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楚怀川皱着眉,细细回忆起来。
陆佳蒲没敢再吭声。
楚怀川小时候本来就时常住在温国公府,那时候陆佳蒲刚出生,当时楚怀川也才五岁,第一次见到那么小的孩子,他觉得小孩子新鲜,还时常去看她。等到陆佳蒲一岁多堪堪会走路的时候,他觉得好玩还掐过几次她的脸。
再后来他便离开温国公府回宫当起了小皇帝。之后他也偶尔去过几次温国公府,就是在那个时候欺负过陆佳蒲?楚怀川不记得了。反正整个温国公府里的少爷、姑娘们,快被他欺负了个遍。
他也只能记得陆佳蒲一岁时候的样子。
“陛下,该喝药了。”小宫女走进来,带回来一阵浓稠的汤药味。
楚怀川立刻皱了眉,脸色微沉。
小宫女心惊胆战地走过来,将汤药放在长案边角的位置,而后垂首立在一旁。
苏公公急忙在一旁劝:“陛下,这汤药不能等凉了再喝……”
楚怀川烦躁地将手中茶盏用力一放,苏公公和小宫女皆跪了下来。
楚怀川忽然凑到陆佳蒲的脸前,问:“你在温国公府不受欢迎还是得罪了人?他们为什么要把你送给一个将死之人?”
陆佳蒲心里颤了颤,她急忙说:“陛下会长命百岁!”
楚怀川嗤笑了一声。
陆佳蒲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陛下,臣妾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位史官,他总觉得自己得了病,整日郁郁寡欢。他的妻子为他焦虑不安,给他请了很多位名医。那些名医都告诉他他没有生病,可是他总是不信。后来,他竟真的染了病,早早地去了。”
楚怀川打量着她的眉眼,没有说话。
陆佳蒲心里有些忐忑,她继续说:“还有一位老者,染了恶疾。所有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三个月。可是那位老者十分乐观,邻里之人总是能听见他的畅怀大笑声。最后这位老者不仅没有在三个月之内故去,反而活过百岁……”
楚怀川还是没有说话,苏公公和小宫女都跪在地上,殿内一时死寂。
陆佳蒲忽然后悔了,她不该多说话的。
“陆佳蒲,你会照顾孩子吗?”楚怀川忽然问。
陆佳蒲有些茫然,她不太懂楚怀川的意思。她点点头,说:“只是在家中照顾过弟妹,这样算吗?”
“那你愿意帮朕照顾雅和公主吗?”楚怀川问。
陆佳蒲心里跳了跳,不由怔在那里。
雅和公主是已经过去的皇后所出,也是楚怀川如今唯一的子嗣,至今不过三个月大的孩子。
苏公公也十分震惊,他急忙说:“陛下!这……不和规矩……”
“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啊?碍不碍眼?”楚怀川烦躁地瞪了他一眼。
苏公公硬着头皮说:“奴才这就退下……可是陛下,没有将公主殿下jiāo给刚入宫的秀女照顾的先例啊……”
楚怀川想了想,他望着陆佳蒲,笑着说:“今儿晚上,你一口一个‘长命百岁’,朕就封你一个‘长妃’如何?‘岁’妃也成!”
他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陆佳蒲低着头,小声说:“臣妾谢陛下恩典……”
“朕逗你玩的!”楚怀川轻轻敲了一下陆佳蒲的额头,“煦,煦妃。”
他端起长案上的汤药一饮而尽。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是苦了,只是喝了一辈子的药,喝烦了。他起身朝着龙chuáng走去。
陆佳蒲抿了一下唇,急忙起身跟上去。
楚怀川突然转身,陆佳蒲一惊,生生顿住脚步,差一点就撞上了他。可就算如此,两个人也着实近了些,陆佳蒲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楚怀川一本正经地说:“要不然你当朕的皇后吧?”
陆佳蒲惊愕地呆在那里,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楚怀川。
楚怀川却皱着眉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行,你姓陆。朝中那些闲着没事儿gān的老头肯定反对。”
陆佳蒲在心里舒了口气,稍微平缓了一些。
“你给朕生个皇子吧?要不然……就算你当上了皇后,没皇子护着你。等朕驾崩了,你也活不成啊……多可惜……”
陆佳蒲垂着眉眼,又重复了一遍:“陛下会长命百岁……”
正月十六,陆佳蒲被封了煦妃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陆佳蒲入宫第二日就被封了煦妃,并且得了照顾小公主的差事,不知让多少人惊讶。老太太心中宽慰,心里想着她幸好在陆佳蒲入宫之前对她还不错,若是让陆佳蒲记恨了陆家,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三奶奶原本是为女儿高兴的,她知道自己为了钱财卖了女儿,心中愧疚难忍。如今听闻女儿在宫中得了恩宠,她心里是真的欢喜。可是这种欢喜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她又开始心慌起来。她对陆佳蒲那般不好,这个已经和自己断绝了母女关系的长女会不会利用身份来报复她?
三奶奶寝食难安。
陆佳茵向来不是个聪明通透的,她没有想到三奶奶担心的那些事qíng。她听说陆佳蒲被封了妃,反而是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之前那些愧疚也消失了。反正姐姐现在过的不错啊!也许……也许还要谢谢她呢。若不是她姐姐哪里能有这般造化呢?
