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潜行,竟然在此刻钻了她的一点道心fèng隙,若不是师尊,今日,便是她命陨之日。
“痴儿!”楚兰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走过她,来到了朱玉白面前。
朱玉白还坐在地上,紧紧怀着秦绵的尸身。
他矮下身子,眼神里的悲意浓重得都要喷出来,一手施过涤尘诀,秦绵又恢复成原来gāngān净净的模样。若不是脸上一层死气,还跟平日似的。
朱玉白痴痴地看着她。
楚兰阔顿了很久,才重新站了起来:“你且回门去吧,还需入土为安才是。”
朱玉白呆呆地点点头,轻轻地将秦绵的尸身搂在怀中,站起身来。站起时还踉跄了下,见秦绵完好地躺着,便小心翼翼地捧着,往营地走去。
身影无端端地萧瑟了十分。
傅灵佩悲哀地看着,只觉得,她此生都无法再开颜了。
“若是我有一法,可以救秦道友呢?”
沈清畴的声音如清澈溪泉,在傅灵佩耳边响起。
再没有比这更悦耳的声音了。
她蓦地转头,攥住沈清畴纤尘不染的袍袖:“当真?”眼里是不容错辨的期望。
于绝望中生就的那一抹期望让人觉得若是辜负,也是种莫大的罪过。
沈清畴神qíng莫辨地看了眼袖口,忍住想要拂开的yù望,缓缓展开了左手。十指修长,每个指甲都修得圆润光洁,一般无二。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掌中一只玉白盈润的球。中间一点空心,有一物若隐若现。
傅灵佩蓦地睁眼:“缚魂珠?”
此物邪门,可以把将死未死之人的魂魄在弥留之际拘禁在内,配合魔道的招魂幡使用,让人死了还要物尽其用,为正道修士所不齿。
早在千年前,此物便销声匿了迹。
沈清畴手中的,却是这么一个缚魂珠。
“看来你知晓此物的功用,那就好办了。”沈清畴的脸上露出一抹可亲的笑:“你看看,这空心处,是谁?”
莫非……
傅灵佩jīng神一振,神识探去。其内一个娇柔的女子若隐若现,此时正闭眼安睡,那脸……竟然是秦绵。
“竖子敢尔!”楚兰阔剑眉一竖,猛地喝了一声。
灵力一卷,就要将沈清畴手中的缚魂珠卷去。
傅灵佩神色一凛,蓦地提气几步,便挡在了沈清畴面前,转过身急切地望着楚兰阔:“师尊!”
楚兰阔蹙眉,袍袖一挥,灵力往旁散去,三千水蓦地消散,化作虚无。
“静疏!”他不赞成地皱了皱眉。
“师尊,且听一听再说,好么?”傅灵佩抹了把脸,将从一重新握在手中,神qíng里有小心翼翼的哀求。
楚兰阔从未见过这个倔qiáng的丫头这般模样,心一软,便转过身去。
在这对话期间,沈清畴早就将定魂珠收回了储物袋,扬起了一抹笑:“多谢真君。”
莫语阑在一旁环胸看着,只觉qíng形有些……不妙。只是他毕竟是局外人,看看还好,若是要cha手,实在不妥。
傅灵佩不知这莫语阑心里转着什么,她急切地只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何况她与沈清畴前世相处多年,见他笑便知他有话未尽,此人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在此时说出这番话,想来是有办法的。
她一双眼亮得惊人:“你有何话要说?”
沈清畴似是被她眼睛所晃,略略移开眼睛才道:“还是静疏知我。”语气极为满足。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傅灵佩毫不客气。
“这缚魂珠,还有一个别名,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定魂珠。”沈清畴卖了个乖子:“定魂珠可将魂魄未散之人重新定魂,若是能找到养魂木,配合口诀将魂魄导入养魂木以养魂。”
“千年养魂木,需百年。万年养魂木,只需一年。”
“而后,再找一有灵根之女童将魂魄导入,你的秦师姐就回来了。”沈清畴一摊手:“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好到不能再好。
“徒儿!不可!”楚兰阔惊怒的声音传来,他一个提跃,便落入两人中间,挥手一拂,沈清畴便似风筝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而后重重坠落在地。
索xing楚兰阔顾忌到他身后化神师傅的身份,未下重手。
沈清畴吐了口淤血,重新站了起来,嘴角的笑很晃眼:“真君未免多管闲事了些。”转头朝傅灵佩问道:“静疏以为如何?”
“甚好。”傅灵佩半点不带停顿。
夺舍一事,在修真界乃大忌,若是要将秦绵的魂魄导入,那原身的魂魄必然会被吞噬,实乃残忍邪恶之事。
可此时,便是要她的命,她都肯。
傅灵佩的眼角慢慢地淌下一滴泪,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抑或是,她自己的良知。
她狠狠地抹去这滴泪。
总会有办法的,她想。
她冷冷地盯着沈清畴:“你有什么条件?”
