出声劝慰。
大夫人摆了摆手阻止沈妈妈的话,她在方瑾枝的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一双小肩膀,柔声说:“听说瑾枝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那以后做我的女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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