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佩稀奇地挑了挑眉,她拿从一的剑柄敲了敲那死不回头的大灰脑袋:“dòng口那么远,你能听见?”
——不对,这兔子怎么能说话?
看着灰兔子圆滚滚的身材,一溜小尾巴,形貌倒是与钺兔相似,可钺兔xingqíngbào烈不说,一言不合便会祭出前爪,据说那双爪似金刚浇铸,刚猛无双,且不说这柔软的一对小爪子,可也没听说这金丹期便能自如说话的shòu类啊?
若娇娇当时不是喝了一大缸的万年石钟rǔ,也不会提前开智说话,莫非这灰兔子,竟也有此奇遇?
娇娇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爪子也不再掩着那冒了一截的凸尾巴,难言好奇地看着那妄图掩耳盗铃的大灰兔子。
说起来若非那标志xing的一双长耳,谁也没法认出来这圆滚滚的身子是个兔子,钺兔一族虽说xing趣bào烈,但好歹有身雪白的皮毛,不打架之时看起来倒也十分温顺可爱的。可这只灰兔子非但与可爱无缘,还痴肥胆小,要说是钺兔,娇娇是第一个反对的!
好歹是排位靠前的妖shòu,不能这么怂啊!
“我,我……就是能听见……”灰兔子抽抽噎噎,头也不回。
傅灵佩这才听清“她”的话音,竟然是低沉的男中音,声音意外地好听。
娇娇一下子蹦到了兔子身上,踩了几下:“你是雄兔?钺兔?”
雪白的小身子狠狠蹦了几下,心内忿忿不已。她这把这破锣嗓修炼这么久也只好了那么一点点,这蠢笨胆小的兔子却有一把好听的嗓子,实在不公!
灰兔子连忙点头,只见到那躲在墙内的长耳朵点了几下:“是,我是雄的,钺兔。”
傅灵佩不耐烦对着一个圆溜溜的兔子屁股说话,声音沉了下去:“你若是不想在盘子里见到自己的尸体,就转过头来,正经说话。”
灰兔子顿了下,过了会才慢慢地将脑袋转了过来:“我一向很正经的……”声音委屈,两只爪子也放了下来,露出了掩住的脑袋。
傅灵佩忍不住赞叹了声。
原本还以为是只不起眼的灰兔子,却不料除却那一身圆滚滚的膘,毛茸茸的脸却十分的可爱,一双大眼湿漉漉雾蒙蒙地看着你,看着便让人心生爱怜,不忍下手。
若说娇娇那双眼乌溜溜看起来有些欠扁,这兔子却只会让人想抱在怀中揉一揉,生怕声音大了会惊扰似的。
“哇,兔弟弟,看起来不赖嘛!”
娇娇的破锣嗓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傅灵佩这才恍神过来,心内惊讶,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兔子,竟然能光凭面向就将她疑惑住了?不,修士志坚,万万不是这般不济事的。
这灰兔子,不简单。
“你从何而来?钺兔向来群居,你怎会单独在此?又怎会说话?”
傅灵佩此时已经放弃了蒸煮兔ròu的想法,且不说他已经开智,看这兔子胆小的模样也不像是杀过生的,没必要赶尽杀绝。虽说妖shòu与人修此时立场相对,却也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的。
灰兔子鼓起勇气看了眼前女修一眼,被她眼中的凌厉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回道:“我……我是钺兔一族族长的第八子,生来便与寻常钺兔不同,一身灰毛,生来便会说话。爪子也是软绵绵的,被父母厌弃,也常常被其他兔子看不起,后来族里日子难过,我就趁着此次机会逃到了此处,才……才被你们找到的。”
怕归怕,说话倒是条理清楚,看这兔子打dòng弯弯曲曲,脑子里倒也不是没东西的,可惜就是胆子小了些。
“你怎知我要吃兔ròu?dòng外那么远,你便能听到我们说话了?”
“自小……我便能听到很多话,金丹期后便是十里内我也能听清楚……不,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讲话……别,别吃我……”说着,肥肥的兔身又抖了抖。
傅灵佩差点被逗笑了,这只肥兔子大大圆圆,虽说皮毛灰色,却也十分可爱。看来这灰钺兔应是异种,天赋异禀,这听墙根的特长倒也特别,若是运用得好,也是极大的助力。
可惜,她对养只胆小的兔子不感兴趣,何况还是只雄兔,抖抖索索的样子实在不够慡利。
“你之前迷惑我,可也是你天赋之一?”
“迷惑?”灰兔子一脸迷惘,不明白其话中意思。
傅灵佩见他模样,便知这兔子自己也还不清楚,想来这应该是其自保天赋,一个听墙根,一个扮可怜,倒都符了他胆小的xing子。
娇娇却十分喜欢这只胆小的大肥兔子,在他软软的身上跳个不停。
灰兔瞥了身上乱蹦的小狐狸,显然认出了她是什么品种,也不抗议,乖乖地任她压着,不作反抗,甚至为了让娇娇跳得舒服,甚至躺了下来,露出乱乱的肚子。
“走吧。”傅灵佩既然已经探明,便不愿在此呆着,对着肥兔子道:“你还是快些搬家吧,此处已经不安全了。”
娇娇难得找到一个玩具,便有些舍不得:“老大……”
“怎么了?”