但是陆佳茵同样有犯愁的事儿——秦四郎总是冷着脸对她。这让陆佳茵哭过好多次了。她不惜背叛自己的姐姐,当了坏人。甚至不惜破坏了自己的名声!她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可以辜负她的一往qíng深呢?
方瑾枝喜忧参半。
因为今天不仅是陆佳蒲封妃的日子,也是陆无砚启程去国召寺的日子。
她为陆佳蒲高兴,又为陆无砚的别离不开心。宫宴之上,陆无砚便说要替皇帝出家。纵使日后不过是初一十五去一趟国召寺。而这开始的第一个月,他是都要住在国召寺的。
方瑾枝帮着陆无砚收拾东西,满脸写着不高兴。
“三哥哥,寺庙里的东西一定很难吃。”
“三哥哥,寺庙里的chuáng板一定好硬!”
“三哥哥,寺庙里的炭火一定不够足!”
“三哥哥,寺庙里不能带侍女,那你去了那儿以后,谁伺候您呀!”
“三哥哥……”
方瑾枝叠衣服的手顿住,她转过身来,走到藤椅里的陆无砚身边,十分认真地说:“我就要有一个月见不到你了,我舍不得!”
她弯着腰,双手搂住陆无砚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耳畔,带着浓浓的不舍。
陆无砚揽住她的腰一提,将她放在膝上,抱在怀里。
他想了想,才叹了口气,说:“三哥哥没法安慰你,因为我也舍不得你。”
方瑾枝哼唧了两声,钻进陆无砚的怀里,任xing地说:“我不管,我不要起来,你启程之前我都不要起来了!”
她又双手埋着脸,瓮声说:“怎么办呀三哥哥,我知道我这样太不矜持了,太不像话了了……”
“可是!”方瑾枝将手放下,用一双含着真挚的明眸望着陆无砚。
“可是三哥哥,我就是想跟你说实话,告诉你我的舍不得。”她又撒娇地去摇陆无砚的胳膊,“三哥哥你不能嫌弃这样的我……”
陆无砚笑着将她拥搂在怀里,“怎么可能嫌弃,怎么样的你三哥哥都喜欢,如此说实话的你格外喜欢。”
陆无砚心中不无感慨。
方瑾枝还是那个方瑾枝。
今生的她与前世的她在对待别人时完全一样,可是在他面前竟是两个样子。陆无砚眼前还是总能浮现前世那个明明喜欢着他却偏偏躲着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方瑾枝。
“等我回来,咱们就成亲。到时候日日夜夜再也不会分离。”陆无砚的指腹划过方瑾枝的脸颊。若说起来,他的确更喜欢如今的方瑾枝。这样真实的她,让他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当她用一双纯真的眼睛望着他,一口一个喜欢的时候,陆无砚的心里是两世不曾有过的欢喜。
纵使前世的时候,全天下只把一个她放在了心里,可重生一次,又何尝不是带着补偿的心思?
陆无砚将下巴抵在方瑾枝的头顶,目光渐柔。他发现自己好像第二次喜欢上了她。这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
方瑾枝有一点不好意思,可是她还是重重地点头,说:“好!瑾枝等三哥哥回来!”
陆无砚拖到很晚才启程。方瑾枝站在院口朝着挥手,直到陆无砚的马车离开,方瑾枝脸上的笑意才收起来。一个月可以做很多事qíng。陆无砚如今离开一个月也好,她可以利用这一个月将该处理的事qíng处理掉。
方瑾枝利用去茶庄查账的借口去了先前吴妈妈挑好的那处花庄,方瑾枝对那处花庄简直是万分满意,踏进那处小庄子,那股浓郁的花香味儿就飘了过来。这处花庄不仅有着很多花田、花圃、花室,甚至路边都随处可见肆意生长的鲜花。
方瑾枝便不再去看吴妈妈说的其他几处地方,直接将这处花庄定了下来。
这处花庄的确价格不菲,但是方瑾枝还是丝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她还去查看了这处花庄原本就有的别院,那处别院虽然谈不上jīng致、奢华,但是十分宽敞。方瑾枝吩咐吴妈妈按照她的意思在这处别院之上改建。毕竟是要给两个妹妹住的地方,在很多设置上都要与寻常的院落不同。
吴妈妈都一一记下。
“姑娘,酒庄的事qíng都办妥了。”吴妈妈一脸高兴。
方瑾枝也是欢喜的,她随手采摘了一支路边的小野jú,闻着轻淡的香气,她好像看见了美好的未来。她相信平平和安安一定会喜欢这处地方的。
方瑾枝下午的时候才回去,却不想秦家的人居然来了,好像是在谈论秦四郎和陆佳茵的婚事。
方瑾枝脚步顿了顿,眼中原本的欢喜便淡去了几分。纵使陆佳蒲如今入宫之后过得还算不错,可是一想到三奶奶和陆佳茵对陆佳蒲做的那些肮脏事儿,方瑾枝就觉得恶心。
当初她刚来温国公府的时候,府里谁都不爱搭理她,谁都没把她当成个主子看。也只有总是温柔浅笑的陆佳蒲照顾着方瑾枝。虽然她当初对方瑾枝的照顾只是那么一丁点,也足够让方瑾枝记一辈子她的好。
她回到自己的小院换了身衣服,就带着盐宝儿去了三奶奶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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