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冠!”
金丹期的加冠,属修真界的成人礼;而元婴期的加冠,则属于一种期许,对更广阔仙途的展望,属“高冠”。
穆灵兰站在穆亭云身后,神qíng复杂。
今日场面之盛大,还赫赫在目。
傅灵佩办个结婴大典,玄东界有名有姓的元婴修士能来恭贺的基本上都来了,此时全都齐刷刷坐在台下观摩典礼,场面不可谓不浩大。可她连站在前排的资格都没有,还要靠她的父亲,才能勉qiáng列在前面。
想当初,她天资佳,资源好,在天元派同辈中无人能出其右,也过了段顺风顺水的日子。可偏偏来了个傅灵佩,初时还好,后来更是直接压在她头上,怎么撵也撵不上。每每等她以为终于可以追上时,转眼间又被甩下一大截。如今好不容易金丹圆满,对方却又结婴了。
这世上,气运与机缘二字真是虚无缥缈,却又实实在在。
她竟是怎么追……也追不上啊。
视线不经意间滑过金灿灿,发现他仍是旧时模样,一点没变,目光不由黯了黯,神思恍惚。耳边传来振聋发聩的一声:“收心敛神!”
穆灵兰神qíng一肃,下意识念起清心诀,半晌才清醒过来,浑身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父亲!”她轻声道,感激后怕兼而有之,就差一点,她便要心魔缠身了。
穆亭云沉吟着,片刻才叹了口气:“兰儿,你妒了。”
穆灵兰下意识想要否认,可触到父亲了然的目光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嫉妒?
她嗤得笑了一声,再看向台上之人,声音低了下来:“嫉妒,自然是有的。”
“不论如何,莫忘了自己的初心。”穆亭云神qíng关切,头未回,声音却徐徐在穆灵兰耳边响起:“兰儿,你起点太高,父亲原先担心你顺风顺水太过,走不远;可后来出现个傅灵佩一直压你一头,我又担心你受挫太过,起了歪心。嫉妒……”
“父亲多虑了。”穆灵兰紧了紧手心,倔qiáng地看向高台之上,那抹背影仍凌凌而立,却仿佛有光,让她追逐不息。
嫉妒,亦意味着羡慕。这份羡慕,让她不肯停下脚步,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谁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但那副只得勉qiáng算作清秀的面容,却第一次有了清醒与坚毅。
穆亭云欣慰地捋了捋胡子,看向前方。
白玉高台,美人如画。
瀑布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几乎委落于地,白袍渺渺,气息如渊如海,傅灵佩负手站在正中,静静等待。
转角处,一清秀女子捧盘过额,盘中是一冠,一服。
女子眼波盈盈,面庞清秀,傅灵佩认出,竟然是她从小世界带来的绿杨,几年不见,她竟然也练气后期了。
绿杨按捺住激动的心qíng,恭谨地站到一旁,手中捧着的托盘纹丝未动。
傅灵佩笑了笑,看到当初随手栽下的种子长势不错,心qíng竟然意外的好了起来。
除服。
加冠。
整个天剑峰后崖,鸦雀无声,人人神qíng肃穆地看着眼前一幕,这仪式亘古便有,传至如今,已成为每个低阶修士都向往的未来,每个高阶修士都怀念的过去。
这次的加冠礼,不再由楚兰阔出手,而是傅灵佩自己来。
她取出梳子,将长发绾起,取过托盘中的高尊剑冠,剑冠jīng致,由七把缩小版的从一剑围成一圈,底托白玉光洁,冠顶半透明的白玉冰晶露出尖尖一圈,在阳光下,折she出七色光芒。
这高冠,每个元婴修士都不一样。
楚兰阔,是碧水剑冠;穆亭云,是羽扇绦冠。根据每个人各自不同的本命法宝,门派会给出不一样的高冠。
——当然,散修便没那么讲究了。
傅灵佩长臂舒展,象征着元婴修士的白底金边法袍便直接披上了身,风过,隐隐有暗光浮动,这法袍亦是门派对元婴修士的一个奖励,品阶比灵宝略差,却又比上品法器好,以千年冰蚕丝织就,防御xing能极好,算得上市面上最好的法袍了。
袍边细细绣着微不可见的两个小字“静疏”,标示着法袍归属。
除却那稍有些张扬的金边,这法袍,傅灵佩是极满意的。
她重新拜服在楚兰阔面前,聆听教诲。
楚兰阔心中欢喜,面上不露声色,只沉声道:“……仙途苍渺,你既已行至如此,为师已无可指点。只切记,不论日后如何艰险坎坷,需常持恭谨敬穆之心,行勇猛jīng进之事!”
“喏。”
傅灵佩再拜。
“起!”
“剑影流光!”
傅灵佩从一剑指,冲天剑意起,直接朝着后崖的留影壁而去,将金丹期的剑痕轻易便抹了去,有森罗剑意透壁而出。
座下的元婴修士纷纷颔首称赞。
他们多数都是为了jiāo好这么一个炼丹大师而来,可此时看着,这大师的剑道亦是极佳,眼看已有心之境了。在剑道上有心之境的,整个玄东界,也不过五六个罢了。
“礼成!”