“这灰兔子好玩,不如让他跟了我做小弟罢……”娇娇有些恋恋不舍。
傅灵佩一脸黑线,且不说娇娇与她是自小的qíng谊,血契更是在狐九卿的主持下解除了,可这灰兔子虽看起来胆小,她也不敢随便放在身边——毕竟此时十万大荒里的许多妖shòu还与人修对立着呢,若是在她处泄露了消息,她是难辞其咎的。
“若要带走,那便必须与我签契。”傅灵佩神色严肃:“或与你签也行,不然我可不敢轻易将他带在身边。”
这兔子虽然胆小,却也不是脑子拎不清的,失去自由之事,想来并不愿意,她自问还是不愿qiáng迫一只兔子的。
娇娇却不管这些,只蛮横地在兔子身上乱蹦,一边跳还一边问:“兔小弟,你便跟着我吧,老大人很好,平时灵丹管够,也没人敢欺负你。你一只兔子,这么胆小,在外面也是被别的shòu欺负的份。何况现在这么乱,你在外,不用多久也许会被抓了炖成了一盘ròu。”
毕竟这兔子虽然天赋异禀,实际却没什么战力。而钺兔ròu又是出了名的好吃,不论是妖shòu还是人修,都喜欢捉一两只吃吃,既口味绝美,又能增加修为。若不是这一族向来彪悍,怕早就被捉了个gān净灭族了。
灰兔子耷拉着耳朵:天狐虽然说的没错……
“跟不跟?”娇娇毛发倒竖。
“跟!”灰兔一凛。
胆小怕事的特质,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傅灵佩扶了扶额,也不指望将来这兔子能帮她顶什么事了——也罢,就当给娇娇养个伙伴吧,平日里她也寂寞得很。
一只狐狸一只兔子郑重其事地签了血契,这血契与人修和妖shòu签的不同,只存在在妖shòu之中,约定互相不得背叛,只要动念便有规则之力降下,平日里来去自由。
灰兔子自此便真正认命了,哀怨地看了眼那无良的一人一狐,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们,走了。
至于心内的窃喜,却是无法与旁shòu言表的——毕竟,对于一只没有战斗力的懒兔子,有两个qiáng力的倚靠,兔生美满啊。
他以后,便后悔了。
……这一瞬的选择,让他为翻身做主,几乎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娇娇现在也不爱踩着傅灵佩的肩膀了,只趴在兔小弟的耳朵中间,随着他软软地身子一颠一颠,缓缓眯起了眼睛。
傅灵佩身后带着只灰兔子,低着头终于走出了dòngxué。
这一趟耗费时间不多,却平白得了只顺风耳兔子,她还是满意的,毕竟这听风过耳的天赋,不需要展开神识惊动旁shòu,便可以探得方圆十里内的动静,对于她猎取积分,十分有利。
傅灵佩看着身后默默跟着的钺兔,不由嘴角翘了起来:“灰兔,可有名字?”
灰兔子张大湿漉漉的眼睛瞥了一眼傅灵佩,待看到她脸上神qíng,爪臂上的灰毛不由直直竖了起来,直觉告诉他不好,连忙道:“有,有,有。我降生之时,父亲看了一眼,不肯再看,母亲便赐名为弥讳,弥天之谎,讳名不称。”
傅灵佩眨了眨眼——弥讳?
果真是不负责任的父母兔,这意不就是说不论如何都避讳的意思?讳名,也可通灰,倒是一举两得。
她蹙了蹙眉,郑重看向灰兔子:“你喜欢这名?”
灰兔有些迷惘:“不喜。可父jīng母血,天赐也,不敢轻易抛弃。”原本还支楞着的长耳朵却耷拉了半岔。
傅灵佩叹了口气,倒也是实心眼的傻兔子:“不若便叫弥晖吧,光辉铺开满满当当,取希望生发之意。”一举两得,在不改音的前提下,却赋予了这名字更阳光的意义。
灰兔眼里的感激和满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傅灵佩最见不得这个,一个激灵,挥了挥手:“不必如此。”
“给你。”
灰爪子伸了过来,软软的垫内是一棵碧色的青糙,杂糙一般不起眼:“这是弥晖最爱的青糙,味道很好,只剩三株了,弥晖分你一株。”
傅灵佩一哂,不过一株糙,哪里就难找了,没想到这弥晖这般小气……
还未想完,眼睛便落在了叶尖那一点黯淡的灰色来。
这,这是……?!
原本还满不在乎的嘴角立刻抿住,伸手便接了过来。
傅灵佩心内惊诧,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是她托了魏园寻觅了许多年都未曾找到的扶风糙么?不料竟被这灰兔子当做零嘴啃了,还好她神来一笔,不然岂不是又要错过。
手中这株糙根jīng已断,只剩一截露在地面的枝gān连着叶片,不过显然摘下时间不长,也不知放入须弥境还能不能活。
“你手中另外两株,可还有根jīng俱在的?”
弥晖瘪了瘪嘴:“我只有两株了。”
“我将这株与你jiāo换,反正你只是啃糙。根jīng若在,我便能种出来,到时分一些与你。”
弥晖想了想,扣扣索索地伸出爪子,颇有些ròu疼的样子,一株青碧色杂糙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叶片上甚至还有一滴露珠。
也不知从何处取出的,竟然保存得这样完好。
傅灵佩心喜,直接拉着灰兔子便进了须弥境,他已与娇娇签下血契,也不怕他背叛。先将手中的扶风糙小心翼翼地种在坑里,浇了几滴井泉,才彻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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