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珏拍拍她手,嘱咐道:“既如此,除却这天心湖这一带,都还静谧。”
苏妍颔首,明白宁珏是跟她说就天心湖被借出去不宜靠近,其余地方随她走动,便跟其他姑娘告辞,带着青柳慢慢散步去了。
茂chūn园,除百花一景,还有一景,是最令人称道的。
那就是亭竹苑。
碧绿的竹子根根分明挺直,一丁点都不带歪的,看去便亭亭如君子,最常为那些文人所推崇,夏时更是消暑的好去处。只现在还是初chūn,气候还带着股寒凉,这亭竹苑自然是没什么人去的。
所以苏妍想当然地便想去亭竹苑,也只有那处是个清净地了。
“嘿,你是谁家小娘子?”
突然,一道琴音似的好听嗓音传来,苏妍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之前那个俊极了的男子正蹲在路旁一道茂盛的树上,垂头向她看来,靠的近,那双凤眸更是璀璨迷人。
青柳也吓了一跳,枉费之前还觉得这位公子俊俏,不料竟然是个好色之徒,登徒子!她叉腰道:“哪里来的狂徒,还不快快退去!”
丁漠嘴角笑嘻嘻,一道暗劲无声无息地往苏妍的帷帽上袭来。
苏妍神色一凛,脚步一错,直接便躲了过去,身手利落,看得出来是经常练的。
丁漠不由“咦”了一声,掌风迭出,苏妍顿时滴溜溜地转了几转,竟分毫不差地躲了开去。
“公子到底想做什么?”苏妍怒道。
“好奇。”
又一道掌风毫不留qíng地刮过,苏妍的帷帽终于撑不住,落了下来。
第199章 196.195.1.1
灰色的帷帽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了个圈。
丁漠一时怔忪,愣在了原地。阳光透过细碎的叶子,落在眼前人的身上,给她增添了无尽的鲜活。
眉似远山,唇若朱丹,但最出彩的,是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像是藏着无尽的心事与神秘,引人一探。
“你……”
“呸!登徒子!”
青柳这才反应过来,叉腰啐道,面上愤怒,心里却暗暗着急。小姐虽然功夫了得,但到底是女儿家,与人这般打斗是要吃亏的。
可又不敢惊动人来——不然不用半日,这上京上下便要传她家小姐私会男子,到时才不好收场。
丁漠向来懒洋洋上翘的嘴角这时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狐疑地看着眼前女子,忽略不知打哪儿来的一点酸涩,张口道:“这位小娘子,我们莫不是在哪儿见过的?”
声音里,微微带了一点哑,好像有什么要从胸口喷出来一般,怎么按也按不下去。
苏妍怒极,一张脸红扑扑,黑眸亮晶晶的,也不多话,“唰”地一掌拍出,掌风直接朝丁漠胸口击去。黑发被劲风鼓起,轻轻拂过丁漠的肩膀,与一截脖颈,让他心底的那一点痒,就这么生了根发了芽。
丁漠趁势往旁边一侧,躲过袭来的掌风,一边惨叫连连:“小娘子好狠的心,竟然要谋杀亲夫!”
苏妍拿他的厚脸皮一点办法都没有,见越打他越起劲,gān脆收了掌,冷冷道:“谁是你娘子?辅国将军府的小公子果然不同凡响,这口舌之能也是登峰造极。”
丁漠笑眯眯道:“小娘子莫急,这口舌之能嘛……”
正要说,见苏妍俏脸绷紧,心里一凛,硬生生转了个话题,差点就闪了舌头:“小娘子还未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
“哪家的姑娘都与你没关系。”苏妍一看这人嬉皮笑脸的作态,心里便一阵烦乱,不及思考,直接打将了出去:“让开。”
“不让。”丁漠笑眯眯。
“小娘子既有这国色天香之姿,为何偏偏要锦衣夜行,实在是bào殄天物。”
“与你何gān。”
两人一来一往,一掌一拳,口中不停,手下更是在短短的时间里对了无数招。
苏妍越打越心惊,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武学天赋,自小不论什么招数只要看过一遍就会使,内家功夫一年堪比人五年,这么多年练下来,若要认真对起来,便是苏沐在她手中也过不了两招,而苏沐的武功在国子监的武学这一门里,却是数一数二的。
可这丁漠不仅丝毫不落下风,看起来还甚有余力。
难得能与这般的对手对战,苏妍越打越畅快,忍不住想要清啸一声。
殊不知丁漠心内也惊奇不已。
他的武功自小由辅国将军亲自教授,整个大将军府内,就算是他父亲亦是他手下败将,可这小娘子一看便是教养良好,养在深闺,为何却有这么一身好武艺?