“shòucháo结束之时,便是你我结篱之时。”沈清畴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他的脑中有什么在烧,潜意识告诉他,非得将眼前女子据为所有,才能甘心。
“好。”
傅灵佩连一分的犹豫都没有,眼前滑过一抹艳红身影,她眼神黯了黯,才重新抬起头来:“先将定魂珠给我。”
“若是给了你,你反悔我可是拿你没办法。”沈清畴一摊手。
“今日,我傅氏静疏在此发誓,shòucháo终结之日,便是与沈氏慕远结篱之时,除非沈慕远临时反悔,不得违誓。若有违此誓,必将天雷轰顶,永灭轮回。”
说着,指尖弹出一滴jīng血,凌空描绘,一道金光过,便往上空而去。
起的竟是心魔誓。有天道作证,没有人敢质疑誓言的真假。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辣。
修真者陨落,与凡尘俗世之人一般,进入转世轮回。只是转世有无灵根,可否再踏仙路,便是谁也算不出来。一旦转世,便可算是另一人了。天资xingqíng都可能不一样。
傅灵佩执念若此,自然不肯再接受秦绵不在。
起码,要将秦绵给的一命还了再说。
傅灵佩誓说不入轮回,这诚意沈清畴是感受到了。他笑笑,就将定魂珠抛了过来。
她灵力一卷,便将玉白的珠子小心翼翼地收入掌中,看了眼,越看越欢喜。心念一转,将其收入了玉戒中。至于须弥境,里面有只捣乱的狐狸,若是让娇娇当做皮球踢来踢去,也是不妥。
“口诀呢?”
沈清畴也不为难她,掏出一个空白玉简,神识刻录了会便递了过来。指尖触了触傅灵佩的手,耳尖便有些泛红。
傅灵佩见口诀无误,一脸平静地将其收了起来。
……大势已去。
莫语阑在一旁扶额,嘴里哀叹。
“还有一事,需告知于你。”傅灵佩露出了个几乎有些恶意的笑。
“我,不洁。”
第183章 拍卖会
修真修心,明心见xing,回归本真。
人有千千万万人,心有千千万万心。
在修真界,有如俗世凡尘般重男女大防之人,但更多的却是对其嗤之以鼻的。
对了眼,上了心,公然求爱是常事。放làng形骸之人,常常一拍即合,自寻地界去làng一làng,过上一段郎qíng妾意的日子。厌倦了,便彼此心知肚明地分开,继续寻求下一chūn。
过得不可谓不潇洒。
譬如媚魇真君这般实力qiáng悍之人,公然豢养男宠,偶尔与人露水烟缘一晚,在很多女修心中更是努力奋斗的目标,是楷模。
岁月绵长,qíng意就浅了。
所以会慎重禀告师长亲族,举行双修大典的,若不是别有目的,必然便是如秦绵朱玉白这般立志终身厮守的。
傅灵佩此言一出,莫语阑和楚兰阔很是默了默。
莫语阑更是敬佩不已,心道:“丁师弟手脚就是快,这般一个大美人居然就这么gān脆利落地睡了,一点不吃亏。”
楚兰阔背着身,脸上是一片云淡风轻。
他虽对男女qíng爱无甚兴趣,却也不会就此鄙薄。
修真者与凡俗不同,对女子并无严苛的规矩,便是这天峰山入了夜,那野鸳鸯也是成双成对的,若有心,去糙丛里走一走,便会有不少收获。所以神识监控之时,若是不小心瞥了点隐私,也是常事。
傅灵佩此言,原本就是为了恶心恶心沈清畴的。
沈清畴此人,爱洁成癖,常年着素袍,日日换洗,住舍更是纤尘不染。此为求身洁。
这般爱洁之人,如何能忍得道侣不洁?
然而,傅灵佩料错了。
沈清畴面色变都未变,连嘴角上翘的弧度都一样,定定地看着她:“哦?是么?”
他敲了敲手中拂尘:“静疏愿意与慕远结篱双修,慕远便算是承天之幸了。至于这些,慕远并不在意。朗逸抒怀,兴之所至,原也不该谴责。”
竟然是丝毫不在意。
傅灵佩错愕了下,直到看到他右手,才微微笑了:“是么?”
“那就多谢沈真人大度了。”
她拱了拱手,眉眼竟是挑衅。
沈清畴有个不自知的小动作,但凡他不悦之时,就会以右手两指摩挲袖口,若非傅灵佩前世与他生活多年,也察觉不出来。
若是他因此拒绝双修,自然是最好。不过傅灵佩也知晓这可能xing不大,若沈清畴这般容易变卦,她倒要怀疑他是不是打别的主意了。
可就算是恶心恶心他也好。
所谓不洁,是她胡诌的。她与丁一始终未曾真正触及最后一步,元yīn尚在,像楚兰阔这等一望便知。不过沈清畴乃同辈,察觉不出来。何况在沧澜界,丁一常常与她联袂同行,更增添了他相信的可能xing。
这样一来,以他爱洁的心xing,怕是根本克服不了心结碰她。
这是她在不利条件下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权益了。
沈清畴瞥了她一眼,像是见到不洁之物一般不自觉地挪开眼,脑中却还留着傅灵佩可气地朝他含蓄一笑,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意味,不由僵了僵,才朝楚兰阔背身之处一拂:“真君见谅。慕远这便去秉明家师,不久之后上门提亲,告辞。”
楚兰阔这才转身过来,眼里一片冰寒:“shòucháo结束,尔再上门来。自去。”
说着,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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