穆亭云站了起来,亲自引着来场的元婴修士去宗门大殿一聚,那里已经摆好了酒宴。
傅灵佩也一并走了过来,与众人问好,脸上笑意盈盈。
只眼光扫过归一派,眉头略皱了皱。
归一派来的人不多,很奇怪的是,一向代表归一派外jiāo的刘黑石没来,来的,是天峰山营地曾经打过jiāo道的平阳真君。
陆玄澈也跟了过来,向来清澈的眼此时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她。
傅灵佩走到归一派前,对着平阳真君作了个揖:“前辈好久不见。”
平阳真君呵呵一笑:“别,前辈之说如今我可担当不起,如今你我平辈,不如就叫我大哥吧。”
楚兰阔别了他一眼,没吭声。
傅灵佩赧然一笑,转向陆玄澈,见他还忙忙慌慌不看她,心里起了疑:“怎么,这许久未见,你竟然不知道问候故人了?陆玄澈?”
陆玄澈匆忙间做了个揖,可慌乱之下这揖也作的乱七八糟。
平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拍拍他肩,安抚下陆玄澈的心qíng,道:“我这贤侄今日必然是太激动了。”
“对,对……”
“你们那个凌渊真君呢?”楚兰阔神来一笔,脸黑黑的:“他此前过来提了亲,怎么一回门,就不见影了?”
“当我们天元门好欺负是不是?”
老好人平阳头大了。
陆玄澈支支吾吾地cha嘴道:“前,前辈有所不知……凌渊真君,有新欢了,不,不来了……”
“什么?!”
楚兰阔大怒,原半黑的脸此时堪比锅底。
“他竟然敢!”
傅灵佩不信,目光扫过陆玄澈,见他吓得像只兔子一样跳起来,不由一哂:“陆玄澈,多日不见,你竟然连瞎话都编的这般像模像样了。”
“才,才不是!”
“你去我归一派下的思归城打听,大家都知道,凌渊真君身边如今跟着一个美人,乐不思蜀。”
第251章 247.246.1.1
这句话,是捅了马蜂窝了。
座下还未离去的天元弟子,不由议论纷纷。
大多数弟子对五年前归一派的凌渊真君来提亲一事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日两人并肩而立,真可谓是羡煞旁人,可今日竟然由归一派弟子自己口中说出凌渊真君另觅新欢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下你信我了吧?前阵子刚从思归城回来,便与你说了这事,你当时可是斩钉截铁就说我看错了的。”
这男子的洋洋得意用错了地方,天元弟子中平日里再有龃龉,放到这门派之上也是一致对外,何况静疏真君在门派内常有传道授业之事,炼丹讲堂也毫不藏私,众人领她的qíng,见那男弟子还要再说,不由分说地拉到一旁胖揍一顿不提。
那边陆玄澈还待再说,却被平阳真君制止了。
“楚峰主见谅。”他打了个哈哈,拍拍陆玄澈的肩:“我这贤侄说话向来不经脑袋——”
“你的意思是,他所言为真?”
楚兰阔冷不丁问道,脸上喜怒不辨。
“自,自然!”陆玄澈挺起胸膛,推开平阳真君的手:“且不说这些都做不了假,归一派无数弟子都见过的。再者,真君的元婴大典,他也没来参加,不就说明,他,他……”
平阳真君老脸一红,这些小年轻们的qíng啊爱啊的,他真是越来越弄不懂咯。
“陆玄澈,你说破了天去,也无用。”
傅灵佩说罢,看向楚兰阔,之前他脸上形于外的愤怒已然收了起来。
楚兰阔执掌天剑峰多年,虽俗物不太理,却也不是人云亦云之辈。以剑观人,他是不信丁一会做出背信忘义之事的,可世事无绝对,他不曾亲见,便也无法评判,只眼前的青年修士,倒也不像是说了假话。
见小徒弟还在等他发话,他牵了牵嘴角,沉声道:“徒儿,你已晋元婴,早可自立门户,此事,还是由你自己定夺。”
所有来观礼的元婴修士早就在穆亭云与其余峰主的带领下去了宗门大殿宴饮,此时的天剑峰,只有楚兰阔一门,与归一派的来贺人员了。
一时间,大家静了下来,等待傅灵佩的表态。
风过崖顶,雀鸟南飞。
细碎的光从头顶落在白袍金边上,让人忍不住晃神。
陆玄澈永远记得眼前一幕,他无数次想要靠近而不得的女子,此时唇间含笑,神qíng笃定,不曾因为他的言语而动摇一分一毫。
“婚约,自然还是作数的。除非,凌渊真君亲自来我面前,与我说解契。”
傅灵佩眉眼平淡,却让人看到了其云淡风轻下的坚持。
楚兰阔叹了声,半晌又哑然失笑——真不愧,是他徒弟。
平阳真君点点头,不表态:“如此。”
魏园朝她挤了挤眼,在前方领路,带着众人往宗门大殿而去,远远地已有丝竹之音传来。傅灵佩负手走在最后,秦绵凑了过来,担忧地看了眼她:“你真不担心?”
一众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傅灵佩莞尔一笑,没答。
担心?自然是担心的。只是不是感qíng方面,丁一在与她相处之时的种种衷qíng,她能感觉得出来,到这个地步再去怀疑他心思,便是她太过肤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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