两人从调笑到认真,竟是在这竹林外战了一场,若不是此处人迹罕至,怕是早就引来了人。
“香,真香!”丁漠再一次从苏妍肩旁jiāo错而过,少女的幽香浮动,忍不住嗅了嗅鼻子笑嘻嘻道。
只眉眼淘气,让人生不出恶感来。
苏妍不由暗自唾弃自己,心道:“原本还不屑许多人光看中自己的脸了。现如今轮到自己,原也是那肤浅之人。这郎君这般好看,我竟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徒呼奈何。”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不乱。
青柳早就躲到一个遒劲的树gān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两人,暗暗祈祷:“小姐小姐可千万不要吃什么亏啊。”
可惜这两人武功太好,出手太快,以至于青柳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越看,她心里的念头越转到了别处。反觉得那丁公子顺眼了许多,美男子总是有优待的,何况那丁漠还不是一般的美男子,活脱脱一个神仙转世,与小姐两人站在一处,一个红衣锦绣,一个紫衣翩然,看起来十分登对,衬得这满地的绿树翠竹都亮堂了许多。
“怎么办,沈公子不错,翩翩浊世佳公子,还对小姐qíng有独钟了这么多年;这丁公子武艺高qiáng,长得也极好,平日里还能陪小姐过过招。到底该选谁呢。”青柳掰着手指,竟然开始帮她家小姐头疼起来。
苏妍耳力极佳,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眼里的笑意刚刚蹿上来,便对上了一双极亮的凤眼,丁漠似笑非笑道:“对你qíng有独钟的沈公子,莫不是那国相幼子,弱不禁风的沈誉沈公子?”
弱不禁风的弱字,透出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丁漠也不知道为何就是看不惯那沈誉,只能归咎于两人天生不对盘。可对眼前的美娇娘,他心里的那点痒,就化作了五分贱,总贱兮兮地想要去撩拨她,看她生气,看她脸儿红彤彤,。
苏妍惊讶看他:“你也能听见?”
话音未落完,掌势就慢了半拍,直接被丁漠手掌一带,困在了树旁。她不由抬眸,正好对上了一张放大了的俊脸,那脸上的笑不再漫不经心,眼里透了十二分的认真,正灼灼地看着她。
丁漠双手撑着树gān,恰恰好将她拢在了身前,低垂着头,这个角度看去,他的眉峰锋利如刀,唇薄如纸,却偏生眉眼柔和了一段气,温柔而宠溺。
“你还未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小娘子。”
“苏家。”像是被迷惑了一般,苏妍喃喃道:“……礼部尚书苏哲远之女,苏妍是也。”
丁漠的脸凑得极近,呼吸的热气几乎喷到了她脸上,一双薄唇带着凛冽的唇线吐出了两字:“如此。”
“如此?”
苏妍没明白,不解抬头,柔软的唇瓣却正好滑过细腻的带着点冰凉的……薄唇。
那丝冰凉唤醒了她一丝神智,苏妍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有多么暧昧,蓦地用劲,一把推开这恬不知耻的狂徒,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唇,怒道:“你——”
丁漠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欢快,穿过层层树叶,融在一片暖阳里。任是谁听了,都能听出那一点促狭和yīn谋得逞的得意来。
青柳在后面看得入迷,竟忘了守护小姐的本职,心中更是怦怦乱跳,小姐难得露出点柔软娇态,被丁漠的红衣完全地罩住,一刚一柔,画面实在太美,让她手软脚软,竟生不起一丝阻止的想法来。
“青柳,我们走!”
苏妍恨声道,自她降生以来,向来被父母兄长呵护长大,还未曾见过如此狂徒,果然是自小在关外长大的野蛮人,半点规矩都不懂。
……其实,她心里隐约也有那么点心虚,她恼,不仅仅是丁漠,更是自己。这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她态度不够坚定所致,只心底的那抹熟悉感时不时地冒出来,让苏妍总无法对他那么生硬。
“小姐……”
青柳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发白地跑上前来,隔开了两人,帮苏妍将之前打乱的鬓发和衣衫全部正好,眼圈渐渐红了:“小姐……”
“无事。”
苏妍轻轻拍了拍翠柳的手,渐渐冷静下来,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你qíng我愿之事,被男子轻薄了一口,难道就要像其他女子一般去上吊以自证清白?
——按世间礼法,苏妍这般已是不洁净,要么出家避世,要么gān脆嫁给丁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可突然苏妍两个都不想选。
这叛逆来得如此迅速却声势浩大,将一直禁锢着她的东西冲垮,苏妍只觉浑身一轻,脑中通明一片,她若有所思道:“理该如此。”
世之陈规陋习,是为禁锢本我,而她的本我,绝非如此。苏妍隐隐觉得,她真实的本xing,要比她以为的,还要qiáng大,现时正被幽锁在一处角落,积蓄着力量,等她寻回。
丁漠像是发觉了什么有趣之事,嘴角的笑半天都未散去。
“怎么,苏姑娘竟是这般不负责任之人,用完就丢?”
见苏妍拍拍屁股就要走,丁漠不gān了。
“那还要怎样?”苏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弯成了一个讥诮的弧度,刚刚之事虽是她自己被迷惑了,可这迷惑人的男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心道,嘴里便不客气了:“东西不好,不丢留着过年?”
丁漠冷不防咳了声,东西不好?这小娘子可还真敢说。
……这莫非是嫌弃他的小嘴儿不香甜?
他有点委屈。作为一个接吻初哥,他连砸吧砸吧嘴的滋味都没享受到,就这么被嫌弃了……简直不能忍。
“别委屈了,丁公子。吃亏的是我,不是你。不过今日之事,还希望止步于你我,不落到他人口中。”苏妍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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